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琏狠心道:“今日败了,是我自不如人。纵使再活下去,也会是个苟延残喘的废人。而你不一样,你还有大好的年华。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封休书。以你的条件,再嫁一个良人不难。再怎么样,你都会比跟在我这个废人身边好。”
他说的确实不假。
从今日之后,他就真会成为不得自由的废人,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更不消说,再照顾好自己的妻子。
贺兰心再也控制不住。
她的的泪水汹涌,滚滚而落。
而双足却是如同灌了铅一般,无论如何,都无法挪动。
尉迟琏吃力地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似乎在安慰她不必难过。
他再叹道:“我从前的确从没有照顾过你的感受。所以,我现在为你着想一回,听我的,你走罢。你走以后,恨我怨我都可以。”
贺兰心蓦然抱住了他,嚎啕大哭,“我不要你的休书,我也看不上世间其他男子了。在这世上,能陪你同甘共苦的人只有我。你再也找不到其他女人了,就算是西楚女帝,也做不到。”
对于贺兰心的执着,尉迟琏的心神微晃。
他的眼眸上渐渐地浮现层柔色,似是冰层上倏然裂开一道缝隙,让冰上的温度直达水底。
尉迟琏没有再推开贺兰心,推拒的手逐渐换成拥抱的动作。
容茶静静地站立着,若雕塑般。
杏眸里的水波在轻轻地晃动。
见尉迟琏没有再负隅顽抗,她撇过了头。
如今,尉迟琏大势已去,其余的人怎么挣扎都已是徒劳。
容茶将西楚女帝的令牌亮出来,西楚的那批禁军纷纷弃械投降。
她见尉迟璟让人扣押尉迟琏回西晋,将剩下的局面交由其它人处理,也不再多做停留。
转过身时,她见尉迟璟双手抱胸,站在距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
尉迟璟的凤眸里勾了笑,调侃道:“我们家茶茶,确实是威风了啊。”
容茶以为尉迟璟是在说她指挥亲卫军一事,自豪地扬起手中的令牌,想来一句,“对啊,我说的话还能有假。”
哪知,尉迟璟紧接着道:“茶茶威风到,都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喜欢我了。”
容茶迷惘地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她有那么说过吗?
方才一激动,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回过头来时,她的确不能全然记起来。
但是,到了这种时候,容茶也不想否认。
她对这个狗太子还是蛮喜欢的。
两人尝试着谈恋爱也未尝不可。
“亲爱的小璟璟,来抱一个。”容茶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招了他。
她的脸颊上漾起两个小酒窝,杏眸澄净明亮,娇滴滴的声音里,含了热情的邀请。
对于两人这般毫不避讳的举动,其余的侍卫只能强装镇定,继续忙着去对付残留的虾兵蟹将。
只有尉迟璟的眼里绽出神采,一双凤眸内,水光熠熠,在月光下,甚是惑人。
他迈开步子,不假思索地朝她走过去。
胜雪的衣袍上沾了血色,袍裾随风轻扬,他俊美的容颜上,荡开浅淡的笑,如从云端走来。
“咳咳——”
几声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却响荡在黑夜里。
容茶听到声音,抬眸望去时,便见他捂住心口,双眉似是不适地拢起。
须臾,尉迟璟又呕出一滩黑血来,苍白的唇边沾了几点血渍。
“太子殿下的心有点疼?”容茶小跑过去,白皙的脸上,浮起些微焦灼之意。
乘风也暂时将手里的敌人丢到地上,急切地跑到尉迟璟身边,观察尉迟璟的面色,“糟糕,太子殿下好像毒发的感觉!”
容茶讶异:“毒发了?”
“蠢货,这明明是心动的感觉。”尉迟璟恼怒地瞪了眼乘风。
话音刚落,他再吐出一口黑血,身形一晃,整个人已是朝地面栽去。
*
翌日,西楚皇宫。
容茶抱着怀里的波斯猫,站在一处宫室外,静等良久。
自从昨夜尉迟璟毒发之后,他的人就将他送入西楚皇宫,向慕容央求药。
而慕容央也大火呛到,晕了过去。慕容央被清离从火海中救出后,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醒过来,自然耽误了给解药的时间。
尉迟璟的人得了解药,给尉迟璟服下后,还需要帮尉迟璟渡入内力,让尉迟璟尽快好转。
到了那个时候,容茶才明白,狗太子是真的中毒了,并且情况还不太妙。
一整夜过去,容茶来回跑了几趟,都不见尉迟璟从昏迷中醒来。
这时,一名侍卫出来劝道:“东晋公主,你且先回去,若是我们太子有消息了,属下会前往驿馆知会你一声。”
容茶轻笑着摇头,指了天色,“今日,风清气朗,我坐在院里晒晒太阳也挺好的。”
侍卫不再勉强,任她去了。
容茶在庭院中踱步,看清离来了,遂同清离坐到石桌边。
宫人们为其奉上茶水,容茶端起一盏茶饮下,一边心焦地探望那扇紧阖着的殿门,一边向清离打探起来。
“西楚女帝那边的状况怎么样了?”
“她已经脱离危险,无碍了。”清离静观杯盏中的倒影,眸里掠过丝寂然,“最多就是情绪低落了一些。”
“想来也实属正常,毕竟她也是女子。当一个女子对男子投入深情,却得不到回报时,失落是必然。等她冷静一些时间,想清楚了就好。”容茶说着,心里不住感慨,毕竟是女帝么,还有大好的江山在,没了男人,照样活得很滋润。
情场失意而已,有什么好难过的,收拾好心情寻找下一春便是。
见清离没了声响,容茶又将目光放到清离的身上,迟疑着问道:“你往后如何打算?”
清离抬起一只手,抚过银质面具,眼里的寂然更甚,唇边也不可遏制地露出自嘲的笑容。
他一个容貌尽毁的废人,还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是向过去那般,浑浑噩噩度日罢了。
没有大的风浪等他,就已是万福。
不过,这段时间,他陆陆续续地想起一些过去的画面,但都与西晋皇帝无关。
记忆里的人,大多都是以西晋太后和尉迟璟为主。
这世上,还有关心他的家人,这便够了。
“我孑然一身,往后好打算的。”清离淡笑。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没有耿耿于怀。
容茶眄笑,“你这般出众,定是能遇到知你心意女子。”
清离觉得他不好再祸害其他姑娘,只笑笑不说话。
容茶见状,也识趣地住口。
尉迟璟既然没醒,她着急也没用。
趁着天气好,她帮波斯猫顺毛,让波斯猫多晒会太阳。
而后,她又轻掐住波斯猫的下颚,再拿起一只小杯,对准猫的齿缝,一点点地喂入洁净的水,防止猫饿到。
只是,在喂水的时候,她的心里有所困惑。
奇怪,为什么波斯猫今日一直不醒呢?
她明明记得,这几日以来,波斯猫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前两天,猫还能活蹦乱跳的。
为何狗太子毒发昏迷后,猫也陷入昏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容小茶:亲爱的小璟璟,你毒发了,你知道吗?
狗太子:不,那是心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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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爬墙
容茶心里虽有疑惑,但她多想了一会,又心觉可能要到晚上的时候,波斯猫才会醒来。
她不必忧虑过甚。
适逢西楚女帝差宫人来请容茶和清离过去一趟。
容茶遂收起心中的疑惑,跟宫人前往西楚女帝所在的寝殿。
因昭台殿被火烧了,慕容央暂搬入另一处宫殿。
容茶他们到了宫殿时,诸多宫人忙着将慕容央所要的诸多物事搬入此处宫殿。
慕容央坐在窗台前,望着院里的几株栀子花树。
阳光洒在她的银色步摇上,投出斑驳的银色光芒。
一袭雪白的凤袍曳地,衬着她的高雅出尘,若雪山之巅的神女。
数名宫人围聚在慕容央身侧,为她捏肩揉背,帮她舒缓一晚上的心悸感。
当她转过头,瞥见一位宫人入了殿,手里还捧着一沓纸。
纸的边缘处有火烫过的痕迹,看得出来,应当是从火里被人拿出来的。
宫人在距离慕容央尚有数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躬身问道:“女帝陛下,奴才应该将这些琴谱放往何处?”
慕容央的面色微凝,迟疑了瞬,问道:“你说的,可是尉迟琏先前赠予朕的琴谱?”
“正是如此。奴才见陛下以前看重这些琴谱,因而,不敢擅作主张。”
慕容央的眸子里浮起层层浓雾,眉间多了愁绪。
她沉思良久,眸里的浓雾逐渐散开,逐而变得清明。
“既然是他赠予的,就不必拿进来了,趁着今日,就将他们全都烧掉吧。”慕容央的声音沉静,听不出情绪。
“喏。”宫人领命照办。
宫人捧着琴谱出殿时,恰好同清离与容茶擦身而过。
慕容央见到清离两人时,眸里骤然多了些许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