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仿佛静止,可时间却不会因此慢下来,一分一秒的流逝,随之流逝的,或许还有积攒已久的勇气。
陈雾里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死寂,沉默和压抑,她转身,朝着石栏杆外,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扭头看他,“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吧?”
段嘉遇终是垂下眸子,不再看她,声音变得有些低,似妥协,似隐忍,“只要你想,我们就依然是朋友。”
这样的话,带着妥协和伤感,听着就觉得,挺难受的,到底还是有些变了味儿了,有些岁月,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段嘉遇。”陈雾里启唇,极其认真的,喊他的名字,“我真的......真的把你和琦琦,当成最好最好的朋友。”
他点头,应道,“我知道,所以,我也把你......把你们,当作最好,最好的,朋友。”
他这样回答着,可明显,这话说得极其吃力艰难。
最后,陈雾里突然笑了笑,“段嘉遇,别这样了。”
“别让自己难受,也别......因为别人而为难自己。”
不想再跟我做朋友的话,也没事的,你别......别那样为难自己,明明不高兴,却还要硬撑着。
段嘉遇再次抬眼,看向她,看向那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此刻就这样俏生生的站在自己跟前,说,让他别难受,别因为别人为难自己......可是,那不是别人,那是你啊。
他动了动喉结,咽下满口苦涩,心底阵阵翻涌着,酸胀的痛楚,又压抑着愤怒,想那么不顾后果的去争取一次,却又害怕她生气或难过。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是江弥森,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我以为陪着你一路走下去,只要你回头,就能看见我在守着你。
我以为终有一日,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以为......我才是那个站在你身旁的人。
是因为我不够主动?因为害怕伤害到你所以一直克制自己?还是因为,喜欢的还不够多?
还要怎样喜欢啊,把命都搭上吗?
陈雾里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望向海平面,一望无际的深蓝,没有边际线。
女孩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是不讲道理的,有人喜欢火锅的辣,有些喜欢西瓜的甜,有人喜欢烈酒,有人喜欢清茶。”
“段嘉遇,我相信,你也一定会遇到属于自己的,那杯烈酒或清茶。”
后来,他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一步步,离他远去,最后消失在转角处。
陈雾里,是不是因为,他比我勇敢些?
我到现在,都不敢说出那些话,哪怕都心知肚明,可是,怕说出来后,你会尴尬,会真的......连朋友都不是了。
攥在石栏上的手,用力到关节发白。
不知道在半山腰吹了多久的冷风,等齐宇来找到他时,段嘉遇已经冷得快没有知觉了。
齐宇上前就是用力一推,“在这儿作什么死?不甘心就去抢啊?谈个恋爱又没结婚,抢回来啊。”
段嘉遇被他推得一个趔趄,缓过神来,笑得有些苍凉,“瞎说什么......”
看着好兄弟失魂落魄地样子,齐宇气笑,“你.他.妈可真有骨气!”
一旦遇到陈雾里的事儿,就他妈怂得不行,您可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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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轻松愉悦的短途旅行,也在意犹未尽中结束。
踏上返程,各自告别,打道回府,已经临近年关,也得赶紧回去陪着各家长辈,应付各家亲戚。
年三十那天,陈家尤其热闹。
在直系亲属中,陈茂的事业是做得最好的,能力出众,继承了百年的陈氏茶庄,并且能在这个时代将茶庄生意做得比上一辈更上一层楼,也实属不易。
一般到年关团圆的日子,大家也算惯性地来陈家别墅一起庆祝,陈家素来人缘好,亲戚多,这跨年是又累又热闹。
吃过团年饭,陈雾里收了一大堆红包,又是一笔巨款,但全程陪着长辈们说话,听着耳朵起茧的那些夸奖和儿时被翻来覆去说的那些,长辈们认为有趣的事情,她还得陪同着笑,一整天下来,笑得脸都僵了。
知书达理的乖宝宝人设,维持起来还真挺累,不像陈风起,被骂习惯了,皮糙肉厚的,早就不知躲哪儿去了。
吃过晚饭,大家在客厅吃着水果聊天,有人问许静美,“欸,雾里这孩子,翻年得二十一了吧?谈恋爱了吗?”
许静美笑了笑,“还没呢,她一心就只知道学习,这些事儿啊也不放在心上。”
“我说三嫂啊,你也别把孩子管束得太死板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又不是以前封建社会,再说了,雾里打小就懂事儿,你还管得那么严,这几年青春时间,正是该享受恋爱的好时候啊。”
“就是,别再过两年,你又该着急了,孩子的事情你别管太紧,该谈谈恋爱了。”
“学校追她的人多,这丫头眼光刁,看不上,我可不是老顽固不许她谈恋爱啊......”
眼看话题落在自己身上,陈雾里赶紧找个借口开溜。
院子里安静了许多,回头看向别墅,一楼客厅和二楼客厅都坐满了人,长辈亲戚们打牌打麻将,或是看春晚嗑瓜子唠嗑,孩子们奔跑玩闹,一副其乐融融,家和万事兴的景象。
出了大厅才悄悄松口气,这些姑姑姨姨也是厉害,前两年还万千叮嘱,千万别谈恋爱,影响学习......
她现在已经这么老了吗?都开始纷纷催促她谈恋爱了。
刚才差点忍不住想说:各位姑妈姨妈就别操心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嗯,这会儿她那小男朋友在干嘛呢?
吃过团年饭了吗?在看春晚还是打游戏呢?
这样想着,突然就想到什么,陈雾里怔了怔.
他不会......是一个人吧?
陈雾里看了看屋内,突然就冒出一个念头,于是悄悄上楼换了身衣服,再趁人不注意,留出家门。
等车子在江家别墅大门前停下,她一颗心都还没静下来,这还是长这么大以来,头一回在跨年这夜,没和家人一起守岁,莽莽撞撞的溜了出来。
在按响门铃时,她都还在想,这时候突然跑来找他,会不会太唐突了?
刚才也没发个信息什么的,要是江毅和沈奇英在家怎么办?
脑袋里的思绪还没理清,大门口的通讯器已经亮起。
江弥森傍晚的时候喝了点酒,之后倒头就睡,这个对所有人都特别的日子,于他来说,和平常无异。
保姆做完晚饭也回家团年去了,空荡荡大宅子,就他一个人。
他是被门铃声吵醒的,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从沙发爬起来,去开门。
屋子里没开灯,漆黑一片,只有窗隙透进来的细碎光影,但他对这中冰冷的黑暗早就习以为常,哪怕不开灯,也能畅通无阻地朝门口走去。
按下通讯器,实在不知道谁会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直到屏幕上,出现的那道倩影,温软而甜美的笑容,像是他黑暗世界里迎来的一束光。
江弥森自己都没察觉,手指细微颤抖,按下院子外大门的落锁,然后下一秒,拉开客厅大门冲出去,屋子外寒冷的风吹来,他却像奔赴太阳而去。
陈雾里刚走进院子,少年便从屋内跑出来,仗着腿长,几步就到了她面前,穿得很单薄,身后屋子黑漆漆又冷冰冰,没有一丝烟火气息。
他眸子亮着光,却还小心翼翼问她,“怎么过来了?不在家守岁么?”
瞧着有些可怜兮兮的,又乖巧得惹人心疼。
陈雾里伸手主动去抱住他腰,微微仰着脑袋,下巴搁在他胸口,抬眼看着他,弯起眸子笑。
“怕我们家小朋友一个人在家,所以来陪他过年呀。”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我算看明白了,这个作者真坏!真污!现实中就是专门撩小学弟的!
[一楼]:哈哈哈哈我猜也是!
QAQ???
你们在说啥?!!!
这么聪明干嘛?!!!
当我不要面子的吗?(摔桌.jpg)
☆、撩第四十六下
语调轻软, 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几分宠溺。
江弥森愣了一愣, 然后突然伸手, 紧紧抱住她, 以一种强势霸占的姿态, 恨不能将人揉入骨血里。
心间翻涌着阵阵暖意,好像浑身的血都被她点燃般, 开始沸腾起来。
他不怕被焚灼,死也要抱紧这束光, 谁也不能抢走。
埋头嗅着她发间的幽香,薄唇贴着她耳畔, 低低说道, “想你了。”
陈雾里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 能感受到他的开心,也就没煞风景地说出那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这才几天没见呀。
“怎么穿这么薄?不冷吗?”他身上就一件薄毛衣,以至于搂着他腰身时,能清晰感觉到结实的肌肉, 但到底是冬夜里,这也穿太薄了吧。
“先进去, 别站这儿吹风了。”
主要是,再抱下去感觉要断气了。
“屋里有暖气,不冷。”江弥森稍稍松开些力气,牵着人回到屋里。
黑漆漆一片,全靠窗隙透进来的碎光, 能隐约看出家具摆置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