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柜台下的从宇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饼,仔细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他们没怎么说话,他只听到刀剑放到桌上的声音,听得他心惊胆战的。
自从他离开国师府,就拼了命地跑,他也不知道他的那个爹有没有来追他,这下可好,既要躲着爹,又要躲着聂弘烜,他可真累!
“大叔们,喝茶啦。”
他听到冬儿的声音,唇角忍不住弯了下,心情也放松了许多,偷偷拿起烙饼,小心地咬了一大口,慢慢地咀嚼。
玄斗大会结束后,从霄和秦樱樱没有在云仙宫多做停留,又住了一晚,隔日便启程离开。
他们要走时,白弈自告奋勇送他们离开,说是要将功折罪,弥补在云梦崖多嘴多舌惹的祸。所以,他早早便划了一条木船到码头边等着,眼瞅着从霄和秦樱樱走过来,挥手大喊:“霄师兄,师嫂小师妹,我在这,快过来吧!”
从霄挽着秦樱樱的手走过去,扶着她小心地上了船,正要进船舱,远处一个黑色的影子疾驰而来,竟然是玄元。
到了码头,玄元纵身一跃,跃出大约有两丈远,稳稳地落到了船上,吓得白弈鬼哭狼嚎,手忙脚乱,差点掉到海里去。
玄元既没走到从霄身边,也没看他,只是在船头趴下,状似随意地看着海上的风景,显然是赖着不走,想要跟从霄回去了。
秦樱樱转头看了它一眼,对从霄说道:“要不……带它回家吧?”
从霄颇为无奈地看着那只耍无赖的黑豹子,要把它赶下去怕是要费一番功夫,既然樱樱开了口,那便带它回去吧。
“霄霄霄、霄师兄,这豹子你养的?”白弈躲到他的身旁,害怕地问道,心肝儿还不停乱颤。
“是。”
“它它它不会吃人吧?
“难说,你别让它饿着。”从霄看他一眼,转头扶着秦樱樱进了船舱,“开船吧。”
白弈欲哭无泪,让他和一只豹子待一起,在豹子!的眼里他就是香喷喷的食物吧?可怜他后面要把带的干粮分它一大半了,那可是他辛辛苦苦偷摸着捕鱼晒成的小鱼干,本想借着这次出海大快朵颐的,这下看来保不住了。差点
在海上飘荡了好几天,在秦樱樱吐得天昏地暗、快要脱相的时候,他们终于靠了岸。玄元一个箭步跃到了岸上,看上去精神抖擞。
随后,从霄扶着脸色苍白的秦樱樱走了出来。
秦樱樱感觉自己快要死过去了,在海上的这几天,她没有哪一天不吐的,吃多少吐多少,把胆汁都吐出来了,还好有从霄在身边照顾她,安慰她,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熬过来。
如今下了船,她总算觉得好受些了,吃了些东西喝了些水,觉得力气恢复了些许,脸色也好看了些。
“我以后再也不要坐船了!”她与他坐在海边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恼道,言语中带着撒娇的意味。
“好。”从霄也不敢再让她坐船出海了,她难受,他也跟着难受,“可好些了?”
秦樱樱点了点头,看向趴在一边的玄元,道:“一路上它倒是挺乖的。”没叫唤,没闹腾,没咬人,只是把白弈的小鱼干吃得精光,害得他一路上都没有好脸色,船一靠岸就匆匆回去了。
玄元似乎知道她在夸它,抬头看了她一眼,圆溜溜的眼睛亮亮的。
从霄看向它,哼了一声,它脑袋一缩,灰溜溜地转过头去,尾巴甩了两下。
看着它可爱的模样,秦樱樱笑了笑,又问从霄:“我们是要回京城了吗?”
“嗯,先休息一下,等会我背你走,马车会在路边等着。”
秦樱樱看着他,伸手划过他的眉眼,一点一点描绘着他脸部的轮廓,眼中含着盈盈笑意。看到他朝她投来疑惑探寻的目光,她又红了脸,扑入他的怀中,抱住他的腰。
“怎么了?”从霄揉了揉她的头顶,问。
“没什么,只是想这样看着你、摸着你、抱着你。”她轻轻说着,更紧地抱住了他。她觉得
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她记得以前明明很不喜欢他,可现在却一刻也不想和他分离,她不知道是自己变了还是慢慢地在恢复真实的自己。
似乎是从那晚她把他砸伤开始,她就再也没办法控制自己对他的感情。
想到这,她放开他,看向那个伤口,伸手摸了一下。伤口早已结痂脱落,只是那新长出来的皮肤和周围的颜色不同,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曾经受过伤。
“你有没有怪我?”
从霄没有回答,只是说:“以后若是想砸我用软一点的东西,要不然让别人看见了误会你是个悍妇,我于心不忍。”
秦樱樱忍俊不禁,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回了个“好”字。
又休息了一会,从霄背起她离开海边,一步一步前往和时晋约好的会面之处。
京城的消息应该已经到了时晋那边,不知道现在局势如何,但只怕不会乐观,他猜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玄元慢吞吞地跟在两人的身后,踱着悠闲的步子,黑色的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很是威风。但突然它的眸子眯了起来,三两步跑到从霄的前面,环顾四周,一副警惕的模样。
有人埋伏!从霄亦察觉到了,他停下脚步,脸色沉了下来。没有思索太久,他发出了求救的暗号,一道火光冲向天际,发出尖锐的声音,他的人马听到这个声音后很快便会赶来。
“怎么了?”秦樱樱也感觉到了不对。
“有麻烦。”从霄放她下来,看向前面高低起伏的礁石群。
秦樱樱心头一紧,尚未来得及开口,便见礁石处一群黑衣人手持兵器奔跑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她看清了为首的人,是大将军聂弘烜。
“从霄,好久不见。”聂弘烜冷冷地看着他,脸上是全然的恨意,那恨意深入骨髓。
“大将军别来无恙。”从霄将秦樱樱护到身后,面对他,小心防备。
聂弘烜拔剑指向他:“今日,我要你为悦儿偿命。”
“大将军此言差矣,王贵妃是自尽,大将军如何能怪到我的头上?”他尽量拖延时间,只要他的人赶到,危机自可解除。
聂弘烜冷笑:“若不是你用我来威胁她,她又怎会自尽!是你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拿走了我写给她的那些书信!”
“这便是大将军的不对了,王贵妃是皇上的贵妃,大将军写那些诉衷肠的信,若是让皇上知道,那是大罪。我不过就是把大将军的心意告诉贵妃,让她自行选择罢了。贵妃顾全大局,愿以性命证清白,大将军应支持才是。”
“一派胡言!不管你如何狡辩,今日把命给我留下!上!”
从霄眸色一冷,拔剑迎战。对方有十数人,且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将,尤其聂弘烜更是武将中的翘楚,而他要护好樱樱,这种情况下,他深知自己绝非敌手,只能以防守为主,拖延时间,等待援兵到来。
幸好玄元随行,能助他一臂之力,此前在地宫时,他曾训练过它御敌,对付两三人绰绰有余。
秦樱樱右手被从霄紧紧抓住,看着刀光剑影一片混乱,整个人随着从霄的脚步移动,完全没有脑子去思考。上一瞬大刀往她头顶砍来,下一瞬她被拖到一边,感觉发丝被削去少许。她的心头无限惊惧惶恐,发不出任何声音。
玄元身手敏捷,下口又准又狠,一口咬中对方喉咙,用力撕扯,已放倒一人。其余人见状,不敢大意,三人齐攻向它。
从霄单手难敌强攻,几个回合下来,身上已经挂彩,白色的长袍被鲜血浸染,骇人至极。聂弘烜盯着他不放,招招狠辣,一心想要夺他性命。
看到他身上的血迹,秦樱樱的双眼瞬间一片血红,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
聂弘烜知道秦樱樱便是从霄的弱点,故意频频攻向秦樱樱,从霄手中长剑与之交缠,无暇顾及自身安危,身后一剑刺来,他察觉到了,却无法避开,硬生生挨下那一剑,长剑从他后背刺入,从他胸口穿出,带出一片刺目的鲜红。
“夫君!”一声凄厉的呼喊,秦樱樱眼睁睁地看着长剑被拔出,心都要碎了。她下意识地拿出了乾坤八卦镜,快速念动咒语,只见一阵刺眼的白光从镜面射出,迅速笼罩住二人,白光消失时,二人已消失不见。
聂弘烜一剑刺空,茫然四顾,可哪里还找得到他们。
此时,时晋带着人赶到,亲眼目睹大人受伤,大骇,拼命赶上前,却见大人和夫人凭空消失不见,登时目瞪口呆。回过神,他下令应敌,双方人马打得不可开交。
从宇几乎是和时晋同一时间赶到,看到大哥浑身浴血,差点泪奔,又见聂弘烜一剑刺向大哥,而大哥全无招架之力,他几欲发狂。可就在这个时候,大哥和大嫂居然……消失了?
消失了,便是没事了吧?
玄元也发现从霄不见了,它不再恋战,转身跑开,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秦樱樱什么都想起来了,从她嫁给从霄开始,直到被人催眠,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幕,她都想起来了,包括她被催眠后对他的冷淡疏离不近人情,全部像放电影似的在她脑海一一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