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然冷冷地看了奶娘一眼,转头对常朝说:“朝朝,一个下人,都敢跟你这么说话了吗?”
常朝在心里哀嚎:我的大哥啊,奶娘说得对啊。你这么紧抓着我的手不放,的确有些于理不合啊。我虽然合离了,可毕竟还是没谈过恋爱的纯洁小姑娘,你一个大男人,莫名其妙来抓着我的手,让我很不自在啊。
可惜了,她只敢在心里哀嚎一下,面上还是努力装作很平淡的样子,一脸无辜地看着萧亦然,微微嘟起嘴抱怨:“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疏懒惯了。懒得去学御下。”
萧亦然盯着她。被她澄澈无辜的眼神,还有那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尴尬和害羞,弄得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常朝不敢与他对视,转头有些漫不经心地吩咐奶娘:“奶娘,你逾越了。去帮大哥沏一壶上好的茶来。”
请你喝茶,你总不至于还抓着我的手喝吧?
奶娘又看了一眼常朝那被抓着的手,额头上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还不得不强打精神,屈膝答应:“是,奴婢这就去。”
“不必了,青莲和碧莲呢?”萧亦然冷冷地看向奶娘,问道。
“碧莲。”常朝扬声叫道,然后才转头对萧亦然解释,“她帮我在整理书房呢。”
碧莲脚步极轻,速度又快,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碧莲,叫上青莲,今日就跟我回去。”萧亦然不等她行礼,就已经开了口。
“是,主子。”碧莲心领神会,立刻改了口。说完就站到了萧亦然身后。
她们的主子,应该从来都是萧亦然。
常朝看向碧莲,看着她那为了干活方便,还卷起着的袖口,忍不住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段时间,这两个丫头一次次地救她、帮她,让她都忍不住生出了一丝不舍之情。
“奶娘,怎么还不上茶?”常朝甩掉心里那种莫名其妙的小情绪,转头问奶娘。
“不必了,我突然想起来,衙门还有些事。朝朝,你送我出去吧。”萧亦然抓着常朝的手,不容分说,抬脚就往外走。
常朝只得跟着他往外走。
一直到出了大门口,萧亦然这才放开常朝的手,接过随身护卫递过来的马缰绳,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常朝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
裕王府对面的裕泰茶楼的二楼,有一道倩影消失在窗口,随后,窗户被“啪”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
常朝转身往回走,手抚上刚刚被萧亦然抓着的地方,眉头也越皱越深。
一走进花厅,她立刻转身看向奶娘,冷冷地问:“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奶娘全身一个哆嗦,立刻跪了下来:“郡主息怒。”
“我怒不怒,要看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常朝在主位的太师椅上坐下来,活动着自己刚刚被抓的手,冷冷地说。
她不管奶娘跟萧亦然到底是什么仇怨,影响到她,甚至整个裕王府的生死存亡,就说不过去了。
萧亦然说得对,她的下人,都太会自作主张了。
她已经得罪死了荣国侯府,再得罪死了晋阳侯府,在这个群狼环伺的帝都,她们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未知数。
奶娘抬头看着常朝一根一根伸出自己玉白的手指,又蜷缩回去,握成拳头,不自觉有些紧张起来,忙又磕了一个头,语气急促地说:“这事儿,还是请肖统领自己来跟郡主解释吧。”
“肖统领?”常朝不自觉疑惑地问。
门口立刻出现了一个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面的男子,直挺挺地立着,见常朝抬眼看过来,立刻跪下,恭恭敬敬地行礼:“属下肖赞,叩见郡主。”
“你就是肖统领?进来回话。”常朝见肖赞自报家门,却依旧没有拿下面巾,典型的暗卫装扮,就招了招手,让他进花厅。
肖赞磕了一个头,进了花厅之后,立刻扯下了面巾,露出一张三十多岁,刚毅硬朗的面容。不算多帅,也不算丑,放在人群中,一眼找不出来。
这种面相,最适合做隐蔽工作必须做得很好的暗卫。
肖赞再次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一个头,诚诚恳恳地认错:“属下失职。带累郡主受委屈了,还请郡主责罚。”
“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常朝语气已然不像刚才那么冷了,不过,依旧冷冷地看着肖赞。
原来,肖赞带着六个暗卫,本来是守在院中假山上的,见萧亦然来了,怕他对常朝不利,就想潜近一些,好随时保护常朝。
哪知道,萧亦然那般敏锐,一下子就觉察到他们的存在了,并直接抓住了常朝的手。
他们投鼠忌器,自然不敢轻易现身了。
“肖统领是王爷在世时最欣赏的暗卫,所以,被分配来近身保护郡主。”奶娘赶紧帮忙解释。
“还有那天出手救郡主的二十多人,也都是肖统领的手下。之前侯府戒备森严,他们无法接近,只能在侯府外待命,是奴婢反应太慢,没有及时发出信号,害得郡主差点儿殒命。还请郡主责罚奴婢。”
奶娘说着,又砰砰地磕起头来。
“行了,别磕了。”常朝都替她疼,忙出声制止。
怎么感觉她的额头不是自己的一样,就这么砰砰地硬往坚硬无比的玉石地板上磕啊。
她就说嘛,怎么原主的父王给她留了暗卫,却眼睁睁看着她在侯府束手束脚。原来是裕王府倒了,这些人不敢明目张胆地靠近啊。
第25章 杀父仇人
现在好了,她有暗卫,但是,却把晋阳侯这个大粗腿给得罪死了。
常朝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忧伤。
不对啊,这些暗卫,还有奶娘,为什么会对她那个便宜大哥,这种态度?
常朝又转向奶娘:“奶娘,现在,你的话,可以跟我说了。”
“是。”奶娘赶紧又磕了一个头,这才说,“王爷生前,其实已经暗中培养起一股力量,用来保护郡主您的。只是,奴婢地位低微,无权参与大事,所以,也不知道,这股力量到底有多强大。”
常朝转向肖赞。
肖赞也跟着磕了个头回答:“属下所知也有限,属下只负责管暗卫八个队,总共有一千二百二十二人。”
常朝瞪大了眼睛。
光暗卫就这么多人?!
难怪,皇帝和太后对她态度那么奇怪。
难怪,萧亦然会那般警惕。
可是,萧亦然不也是裕王养大的吗?他怎么会警惕裕王手下的人?
常朝看向奶娘:“大哥,晋阳侯,是怎么回事?”
“这个,奴婢只是有一次去王爷书房,无意中听到了王爷和晋阳侯的话,说的是什么杀父之仇。听他们的意思,应该是,王爷,杀了晋阳侯的父母。”奶娘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词。
常朝却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杀父之仇!
亏她之前还天真的以为,萧亦然只是因为性格太冷,才会对她爱答不理的。
他们有义兄妹的情分在,有裕王对萧亦然的养育之恩在,他怎么也不至于会对她落井下石。
她果然,想得太美了!
有这样不共戴天的大仇,萧亦然没有见面就一刀砍死她,已经是胸怀比海宽了!
“你们先下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常朝苦恼得摆摆手,让他们退下了。
她本来以为,跳出侯府,就是跳出火坑了。现在才明白,裕王之前为什么要把她塞进侯府。守着一个火坑,总比被几座火山包围着的好。
不过,就她这性子,她还是,宁愿在火山口上求生吧。原主和她,都注定要辜负裕王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了。
常朝再次捋了一遍,确定自己现在除了裕王给原主留下的势力,其他什么都没有,这才正视起来。
她需要培养自己的力量。急切地需要。
萧亦然一出裕王府大门,整张脸立刻黑沉如水了。
青莲和碧莲远远地跟在后面,都感觉到自家主子那恐怖的气场,要是稍微靠近一点儿,估计绝对可以会被冻成冰渣渣。
她们对视一眼。心里都非常疑惑。
主子明明平时还算平和的啊,怎么刚刚跟郡主见了一面,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之前还要她们保护郡主的,现在却突然将她们撤了回来。
难道,主子跟郡主又闹掰了?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这两个人,明明可以关系很好的,为什么就是相互看不顺眼呢?
“属下见过萧元帅。”还没转过街角,突然听到一个恭敬的见礼声音。
萧亦然停下脚步,刚刚那犹如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瞬间消隐不见,变成了平时那种冷冰冰却毫无情绪外露的样子。
“原来是任统领。今日不当值吗?”萧亦然淡淡地问。
“属下正在当值,看到元帅,特意过来拜见。”任知晓恭恭敬敬地回答。
他虽然属于禁军,不再五城兵马司的统辖之下,可对于这个年轻的元帅,他还是从心底里敬畏的。
毕竟,他足足比萧亦然大了十五岁,家世优厚、从小又刻苦努力,这才坐上了禁军十二统领之一的位置。比起眼前这个萧元帅,可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