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平从惊喜中收回心神,抬手擦掉眼里的泪,动作极快地搀扶住他,嘴巴像是抹了蜜糖般,一张口全是恭维的话,“公子说的哪里话,能够伺候公子,搀扶公子,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云修:“……”
他的眼底,滑过旁人不易察觉的笑意。
与沈清平好歹也相处了一些时日,她在他面前时是什么嘴脸,什么时候说的真话,什么时候说的假话,他心里多少是有数的。
可是,当恭维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时,愣是比旁人更动听。
“公子,抬脚。”沈清平搀扶着人立在马车前,那态度,简直是狗腿到不能再狗腿了。
于是,云修高抬贵脚。
两人进了马车。
卫隐惊讶地盯着两人的背影,不太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尽管隐隐感觉到了公子对沈姑娘态度有些不同,却没料到,公子竟然能对她宽容到如此地步。
天要下红雨了吗?
还是说,公子动心了?
否则,要怎么解释公子对沈姑娘的宽容。
换做往常,公子是绝对不可能放过算计他的人的,尤其沈姑娘今日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不把公子的性命当一回事。这在公子那里,等同死罪啊。
卫济叹息一声,“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咱们家公子也逃不过这个定律。”
马车行驶起来。
由于云修身受重伤,马车回时的速度要比来时快上许多,偶尔经过地势不平处,沈清平端坐的身体便跟着晃悠。
她盯着云修的伤处,每看一下,就心虚不已。
而她越是心虚,就越是忍不住往云修的伤口处频频望去,以至于看着看着,沈清平已经在心里默默忏悔,开始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不过愧疚是一回事,同样的情况,要是还能够再来一次的话,她想……或许她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云修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干裂的薄唇蠕动,“水。”
“哦……”沈清平站起身,走到小桌前,将上面摆放的茶壶拎起来,然后将扣放的杯子翻过来倒满,再凑到云修身边,将茶水送过去,“云修,水来了。”
人总是有一些自己都不会察觉的小毛病。
就像沈清平,当她的精神状态处在紧绷或者防备某人的情况下,她的称呼是很公式化不带任何感情的,所以,她在云修面前的很多时候都是称呼公子。可若是当她的防备心跟精神放松,她对云修的称呼,便会随之变化。
这一点,云修很清楚。
闭着的眼掀开一部分,干裂的薄唇张开一部分,“喂我。”
“好。”沈清平现在急于想要弥补他,对他的话,比平日里还要更加言听计从。
她抬起手臂,将茶杯送到他的唇边,看着云修张开嘴,把茶杯里的水喝完,她殷勤万分地抬起手臂,用衣袖给他擦嘴角的水渍,“云修,你还要喝水吗?”
“……”
“云修?”
“……”
有了两次不被理会的经历以后,沈清平扭头,看向云修。
他正靠在她的身上,然而女子的肩膀到底不如男子肩膀宽厚,云修只靠了一会儿,就跟着往下倒。沈清平丢掉手里的茶杯,赶紧将他的脑袋扶住。
最后,她只好让云修躺在她的腿上休息。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躺在她的腿上,要比靠在马车上舒服。
沈清平扶正他的脸,待在马车里无聊,她的目光无处安放,干脆盯着云修虚弱的睡颜。
她从未否认过云修对与女人的魅力,也必须承认云修的颜值极高,在心里对比了一下平日里让她害怕的云修,沈清平更喜欢现在躺在她腿上浅眠的云修。
虚弱苍白的他,看起来俊雅温良,毫无攻击力和危险可言。
这样的云修,很容易勾起女人内心深处的保护欲。
沈清平的目光,略过他被鲜血染红的胸膛,还有染红衣衫的手,顺着男性修长的脖颈往上,目光从他线条流畅优美的下颚线条,转移到他还是有些干裂的薄唇。
不得不说,被虐方是真绝色。
清醒时,从来端方一丝不苟的云修,让人想要亲近又畏惧于他身上的气势;
不正经时的云修,眉眼间风流邪肆,一举一动皆能让人心脏砰砰乱跳;
身受重伤,虚弱的云修,面庞之上都是苍白和虚弱,让人看得心痒痒。而那微微敞开的衣领,露出极小一部分肌肤的模样,怎么看都透着一种被凌虐过后的美。
沈清平心脏微跳,正想着不能沉浸在男主的盛世美颜,暗暗在心底唾弃自己的没出息,竟然会被种马男主人设的云修给美到了时,忽然,对上一双漆黑幽暗的眼。
四目相对,一个迟钝地呆住,一个看不到眼底波澜。
马车已经停下。
卫隐在外面催促:“公子,沈姑娘,我们回到寂云庄了。”
云修从她的腿上坐起来,“扶我下去。”
“好。”沈清平腿被他躺得有点麻木,她顾不得这点不舒服,赶紧再次搀扶住云修,一起下了马车。
马车不远处,一位着白衣蓝领的中年男子等候。
卫隐与卫济看到时,躬身行礼,“显萩先生。”
显萩先生?
沈清平打量着眼前的中年男子,逐渐有了印象。
显萩,玄机门左使,表面上,他对玄机门门主朱东慈的指令言听计从,为玄机门的各位弟子殚精竭虑。实际上,他是男主在玄机门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第47章 居心不良的臭男人
显萩见到云修身受重伤,立即让卫隐卫济搀扶好云修,一行人丢下沈清平率先进入寂云庄。
沈清平就这么被遗忘地留在了原地。
她实在摸不准云修的心思啊。
云修没有说处置她的话,也没有说不处置她,而刚刚,就在沈清平心喜的以为一切到还有转圜余地时,云修又这么冷冰冰地甩开她的手,拒绝她的搀扶,把她丢在了寂云庄门外。
云修此举,让她一颗心被提在那里上不去也下来。
接下来,她应该怎么办呢?
绿珠跟荔枝已经从惊险之中调整过来,两人亲眼见识到沈清平将云修拉出来挡剑的行为,皆为临枫园的处境担忧。
绿珠担忧自己的前程。
沈姑娘原本是整个寂云庄里最美的,也是陪伴在云公子身边最多的,然而,沈姑娘脑子不太好使。这次的作为,估计是把自己给成功的作死了,她再留在临枫园,还不知晓等待着临枫园的究竟是怎样的命运。
绿珠的心里极为忐忑,她上前道:“沈姑娘,你这次真的是惹到了公子,换做我是公子,肯定不会放过伤害我的人,你还是赶紧跟公子认错吧。”
认错?
沈清平也觉得应该认错。
“沈姑娘,公子受伤,你跟在公子身边还要照顾公子,想来一路上必然是疲惫不堪的。孟朗特意命人给沈姑娘的房里准备了沐浴的热水,希望能够给您解乏。”孟朗走出来,对沈清平大献殷勤。
男人的一双眼睛里,藏着对她的觊觎。
纵是男装打扮,也掩盖不住沈清平的妖艳动人。
她年纪本身就小,这样的打扮更加显得沈清平干净稚嫩,像是一位身材瘦削,娇娇弱弱,却又英气蓬勃的少年郎。
看得人心内躁动。
沈清平心生堤防,她可没忘记孟朗跟王俪君的关系。
想来有卫济留在寂云庄内,孟朗也不敢在卫济的眼皮底下兴风作浪。
之前没有在云修面前拆穿孟朗跟王俪君的事,是她懒得自找麻烦,又担心云修不会只相信她的片面之词。
不过现在,沈清平动了这方面的心思。
眼下她是把云修给得罪的彻底了。
不知道她把孟朗与王俪君的事情抖露给云修听,算不算及时的弥补错误?
抱着这门心思,沈清平心不在焉地回到临枫园。她确实疲惫,梳洗完,换上素白单薄的寝衣,便一手撑着额头,柔软玲珑的娇躯,懒懒地靠在海棠雕花的美人榻上昏昏欲睡。
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时,绿珠的声音传来,“孟管事,这里是沈姑娘的闺房,你一个男子不适合出现吧!”
孟朗手里端着小厨房做好的银耳羹,原本这种活是不需要他做的,可他想要见见沈清平,满足一下他的眼福便来了。
能够伺候这等娇娇艳艳的美人儿,他只觉得,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
孟朗是个极其圆滑有手段的人,虽然才到寂云庄不久,却跟寂云庄里的下人和丫鬟打成一片。同时,他也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去见识了一遍庄子里其他的美人。
见识过后,孟朗感叹她们的各有千秋,却独独对沈清平的娇艳脸情有独钟。即便与王俪君偷会,缠绵的极为尽兴时,他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沈清平的脸。而躺在他身下被折腾得娇喘连连,肌肤白皙的王俪君,他多看两眼都觉得厌烦。
毕竟在见识过沈清平这等天香国色,妖艳又清纯的美人儿之后,任由谁都会对旧人心生厌烦。
这便是逃不过的喜新厌旧定律了。
荔枝瞧见屋子里沈清平沉沉欲睡,模样勾人的状况,赶紧去找了一件樱桃色斗篷披风,包裹住寝衣下曲线极美的娇躯,“沈姑娘?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