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观察着夏则凌的反应。
但是，夏则凌毫无反应，无论是眼神、表情、眉眼，就仿佛全然没听到夏云的话一般。
夏云觉得夏则凌这个人最难琢磨的地方就在于，他大部分时候毫无反应，如果一个人毫无反应，那么你就无法揣测他的想法，无法看破他的弱点。
一个毫无反应的人，便是坚固如铁甲。
“好的。”这是夏则凌的回答，那种漠然的口吻。
之后，谢前辈看着气氛有些尴尬，便拉着夏云赶紧离开了。
夏则凌身边的那个研究员看到夏云和谢前辈和自己擦身而过之后，原本打算和夏则凌继续朝前走。
却发现，夏则凌竟然非常少见地转身，看着夏云走开的背影。
夏则凌目光沉默，带着些许细微的专注，他很少专注看某个人，因为在他的眼中，大部分人其实只是一个符号，但是夏云不同。
她很显然是有点问题的，可是这不着急。
……
……
夏则凌踱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没多久后，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并未直接接起，而是先将办公室的门给关上，等到整个室内都密闭了之后，他才接起电话，“说。”
显然，这个电话让他很谨慎。
“上次你说的，要我帮你弄一个在北欧长大的收养儿童的身份，我已经弄好了。”
夏则凌用手捏了捏眉心，“知道了。”
对方顿了顿，又问道：“你这个身份，打算给谁用？20年前在国外收养的孩子，并且一直在国外长大，你这可真的是太费周章了。”
“是吗？”夏则凌停止了轻捏眉心的动作，却丝毫没有要回答对方的打算。
即使是窗外再明媚的阳光，也无法将他冷漠的眼神染上一丝温度。
*****
美国BOS系统的供应商因为提出了一个新系统的概念，得到了行业内广泛的认可。
虽然项目至今也只有一个初始的概念，但是那个负责人琼斯还是有些飘的。
毕竟他其实就是不服气，想要在夏云面前找回一点场子而已。
但是自己这个新的项目概念没有得到夏云的亲自反应，他总觉得心有不甘，所以特意找了一层关系，希望去打听一下夏云对自己提出的这概念的反应。
这日，老张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来自自己在美国工作的朋友，同时这位朋友也就是在琼斯所在的公司供职的。
那朋友先是随便和老张闲扯了几句，然后有意无意打听道：“你有听说最近我们公司提出的那个新概念系统的整合概念吗？不知道你们那儿的老大夏云是怎么评价的？”
琼斯让别人这么去打听，其实是满怀信心的，他觉得夏云肯定会因此对自己刮目相看，他也可以在夏云面前找回点面子。
此时，琼斯也亲自坐在免提的旁边，听着这通电话，虽然其实他不懂中文。
而老张听到后，却迟迟未回答。
他要怎么回答？
难道他要说，夏云在看了那个概念后的第一反应是——“这什么玩意？”
这未免太不给面子了。
想来想去，老张只能稍微改动了一下夏云的意思，然后说道：“嗯……我们负责人夏云没有太大的表示，她就问了句‘这是什么东西’。”
那朋友有些不懂，“这是什么东西？这啥意思？”
老张有些难以去解释，便掩饰着说道：“哎呀，我也不懂，反正你也别管是什么意思了，总之你要知道一点……以后这种新的项目千万别来问夏云的意见……”
“啊？这又是什么道理？”
老张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就是一个忠告而已，因为我是真的觉得，如果以后谁做一个计算机系统的项目都来问夏云意见，”
“那估计全世界99%的项目都得胎死腹中。”
那朋友听完这句话，脸色一白。
他其实具体不懂这话里的细节，但是他总觉得，那夏云要按这来形容——
怎么听怎么都不像是个人啊？
第168章
琼斯原本信心满满地想听夏云对于自己新产品的折服。
即使不是折服，起码也得是稍微看得起自己一点了，起码要认可自己是一个和她一样水平的人才。
但是，老张却告诉琼斯的朋友，如果以后谁做一个计算机系统的项目都来问夏云意见，那估计全世界99%的项目都得胎死腹中。
这让琼斯一下子又懵了。
什么意思，到底是夏云看了自己的计划之后依旧看不起自己，还是夏云压根就没看到？
琼斯已经无法从老张的嘴里撬出更多的东西了，但是他觉得夏云估计还是没看到自己的这个设计。
如果夏云看到的话，肯定不可能无动于衷的，一定会有一些想法，然后通过老张的嘴巴里露出来的。
所以，这肯定是因为夏云还没看到。
琼斯觉得，自己得想办法让夏云真正地看到自己的这项创新设计才行。
想来也是可笑，自己一个几十岁的成年人了，却卯足了劲像个孩子一样在竞争较劲。
这一切，都是因为夏云给予人的打击也太大了。
如果不找回点场子，真的就意味着自己几十年来行业内的努力，都白费了。
****
夏云偶尔也会飞回到华市，去看看顾晓玲经营超市的情况。
只不过因为目前情况特殊，所以她即使是回到华市，也会带着几个从蔚蔚那儿借来的保镖。
到了顾晓玲的超市里，夏云看到顾晓玲正在忙着搬货，倒是没有看到顾晓玲男朋友李泽的身影。
她便上去帮顾晓玲把货物给搬了下来，“我来帮你吧。”
顾晓玲拍了拍手里的灰尘，看到夏云立刻满脸堆满了笑，“哎呀，夏云你回来了？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
夏云没解释，也没有告诉她关于那个杀手的事，怕顾晓玲瞎担心，她便道：“就顺便回来看看，你怎么一个人在忙，李泽叔叔呢？”
顾晓玲顿时脸色有些僵硬，但是她在感情上也成熟了不少，便也不遮遮掩掩，“我们分手了，以后肯定是不会再见了。”
夏云虽然内心有些惊讶，但是表面上也没有什么反应，就是很平静地“哦”了一声。
虽然在夏云看来，顾晓玲和李泽这样的配对还挺搭配的，她一直觉得社会地位相近的人，才相配。
但是如果真的合不来，也没必要强求，她也不想去追根究底为什么会分手。
夏云轻松地调侃了句，“没事，那就祝贺你又投入单身的市场了。”
“上次，我偶然看到了你爸爸。”不知道为什么，顾晓玲忽然就提起了这么件事。
夏云在听到爸爸这个词的时候，眼神敏感地眯了眯，“我以为你不会在意他。”
顾晓玲很无所谓地说道：“就是在某个地方远远看到了一眼而已，我也不是要和你说我有什么想法，只是看你的反应似乎很憎恨你的父亲，我希望你不要憎恨他。”
“我不憎恨他，你想多了妈妈。”夏云用手将货物在货架上一排一排放好，并且十分强迫症地一定要将每一排货物都给对得整整齐齐。
哪怕有一丝不对齐，她都看得难受，这就像搞科研时候的那种强迫症。
但是对于夏则凌，她真的没憎恨，她现在就怀疑他在搞非法的东西，除此之外，她对他并没有额外的兴趣。
顾晓玲低着头叹了口气，“那就好，因为想要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意志，并非全是他的想法，也有我的参与，所以你如果憎恨他，那么也应该憎恨我。”
夏云忽然转过脸，仿佛是逼视一般看着顾晓玲，她的眉眼清醒无比，“那你为什么要参与进他的想法？”
“年轻时候，虚荣心太强，也太天真，以为婚姻是一切的保障。”顾晓玲手中捏着一瓶矿泉水，总觉得仿佛要捏碎一般，“年轻的时候，只想着如何脱离自己的阶层，根本没想到过他其实什么都算好了。”
顾晓玲无力摇了摇头，“你爸爸这个人，越接触越会发现他的冷血，仿佛不像是个人类。”
夏云一只手拿过顾晓玲手里仿佛捏着的那瓶矿泉水，她伸手将掌心放在顾晓玲的脸颊边上，捧起她的脸看向自己，直视着顾晓玲的眼睛，眼神凌厉而清醒，“妈妈，你这是承认了你们的婚姻，是不存在爱情的一场形式吗？”
顾晓玲垂下眼帘，像是默认。
此时，“叮咚”一声自动门铃响，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影。
因为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忽然狂风大作了起来，暴雨接踵而来，所以很多客人都来便利店里躲雨，当然也有买伞的，不过伞已经卖完了。
韩奕就是这个时候走进店里的。
原本他只是进来想买把伞，却没想到看到夏云也在店内。
夏云看到韩奕浑身湿漉漉的样子，似乎明白他的来意，她走过去拿了一条干的毛巾递给他，“要不要擦一擦？”
韩奕看到夏云的时候，那原本平淡的眉眼倒是稍稍扬了扬。
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
凡是能够带上惊喜的，那都是因为心里有所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