赵庆喜挠挠头,他回来奶奶这儿之前,先拐去了家里,在门口叫住小四,让他把大哥喊了出来,问过大哥考得如何。
“大哥考得一般”,他笑道,“是附学生员,也是秀才,只成绩在末。”
“哎呦,可真了不得了”,一向爱大呼小叫的二奶奶连连拍手,“咱们家还真要出几个当官的,别管附不附的,能中秀才,就证明咱家庆辉有那个本事,当初他五叔,那不是一年年考才考出来的吗?”
其他人都笑着附和,在旁边看牌伺候着的两个十五六的丫鬟也满脸笑意。
赵老太太心情愉悦,一推麻将,不搓了,跟几个老妯娌道:“我去看看,给孩子们挑几件礼物,好久不见我家轻轻了,怪想的。”
想起赵家的那个小孙女,三个老太太又是一片的夸赞,这个那个都说:“我们也回家准备礼钱去,让庆廉/庆安/庆川过去给他们撑个人场。”
一时间人都散了,赵老太太伸手扶着孙儿的手站起来,进到左边垂着半张棉布帘子的里间,然后从床头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木匣子。
“把这十两银子给你爹娘送去”,拿出一个银锭子递给孙儿,赵老太太说道:“让你爹明儿个弄几桌席面,给你哥庆祝庆祝,过明儿个,叫上你哥,咱们一起去梨花村给小峻他们庆祝。”
至于老二老三家的那几个孙子孙女,赵老太太是不打算叫的,那些孩子被他们爹娘教的不知进退,到了地方也只会丢人。
于是赵家这边热闹了一天,第二天,赵庆喜赶着家里那辆五叔特地让人做的挂车厢小驴车,来了梨花村。
昨天,乐家这边也庆贺过来,尽管乐巍他们觉得没必要,村长和乐二老太爷还是带着不少蔬菜和肉送到四合院。
山庄那边是轻易不让村里人过去的,春稻便把村长和二老太爷的意思给传了进去。
没办法,乐巍、乐峻、方宴只好在昨天离开山庄,带了会做菜的刘大娘和几个丫鬟,在四合院内摆了十几桌席面,招待那些自发过来祝贺的村人。
因昨天热闹了一天,赵庆喜兄弟俩和赵老太太到时,他们三个还在睡觉,乐轻悠却是精神很好地在小河边摘那些还带着晨露的郁金香。
花酱花酒的做法山庄里的下人都已经熟悉了,乐轻悠便想试着做些食用花露,她想在京城里做的生意,就是这一系列由花做出来的副食。
然而在这里,保鲜、延长保质期对她来说是一个难题,等把这个解决,才有可能将生意在京城做起来。
现在,只要能先在京城买下一间铺子,就很不错了。
虽想着这些事,乐轻悠摘花的速度却半点不受影响,正忙着,喊表妹的声音在山门口响起。
乐轻悠站起身一看,噗嗤笑出声来,只见庆喜表哥周身围着几只狗崽子,两手高高举着两个礼盒,朝她这边走来。
后面跟着身着淡蓝长衫的庆辉表哥,和被小丫鬟搀扶着的赵老太太。
乐轻悠忙迎上前去,“庆辉表哥,庆喜表哥,姥姥。”
“这是一大早在摘花呢”,已经十八岁的赵庆辉成熟似大人,接过跑到跟前的小表妹手中的花篮,还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鼻尖儿的汗珠,“太阳大了,这些事便让下人做。”
乐轻悠点点头,过去扶住赵老太太,“您还没到我们的山庄来过,住几天再走吧,我带您好好逛一逛。”
“还真跟仙景儿似的”,赵老太太看着逐渐蔓延向里的回廊、小河、鲜花,笑着感叹,“这么好看的花,都是从哪里找来的?”
赵庆喜好容易摆脱掉那几只特别爱粘着他的狗子,凑过来道:“奶奶,这儿好吧,当初山庄建好了让您来住几天,您还不来。以后等我挣钱了,也让人弄点土,仿着轻轻家这个修建一个。”
赵老太太笑得直点头,心里却想,穷困的时候没管孩子,她哪有什么脸面在孩子家里住?
不过现在都好了,那穷困时伤感情的事,还是永远都不再提的好。
“庆辉表哥,你今年参加院试了吗?”走着,乐轻悠问道。
赵庆辉还提着那个花篮,笑回道:“考了,不过成绩很靠后,不如表弟他们三个考得好。”
这是天赋问题,赵庆辉说起这个,心里没什么不舒服的,毕竟他除了有小叔的指导和书本,还被爹娘送到县中最好的私塾读书,到最后不还是这样的成绩吗?
不过他挺喜欢读书的,三十岁前能考上举人,再像乐家的乐崇一样,在县学里谋个教谕的职位,他就很满足了。
乐轻悠不知道庆辉表哥的打算,便道:“不管靠不靠后,能考中便好了。”
说话间已来到她和哥哥们所住的桃花院,乐轻悠领着外婆和两个表哥在院子正中的客厅坐了,让春卷端果片茶来,才问另一个小丫鬟春花:“哥哥们还没起来?”
“大少爷已经起来了,刚才便洗漱好出去找小姐了”,春花回道,“二少爷,三少爷都还睡着。”
话音刚落,系着衣扣的乐峻就过来了,边走边说道:“刚才就醒了,只是不想起,听到姥姥和庆喜表哥的声音,我便赶紧爬了起来。”
赵老太太笑着点了点他,“快去洗洗脸。”
春花已经手脚麻利地端着盆洗脸水过来了,乐峻就站在那儿草草地洗把脸,同时还道:“大表哥,我昨天看到一篇好文章,待会儿拿给你看看。对了,今年的秋闱,你可参加?”
之前院试时,他们遇到了大表哥,知道他也参加了院试,而在乐峻想来,大表哥既有小舅的指导又在县里读书,怎么都能考过院试的。
赵庆辉闻言,笑道:“我学东西慢,准备两年后再入秋闱,你们三个的成绩都不错,想要一鼓作气?”
“没有”,乐峻在旁边的座位坐下来,先端起茶杯喝两口果片茶才道:“我们学的东西也不够呢,打算再多学点,而且像小舅说的,年纪太轻名声太盛不好,慢慢来。”
恰在这时,乐巍提着一个小竹篮子走了进来,他先跟赵老太太三人打过招呼,才把篮子递给乐轻悠:“不是前几天就想吃这个,我去果园捡着些熟的摘了。”
果园是在葡萄园旁边开的,种的有猕猴桃、酸枣、桑葚、苹果,占地一亩半左右,去年才开始结果。
乐轻悠看着大半篮子紫红色桑葚,高高兴兴地就提着出去洗了。
等她端着洗干净的桑葚过来时,自家两个哥哥已经开始和大表哥说起文章,赵老太太在一旁笑眯眯听着,庆喜表哥颇显无聊地在吃小碟子里的干果片。
乐轻悠把桑葚在老太太和庆喜表哥手边的茶几上各放了一盘,又给正中的大桌子上放下一盘子。
“轻轻,去看看你三哥怎么还没起”,乐巍说道,“姥姥和表哥们过来了,让他早点起。”
乐轻悠点点头,拿着两个小小串的桑葚吃着走出来,来到她卧室的隔壁,敲了敲门:“三哥?你还没醒吗?”
方宴从来不赖床的,今天却到日上三竿还没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开了,方宴一身玄色春衫,穿得整整齐齐,头发还湿着,有清爽的沐浴乳味道传来。
沐浴乳是乐轻悠自己做的,给哥哥们的加了薄荷一味,极淡的香气中参杂着清爽之气,很是好闻。
而乐轻悠的嗅觉向来敏感,三个哥哥用的同一款沐浴乳,她闻着却很有差别,方宴用过后周身的气息尤其冷冽,冷冽之中还裹挟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淡淡梅香。
乐轻悠不自觉动了动鼻子,拉着方宴又回到屋里,“现在还冷着,你怎么不把头发擦干?”
方宴觉得被小丫头拦住的手腕,一瞬间就烧灼得厉害,昨天他竟又梦见抱着她亲吻她的双唇,这时实在没脸见她,只不说话地任由她拉着坐下来。
“三哥,你的耳根子怎么这么红啊?”帮他解着头上的发带,乐轻悠随口问道,还伸手碰了碰,烫得她立即蜷缩起手指,担心地伸出手去试他的额头,“起热了!我让人去请大夫。”
只是还没转身,手腕就被方宴抓住了,“我没事,就是有些热,你摸摸我的手,一点都不热。”
话说出来,方宴却后悔得不行,他竟然又梦见亲轻轻的唇,而她还那么小,他已经很无耻了,怎么还敢让她摸自己?
心底越发滚烫,方宴忙默念心法,压下那些不停地由内而外涌出来的热气。
乐轻悠摸摸他的手腕,果真温度正常,再试他的额头,也渐渐降了温,就放下心来。
方宴说道:“我刚才在屋子里练了会儿剑,才有些热。”
在屋里练剑?
乐轻悠暗笑,果然长了三年,还是个熊孩子。
给方宴将头发擦得半干,乐轻悠又拿起发带给他在背后松松扎成个蝴蝶结,攀着他的肩膀扭头看了看,笑道:“三哥这样也特别帅,反正姥姥和表哥他们不是外人,就这样吧。”
方宴控制着呼吸,心里却从未有如此的愉悦,刚才那点看见轻轻时而产生的尴尬和自责,此时都在不觉间消散了。
他看着他的小姑娘,笑着碰了碰她的额头,“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