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皇帝也不计较,话题一转,询问起为六皇子和九皇子治伤的太医,他们的情况如何?
六皇子受的只是皮肉伤,但刀口上带毒,幸好太医来的及时,虽然已经将毒素排除,但尚不能保证是否有后遗症,只能持续服药,以观后效。
至于九皇子就惨一些,他伤到的是脸,即使二皇子的刀刃上没有毒,可力道上却一点没收敛,而且受到三皇子惊吓之余还加大了,导致九皇子脸上的伤口非常深,就算最后能止住血保住命,这条疤痕是无论如何都得留下了。
从某种程度上,九皇子算是被彻底排除在了皇位候选人之外。
皇帝神色暗沉地宣布了今日寿宴由此告终,让众人都回去。
值得一提的是,当三皇子心神不属地回到自己府上的时候,才发现执行力极强的宗人府已经派人协助三皇子妃等人收拾好衣物细软等等,早早等在门外。
三皇子一愣,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领头的宗人令弯腰行礼,恭敬有加的表示,皇上的意思是您现在已经不是皇子了,自然不能住着皇子府,所以派人来协助三皇子,哦不,现在是豫王世子了,他就是来协助豫王世子搬家的。
即使他的姿态再怎么低,也掩饰不住自己被扫地出门的事实,三皇子脸色由红变白,又变青,听着这些下人们一个一句“豫王世子”,差点没呕出一口心头血来!
他终于清醒地感受到,父皇是真的不要他这个儿子了。
初春的夜晚,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三皇子只觉得身上仿佛漏了无数个空,冷风漫无目的地在他身边肆虐,他都能听见呼啸而过的回音,留下彻骨的寒意席卷全身。
至于如雷轰顶、痛苦迷惘的三皇子转道来了豫王府门口看到门外围立的精兵,心里又是什么感受,就谁也不知道了。
昭成帝的五十大寿注定是腥风血雨、记入史册的一天,二皇子谋逆,三皇子过继,六皇子九皇子受伤,转头,皇上又派兵围住了豫王府,总不是什么善意的信息。
人心惴惴,前朝伸长脖子的几位大臣也按捺住了蓬勃的野心,谨慎地开始观望起来现下的局势来。
唯有王家,自知道九皇子重伤,皇后昏厥后,难免乱了阵脚,连夜王修明的夫人胡氏就递帖子进宫想求见太后。
对他们来说,皇后没了或许是好事,九皇子可万万不能倒下。
孰不知,慈宁宫里,太后也正乱着呢。
自从寿宴上回来,太后心急火燎,一宿未眠,不断让人探听宫外前朝的动静,越想越气。
“豫王果然是豺狼野心,哀家就不该信她!”
苏嬷嬷在旁劝道:“所幸没真让三皇子和豫王得逞了。”
太后叹道:“你没听见?小九的面容已毁……”她眸底划过一抹冷光,“这孩子算是成不了气候了。”
苏嬷嬷轻声说:“不过皇上正值壮年,便是再得一个皇子也是可能的。”
想到皇帝,太后面色凝重,隐有忌惮之色:“从王嫔到安嫔,你还看不出来?皇帝这是防着哀家呢。”
到底不是亲生的。
大约是年纪大了,太后这些日子想起她两个儿子的次数越来越多,但凡能立住一个,王家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举步维艰。
“罢了,”太后目光暗沉下来,“再看看吧,若是小九真的毁了,七皇子也不是不行。”
反正她又不是想找个多聪颖善谋的英才,只要亲近王家,就足够了。
苏嬷嬷轻声问道:“那豫王那边……”
“哼,”太后冷哼一声,夹杂着几分厌恶,“当初哀家没戳穿他和王嫔,一是为了王家的声誉,二来他说能为哀家除去皇后,便由着他去了。”
“如今看来,还真是哀家引狼入室!”
太后语气冷淡,倒没有多少悔意,对她来说,九皇子失去继承大位的资格固然可惜,但却也不是非他不可。
从某种程度上说,还省下她跟皇后纠缠的时间了。
“听说皇后也不好了?”
苏嬷嬷答:“本就病体未愈,又受了惊吓,这会儿坤宁宫都小心瞒着九皇子的伤势呢。”
“能瞒多久?”太后不屑道,“罢了,前朝事态不稳,就怕皇帝对着世家出手。”
“现在还不是动皇后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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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生气
皇后的身体状况确实棘手,这还是在身边的人向她隐瞒了九皇子状况的前提下。
可皇后也不是傻子,当她睁眼的时候,在床边没有看见九皇子的身影,模模糊糊间,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林嬷嬷,景谙呢?”皇后躺在病榻之上,连说出口的话都是虚弱无力的,偏偏眼眸中闪烁着执拗的光,直直看向林嬷嬷,“他怎么样了?”
林嬷嬷只能劝她:“您放心,九皇子虽然受了些皮肉伤,但并不危及性命。”为了转移皇后的注意力,她还将皇上下旨把三皇子过继给了豫王一事细细说来,“二皇子一口咬定是您下手害死了容贵妃,谁知道幕后黑手竟是三皇子,连着豫王也逃脱不了干系,奴婢实在想不通,好好的,豫王同三皇子怎么有交情了?”
若九皇子真的受重伤或者死了,林嬷嬷不敢瞒着她,皇后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又听她后头的话,不由嘲讽地笑道:“豫王到底是外臣,哪能真躲过皇上的眼线把手伸进后宫里来?”
他要有这本事,当盛之年也不会在皇上手下败的那样惨。
林嬷嬷想想也是,迟疑着说:“那您是怀疑……”
皇后轻咳了两声,声音暗哑:“除了慈宁宫作壁上观的那位,还能有谁?”
林嬷嬷忙给她递过来了一杯水:“主子您万不能动气啊。”
皇后微微摇了摇头:“林嬷嬷,本宫许是没有多少时间了。”
皇后的病是在生下六公主后就有了的,之后不注重调养,或者说太医也治不了她的心病,总之皇后身上的病症反反复复,越积越深。这回是在大惊大吓中骤然昏厥,将原本的沉疴旧疾全数带了出来。
一醒过来,皇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身上是从未有过的疲惫无力,心口处蔓延着淡淡的疼痛,仿佛每一下心跳都牵动着五脏六腑,并不剧烈,酥酥麻麻的疼痛使她的知觉都开始迟钝起来。
闻言,林嬷嬷一惊,:“主子,这不吉利的话可不能说啊,您是皇后,是大周的国母,福泽罩身,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
皇后想笑一笑,唇角还没扬起,接连从喉咙中冒出来的咳嗽声将林嬷嬷吓了一跳,急急起身轻拍着她的后背,帮皇后顺气。
好一会儿,皇后才停下来,双眼通红,泛着隐隐的泪光:“本宫的身子,本宫最是清楚。”她原来强撑着收回宫权的时候还自欺欺人,想着总有一天会好转的,可现在经过了九皇子差点没命的惊吓,皇后也看开了。
林嬷嬷同样红了眼,语调中都带上了几丝哽咽:“奴婢这就去找太医给您看看。”
皇后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不用了,你也别想太多,就是为着景谙,本宫也得撑下去的。”闭眼压制下胸口的血腥味,皇后并没有看见林嬷嬷面容一瞬间的僵硬。
她是不要紧,只要把她的儿子送上帝位,这辈子,她注定是赢家。
……
短短一夜过去,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二皇子涉嫌谋逆,皇上的圣旨中毫不留情地将他大大斥责了一番,下令将他圈禁在皇子府中,永生不得出。
作为二皇子的母妃,安家也不可避免地遭受了不小的冲击,虽然二皇子举事一点都没借助身为文官的安家,但并不影响皇帝迁怒,觉得是安家的带坏了他乖巧懂事的儿子,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将安家的人一贬再贬,就跟当年对谢家那样,那安家的子弟们,统统往战场上派。
什么?读书人不学武?
这不还有军书军法嘛,自古以来,不善武艺却能凭多智善谋留垂青史的军师型人才不要太多,朕相信你们,你们就是明日之星!
事实上,在皇帝眼中大约也就是废物利用,变相削弱安家在朝野中的势力罢了。
要知道,有当过几十年内阁首辅的安首辅在,如今朝堂上的文官,严格说起来都是他的门生,别看温和低调的老头子不显山不露水,论在天下读书人心里的地位或许比不过王谢两家,但在庙堂之上,就算是权倾朝野的王家兄弟,私下碰上他也得乖乖叫一声老师。
至于三皇子,在他住进豫王府的第二天,皇帝就正式改了玉牒,将三皇子景询的名字移到豫王名下,同时下旨册封他为世子,等豫王百年之后,他就能名正言顺地继承豫王的王位。
毒,太毒了。
让自己儿子占了豫王的王位,再几代过去,豫王的亲生血脉反而只能沦为上不了台面的旁系亲眷,想想就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