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荣加油做好孩子。我们会再见的。
落款日期:1995年7月3日。
不用解说,在座几人都看出了些许端倪,眼神纷纷在海燃和江羿之间游移。
白明朗打破沉默开口:“这张照片经过龚夫人本人确认,是在她6岁被收养离开福利院那天拍摄的,照片上的双马尾小姑娘就是她;而就人物关系以及照片发现地点来说,我们可以合理推测旁边高个子的小姑娘就是林化妆,对吗?”
白明朗的最后一句明显是冲江羿说的。
迎接着所有人的视线,江羿点点头:“是我。画那张简笔画的人……也是我。”
白明朗轻轻挑了下眉毛,嗯了一声:“画里的小姑娘鞋子怎么不见了一只?”
不知道是不是角色的回忆过于沉重,江羿略显疲惫的缩在椅子里,无力地靠着椅背沉沉说到:“荣荣当时很害怕,拍完照片就开始哭闹,最后是被大人强行架到车里的……”
江羿望着那张简笔画轻声道:“她挣扎踢腿的时候,一只鞋子不小心掉下来了。来带她的人不知道是粗心还是嫌麻烦,根本没停下脚步捡起来给她穿上,就那样把光着一只脚的荣荣塞进车里带走了……”
白明朗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那为什么这张画会在玩具熊肚子里?”
江羿愣了一下,摇摇头:“我不知道。那张画原本在我行李箱里面放着,被我带进龚家了,但后来就不见了。因为是很不好的回忆,我也没太留意,更没有找过。”
白明朗一转头,目光落在海燃身上。
海燃迎上白明朗的目光,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掠过一个乌泱泱的人群缓缓从墓碑前走过的画面。
顿了顿,海燃配合地举了下手,接着说道:“是我拿走的。林心慈到了龚家之后,我偷偷翻过她的行李箱,发现了这张画后就悄悄拿走了。”
白明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么画上的6是你写的?”
海燃也点点头:“对。”
白明朗轻敲着画面确认:“那个6代表的是被带走的时候,你正好是6岁的意思吗?”
海燃毫不犹豫地承认:“对。”
白明朗继续追问:“也是你放进玩具熊肚子里的?”
海燃再度点头:“对,都是我放的。”
白明朗撑在桌边,向海燃探身过去:“目的是什么?”
海燃微微仰起头迎上白明朗逼视的眼神,缓缓开口:“只不过是个纪念罢了,毕竟我现有的人生里还是有几年干净无邪的日子的。”
原本应该清甜的萝莉音变成了清冷,而说出的话更是让人心凉。
海燃并没有用什么夸张的言行来过度渲染或者演绎林荣的剧情,但是她眼神中渗透出的那片孤独和死寂,却让在场所有人感同身受地感到一种哀戚和无助。
白明朗看了她一眼,转身把屏幕拉回之前的两排照片:“这些玩具熊是林荣的布置,而肚子里有简笔画的那一只代表6岁那年的她自己。如果按照这个规律,以此类推的话……”
照片中所有的数字标签被转化为年龄标记,贴在了对应的玩具熊身上。
白明朗指着各个玩具熊身上最突出的标志性代表说到:“手里拿着可乐罐的熊代表一个10岁的孩子,肩膀上落在一只千纸鹤的熊代表一个9岁的孩子,口袋里放著书签的熊是一个12岁的孩子,拿着棒棒糖的熊是一个8岁的孩子,蜡笔这只是10岁的孩子,乒乓球的这只是个9岁的孩子。剩下这个……”
白明朗把穿着打补丁的背带裤、一只脚上没有鞋子的玩具熊照片调出来:“有两条假发辫、穿背带裤的熊……是6岁的林荣。”
至此人们才恍然醒悟,那些微小的数字的含义是什么。
刚看到证据前几个人还以为同样是大尺寸的玩具熊却买成了不一般大小只不过是主人的乐趣所在,现在看来分明是为了对照不同年龄的孩子罢了。
听完白明朗的分析,再看看这一排默默望着镜头的玩具熊,所有人心底按耐不住地冒出森森凉气。
如果真的能做实这里的每一只熊就是一个受害者的话,那这龚哲还真是应该千刀万剐都不冤屈的货色!
白明朗看了看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的玩家,转头用光标圈了三只熊出来:“目前我们可以推测出身份的是这三只,分别代表了林荣、林心慈和……齐园丁床底下的那个小男孩。”
第38章 ·你以为的恶只是冰山一角
众人闻言纷纷一愣。
代表林荣的玩具熊标示是很明确了,说另外一只拿着蜡笔的玩具熊是林心慈倒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年龄特点都对得上。
但这只拿可乐罐的玩具熊是怎么确认身份的?
仅靠年龄就试图往那具尸骸上靠会不会太不严谨了?
白明朗没等众人发问,直接甩出答案——
在可乐罐玩具熊的脖子里,用红绳儿系着一片黄色小布片,上面用红色水笔潦草地写着三个字:平安符。
因为红绳儿太短了,玩具熊脖子短就算了毛还长,以至于麻将牌大小的布片陷在一片毛茸茸中很难被发现。
白明朗看了一眼江羿:“我们现在应该可以揭晓那个谜底了吧?林心慈的护身符是怎么到了那个小男孩身上的?”
江羿抿抿嘴回忆道:“那个小男孩从出生就在福利院了,算是那里的孩子王。我去得晚,性格又倔强,就总被他盯着欺负。”
微微深吸一口气,她忿忿地继续说:“他本来就比我大两岁,虽然看上去白白净净地却很有力气,我从来都打不过他。”
“……抢我护身符那次是因为他把荣荣推倒了,我去扶荣荣的时候护身符从衣服里掉出来,被他看到了。他上来就死死拽住不撒手,害我差点被绳子勒死!”
就在江羿愤恨控诉的时候,海燃似乎也陷入了同样的回忆,不断微微点着头。
“后来我瞅准机会自己挣脱出来,但是护身符被他攥着带跑了。我因为担心荣荣有没有摔伤,自己又被勒得喘不上气来,就没能第一时间去追他。”
白明朗再次确认:“所以护身符就是那个时候丢了?确切地说被那个小男孩抢走了?”
江羿很肯定地点点头:“对。但我没想到他会带在身上,我以为他觉得没意思了就会随手扔掉。”
一个突兀的声音轻轻响起:“是你想扔掉吧?如果是你在意的东西,怎么可能不抢回来。”
江羿闻声抬头望向斜对面的曲荞,小姑娘冷眼盯着她的同时不忘扫一眼江羿隔壁的齐思鉴。
本来被突如其来的质疑搞得有点光火的江羿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了一眼齐思鉴。
小朋友原本正一脸隐忍的痛苦模样可怜兮兮地看着江羿,当江羿转头的瞬间,齐思鉴却火速把头转开了,但满脸的哀伤和委屈却不能再明显。
江羿这才反应过来曲荞是在为不能出声的齐思鉴发声,这么一想,内心躁动的火气反倒熄灭了大半。
难得露出窘迫表情的江羿嗫嚅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忍心当着齐思鉴的面直截了当说自己就是不在乎。
好在她还有另一个无法抗拒的客观理由可以勉强算作安慰:“就算我想抢也没机会了,因为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男孩了。”
果然江羿的话一出口,大家的表情就都变了。
白明朗替所有人问出那个共同的问题:“你是说,在他抢走你的护身符之后,这个小男孩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江羿非常肯定地点点头:“对。”
白明朗了然地看了辰星一眼,略微遗憾地说到:“可惜辰院长现在不能自述剧情了,不然他应该很清楚那个孩子的去向才对。”
这时抱着双臂的海燃轻轻开口了:“还有一个人应该也很清楚——”
说着,她微微一歪头隔着辰星看向冷静无比的曲荞:“对吧,薛灵小姐?”
除了白明朗之外的另外几个人听到这种明显指向的问话都有点意外,江羿也一脸犹疑地琢磨着:“薛灵会知道吗?那个时候……”
海燃继续说道:“那个时候你8岁,小男孩比你大两岁是10岁;龚哲比你大16岁,比薛灵大6岁。也就是说小男孩失踪的那一年,龚哲24,薛灵18。”
当其他人在推算时间的时候,曲荞的大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桌面,像是立誓要把那里盯出一个洞来似的。
海燃看她这副模样,不由得轻声感叹了一声:“没记错的话,薛灵也正是在那一年以‘给生病的龚母冲喜‘’为由,跟龚哲订婚的。”
“一边是跟自己名义上收养的‘妹妹’订婚,另一边是暗中祸害其他孩子……我现在强烈怀疑当初龚家是怎么决定收养哪个孩子的?是龚哲的意见起了导向效果吗?”
曲荞感到海燃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她并不想回应,却不能不回答问题:“不是他的意见起了效果,而是龚家父母要为他的行为买单。”
说着,曲荞抬起头环视一圈,冷冷说道:“龚哲作恶的时限远比你们现在知道的要长得多。”
江羿心头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曲荞淡漠地瞥了江羿一眼:“字面意思。我和龚哲第一次碰到,也是在福利院的捐赠仪式上,他陪同父母来出席了活动。当他父母在前院接受采访的时候,他把我堵在楼梯间上下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