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这位把“雨露均沾”玩得多少溜。
她能晋位已是难得,惦记旁的就算了,还不如让她好好睡一觉呢。
果然,昭成帝晚上翻了颐和宫宋嫔的牌子,听闻将人召到清晏殿,一夜都未送回。
宋嫔在清晏殿呆了一宿,第二日还是直接去像皇后敬茶,回都没回去,这下旁人不说什么,颐和宫主位蒋妃先炸了。
一大早就到坤宁宫与皇后申诉委屈,又在宋嫔与她行礼道歉时,晾了她许久,硬生生将娇弱的美人晾晕过去了,皇后无法,只得请了太医,而后亲自派人送宋嫔回宫,好生一番安抚不说,还给她晋了位分,现下已经是宋婉仪了。
只是如今宋婉仪躺在床上还起不来呢,绿头牌也撤下去了,蒋妃倒是当晚就去看望她了,亲热的左一句“姐姐我气急了无意伤了妹妹求妹妹原谅”,右一句“妹妹好生养着身子有什么需要的就来找姐姐,千万别见外。”
乔虞听着夏桃,她新提上来的宫女,叽叽喳喳地讲着这些八卦,只觉得这几日的无聊烦闷都消散了。
瞧瞧,她算什么,宋婉仪那副倾城容颜给人的威胁才大呢。转而想起选秀那日皇后抬了把宋蓁蓁,不由失笑,这是谁得了消息,故意想要断了皇后培养的潜力股呢。
那厢勤政殿内,宋婉仪刚抬出了坤宁宫的门,皇帝这边就有人来告诉他了,先来的是他的人,后来的是皇后的人。
魏十全是自小就伺候昭成帝的,眼见皇帝见过坤宁宫里的人便目色淡淡不语,心里大概就明白皇上心里多少对此事不满。只是不知是对皇后,还是冲着蒋妃身后的那人。他低下头,越加小心谨慎,深怕哪儿成了引子,皇帝把气撒在他身上。
事实上,宋蓁蓁长得虽好,但如昭成帝这样的性格,就是真天仙下凡他第一时间想的也是怎么借神权来巩固他的皇权,他喜欢她的容貌,多召幸几次也就罢了,不至于仅此就上了心。
但皇后显然不是这么想的,旁人生怕皇后多了个帮手动手也算了,皇后自己捧了人,又不甘心去护,还生怕皇帝出手的先一步撤了宋婉仪的绿头牌,不管她是想着给颗甜枣打一棒子,还是忌惮这宋蓁蓁的容貌不愿让她多露脸。
在皇帝这儿,难免觉得皇后的主意打得太大,都打到他这儿来了。
昭成帝性子说得上宽和,可这种宽和是上对下,高高在上的仁厚,现在他心里觉着皇后无视了自己,不由郁郁,见着小太监端上来的玉牌,顺手点了乔嫔。
他心知皇后当初封了宋嫔便是为了压制他亲封的乔小仪,如此,合她所想不更好。
魏十全一起领了旨意退下,他作为总管太监自然不用亲自去宣旨,但叮嘱还是要的,稍有不慎一旦皇上知道了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师傅,这乔嫔娘娘是真入了皇上的眼了?”小心翼翼跟在旁边的正是李公公,本命叫李海福的。
魏十全横了他一眼:“打探圣意,你还要不要你这脑袋了?”
“不敢不敢,奴才也就是好奇。”小李子忙赔笑脸。他也有私心,这皇上身边,有魏十全就没其他人出头的地儿,更何况在太监群里也多得是派别,两人是师徒,就算魏十全倒下了,难道还有他站的地儿?他心思活泛,总想着多结交些善缘总是好的,这不,早听说明瑟阁这位主儿是皇上唯一一个亲点的,他早就盯着呢。
魏十全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好气道:“你小子跟我这装模作样个什么。你啊,好生伺候总不会出错。乔嫔那儿啊,还早着呢。”他压低了声音,到底是自个儿徒弟,他带着人也是给自己找出路,自然不会不顾着他前途,才小声嘱咐着。
上头那么多厉害人在呢,乔嫔的前程如何,谁知道呢,皇上的心思深着呢。
李公公眼珠一转,谢过魏十全就领着人传旨去了。
第10章 笔墨
乔虞这边刚洗漱完打算休息,只是这几天睡太多了一时睡不着,她整日窝在宫里,这儿什么消遣都没有,最后想想也只能拿起笔自我创作打发时间了。
她前世演戏的时候学过书法,不过这也不是立马能练出来的,她拿着笔写的字也就勉强能让人认出来罢了,原身倒是练过,可惜被她换了灵魂,也发挥不出来了。
倒是画,油画水墨画素描她都有学过一点,这纯粹是她年轻时候的兴趣爱好,后来也很现实地夭折在资金需求上。待她后边成名了,才开始继续学,正好演的古装剧,她的团队极有眼色的立马给她炒了个淡泊名利心系艺术的古风小仙女名号,在当时一群抢占奢侈品代言人互相撕番位的小花旦中脱颖而出,成功化作一股清流,博得一大片路人粉自来水。
“主子,主子,”正想着,方得福兴冲冲地进来了,在门口行了礼,满脸喜色,“李公公来了,看着像是来宣旨的呢。”
这都过饭点了,皇上身边的太监过来还能宣什么旨?
别说是南竹了,一向沉稳的南书面上也是振奋喜悦。新人还未见完就先宣了她们主子,这是舍不得呢。
还是夏槐冷静点,轻声询问:“主子,可要先更衣?”虽说刚沐浴完,但是要去见皇帝的,可不能应付。
乔虞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的藕荷色撒花织锦广袖衣袍,里边是她自制的睡衣,与原本的里衣款式大致相同,只不过她将里边制成了丝绸的,袖子和裤子上用的是软烟罗,只在脚踝处收紧了,轻薄透气不说,穿着既好看又舒服。
“不必了,我想快点见到皇上。”乔虞瞥了眼手腕上不小心染上的墨汁,垂眸轻笑,面颊泛红,“南书,将我那件月白色如意云纹的斗篷拿来。”
“是。”南书忙应了。
夏槐闻言开口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敛口不言。
乔虞望了她一言,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而后便高兴地披上斗篷,让南书跟着一起乘上了春撵轿。
一路上她仔细思索了皇帝召她的原因,总觉着与今早坤宁宫的那场戏有关系,但她信息有限,怎么也串不起来,反正皇上不管因为什么,他愿意给她一把梯子让他爬,那已经是最好的了。
想完,乔虞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而真挚。
明年又是科举年,世家和新贵们又在前朝暗中发力,在确定主考官上头都吵了三天了,昭成帝暗里派人盯着,明面上和着稀泥,着实不轻松。
好容易整理完思绪,魏十全找着时机说乔嫔娘娘到了,昭成帝便让人带进来。
乔虞头一次进到勤政殿内,有些好奇,但也不敢抬头打量,听说现在宫内“后宫不得干政”的这个规矩就是昭成帝定下的,她不知缘由,但很明显,他将后宫和前朝分得很清,轻易还是别触霉头了。
“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起来吧,”大约乔虞之前留给昭成帝的印象不错,他见到她面色放缓,语气也十分温和,伸手叫她:“过来。”
——这跟招小狗似的。
乔虞笑眯眯地走过去,将手递进他手心里,十分自然的握紧了,温软滑腻的触感让皇帝不由一笑,将她的手包住,“怎么穿上斗篷了?觉着冷了?”转而对着魏十全道,“那拿炭盆来放到门口去。”
“是。”魏十全恭敬应下,悄声退出去了。
“不冷的。”乔虞忙说,“妾刚准备歇息就接到了皇上旨意,”她有些不好意思,清眸望着皇帝却没一开,羞涩眷恋,如桃色初绽,“心中惦记着皇上,来不及更衣,匆匆拿了件斗篷就过来了。现在想想才觉着失礼了,望皇上饶我一回吧。”
皇帝自小众星捧月,便有低谷旁人也不敢在台面上轻贱天潢贵胄,人人无不以在他面前规行矩步、循途守辙以示对他的尊敬和臣服。
第一次有人失了礼,偏他还觉着她视他慎重、情之所至。
皇帝轻笑,略带无奈地开口:“你啊,朕总说不过你。”
乔虞笑容中添了几分狡黠,两个梨涡若隐若现,看着皇帝心头发软,正想亲手解下她的斗篷,忽然瞥见它手腕上的一点墨痕,失笑道:“这是玩什么了?”
“晚上睡不着,妾想着写写字静静心也好,可是总写不好,正烦心着呢,幸好皇上叫我来了。”乔虞撇撇嘴,颇有些可怜的模样。
“旁人是练字修心,你这儿到较上劲来了。”皇帝拉着她的手走到书桌后,“来,写个字给朕看看你写的多不好。”
他还亲手替她选了笔,沾了墨。
乔虞极为享受来自帝王的贴心服务,拿着笔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两字对她来说是最熟悉的。
“好啦。”收笔,乔虞语气轻快,她觉着自己写的字能看懂,有棱有角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皇帝可不这样想,这字在他眼中笔力不足、字形奇怪,稍显稚嫩,看着实在称不上好。
他有些头疼,“你这字写得还比不上景诚。”景城是容妃膝下的二皇子,今年才六岁。
“二皇子是皇上的儿子,妾如何能比。”乔虞不大服气道,“便是不说天资,皇子们是由皇上教养的,如此说来,妾比不上二皇子,且不能全怪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