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进财犹豫问道,“陈大官人是让我去找李家吗?”
陈纪言挥挥手,“嗨,找李家作甚,李家也是精穷,住的院子还没我家的大。大官人要找,就找您正经女婿。”
文进财吓得直摇头,“不行不行,好不好的,把我当刺客杀了也白杀。”
陈纪言神秘一笑,“我自然不是让文大官人去宫门口闹,你可以去告状嘛,就是李家骗走你的女儿。等您的贵人女婿知道了您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他手指缝里漏一点,您呐,一辈子就吃不完用不尽了。”
文进财眼神闪闪烁烁了半天,吭哧吭哧憋出一句话,“那,哪个衙门能管这事儿呢?”
陈纪言高深莫测一笑,低声道,“不若直接去刑部击鼓,不过,文大官人可能要遭些罪了。刑部大堂的鼓,不是谁都能敲的。且大官人是以民告官,得先打二十板子。”
文进财顿时吓得脸都白了,“二十板子下去,岂不要了命?”
陈纪言道,“富贵险中求啊,大官人去了先敲鼓,衙役打板子前,定要高升呼喊,我是太子敏良媛的亲爹,状告她不认老父。您把这个喊出来,衙役们心里没底,下手就有所保留,不敢真伤筋动骨,定然不会要了命的。”
文进财犹豫不决。
陈纪言见他这怂样,生气了,“文大官人当日的风采哪里去了?难不成想天上白掉好处给您?算了,我高估了您,你还是继续去要饭吧。今儿这衣服和饭钱,算我打发了咱们以前的交情。”
说罢,陈纪言抬脚就要走。
文进财忙拉住他,“陈大官人莫恼,我都听您的,陈大官人为我好,我岂能不知好歹。”
陈纪言这才又坐下了,“这样才对嘛,文大官人天生富贵命,合该去享福的。”
在陈纪言的帮忙下,三日后,文进财敲了刑部衙门的大鼓。
衙役再三问他,真的要敲鼓?
他鼓足了勇气,敲!!!
这一敲,就没有了回头路,顿时在东宫激起了一片水花。
文进财敲过鼓,刑部按流程把他拖上堂,他张嘴就是一连串的诉讼,“我要告京兆府七品官李穆川,骗我过继女儿;我还要告东宫太子敏良媛,不认老父亲。”
刑部和京兆衙门经常有来往,升堂的刑部官员正好认得李穆川,更知道东宫良媛,听他这样一说,顿时心里直打鼓,但规矩不可废,他给左右衙役使了个眼色,然后高声说道,“你以民告官,先打二十大板。”
衙役把人拉下去,打了二十大板。衙役们知道上官的意思,故而手下留情,看起来血糊糊的,其实并未伤筋动骨。
但这,已经让文进财疼的直掉眼泪,早知这么疼,他不该听姓陈的,一两银子还没摸着,先挨一顿痛揍!
打板子的衙役认识李承祖,忙去把这事儿告诉了他。
李承祖惊的跳了起来,立刻给上官告假,直奔京兆衙门,通知李穆川。李穆川也立即向府尹俞大人告假,回了家。
因事涉东宫,刑部尚书很快知道了这件事情。
尚书大人人老成精,如今太子掌权,这样不光彩的事情,何须暴露出来。他摸了摸胡须,沉吟道,“说起来,这是殿下的家事,还是先通知殿下。”
说罢,他直接告诉升堂的五品官员,“你去让在场的人莫要声张,我进宫去禀报殿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家这边,一家人被这消息惊的都坐不住了。
李承业道,“儿子一直在暗中关注文家,前一段时间去见他家还老老实实的过日子,怎地这么快就闹起来了。”
李穆川道,“必定是有人在后面捣鬼。”
肖氏急道,“这如何是好?”
李姝安抚她,“阿娘稍安勿躁,大姐姐当初过继,是正经签了文书的。当着一众街坊邻居,我们若不救她,不知道她要流落到什么地方了!”
一家人正忙乱的时候,忽然金宝进来了,在正房门口,他弯下腰,“禀老爷太太,肖家荣大爷和荣大奶奶来了。”
众人迷糊了一下,才明白,是肖青荣夫妇来了。
李家人都好奇,他二人来做甚?但上门是客,又是近亲,岂能拒之门外。
李承业出去,把肖青荣夫妇迎了进来。
小夫妻二人进来后,先给姑丈姑妈行礼,众人厮见后,分宾主坐了。
肖青荣直接了当,“姑丈,文家的事儿我也知道了。”
李穆川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肖青荣又道,“姑丈,这事儿跑不了是平家的手笔。我最是知道平三郎的,整日无事,就想着怎么给太子妃娘娘和敏良媛娘娘找麻烦。姑丈放心,我如今已经不和他来往了,咱们是正经亲戚,我怎能给他卖命,岂不让人戳我的脊梁骨。”
李穆川沉吟道,“依你看,要如何破局?”
肖青荣问道,“姑丈,当日签订过继文书,有哪些人在场?”
肖氏忙道,“你姑丈和京兆府的一位衙役,我和你姝妹妹,再有,就是欢喜街的一众街坊邻居,我们都不认识。”
李姝插嘴,“阿娘,还有一个人,那个人牙子,叫汤老鬼的。”
肖青荣急忙道,“听说当日文家婆娘想把良媛娘娘卖了,要卖到哪里,只有这婆娘和人牙子知道。这婆娘定然不会承认要把娘娘卖到不好的地方,这个人牙子是关键。”
肖青荣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打转,“以我对平三郎的了解,他必然也会开始控制证人,文大官人说不定已经被他控制住了。姑丈,我们要找到那个人牙子,要赶在平三郎前面。不然,若坐实了姑丈诱骗他过继闺女,良媛娘娘就没有参选资格,连姑丈都是欺君。”
李穆川表情严肃,“我不过一个七品小官,手里无权无势,如何去控制证人。”
肖青荣又开始打转,半天后问,“良媛娘娘和太子妃娘娘关系好,姑丈能不能和庞家搭上话。”
李穆川又沉默了。
肖青荣心里直骂,这个姑丈也太耿直了。你闺女靠着人家闺女,你平常也不知道多去走动走动。
李姝忽然在一边插嘴了,“庞家那里,说不得能搭上话。”
肖青荣喜道,“妹妹有办法?”
李姝起身,直奔房间,找到了当初勇国公府三公子庞敬渊给的那个荷包。
李承业一眼认出来了,“妹妹还留着这个!”
李姝笑道,“七八年了,它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肖青荣听说了惊喜道,“既这样,我陪着姑丈和表弟一起去勇国公府,总得去试一试。”
李承业想了想,“姝娘一起去。”
四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去了勇国公府。
国公府是豪门贵族,门口的奴才谱摆的比李穆川还大。
听说他只是个小小七品官,以为是来巴结的,连那荷包看都没看一眼,就撵他们走远些。
正好有个管事路过,听说是敏良媛的家人,踢了那个门房一脚,“狗东西,良媛娘娘和我们太子妃娘娘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你倒在这拿大,这样没眼色,谁给你的胆子,我怕你就是要去庄子上再学学规矩!”
李穆川忙打圆场,“也是我们不常来,倒让大家不认识我们。”
管事陪笑道,“李大人要找我们三爷吗?我们三爷正好不在呢?”
李穆川尴尬一笑,他自来不会求人,不知道要如何说了。
李姝在一边插嘴,“不是我阿爹要找庞三爷,是我要找庞三爷。”
管事见是个小娘子,心里直打鼓,难道三爷在外面惹了什么风流债。
李姝笑道,“管事不必担忧,庞三爷欠我个人情,许诺我若有困难来找他。我把这个人情攒了好几年没舍得用,如今遇到难事,于我来说难于上青天,于三爷来说,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情。管事放心,不是违法乱纪的事情,就是借两个人用用。”
管事听说是借两个人,顿时心放下了,勇国公府最不缺的就是人了。
于是,管事把四人引进去,直接去了庞三爷的书房。
庞三爷今儿正好在家,听说有人来讨债,心里也好奇,就过来看看。
进入书房,李家四人给他行礼。
庞三爷仔细看了半天,一个不认得。
李姝拿出荷包,“这是三爷的东西,今日物归原主。”
庞三爷见到那个荷包,仔细想了想,终于知道李姝是谁,笑了,“原来是小娘子你啊,快请坐。”
四人坐下了。
李姝不含糊,直接到,“有件事要禀报三爷,我姐姐,嗯,就是东宫敏良媛,她是过继到我家的,当日她后娘要卖了她,我阿爹不忍心姐姐流落烟花,伸手救了她。在街坊邻居的帮助下,迫使她后娘不敢把她卖给人牙子,把人给我我家。两家当场签了过继文书,你情我愿。姐姐入了宫做了贵人,他生父今儿去刑部衙门告状,说我家诱骗他过继女儿,还状告良媛娘娘不认亲生父亲。我们要找几个当日的证人,但苦于手里无人,所以来请三爷帮忙。”
庞三爷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哼,平家就爱出这些下流招数,看似告的敏良媛,实则心怀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