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明晃晃地现在隽秀的脸容上,此时的薛妙妙,专注而娴熟笃定,散发着一股雌雄莫辨却超脱性别之外的魅力。
陆蘅始终未动,注视着手术视野,和视野内忙碌的薛妙妙。
片刻,箭头被取了出来,与此同时,那女子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缓缓张开双眼。
薛妙妙没有给她太多表达痛苦的机会,拿了棉纱塞进口中,立即进行止血。
“可有大碍?”陆蘅沉沉的音色听不出情绪,微微往前一步,薛妙妙一回身险些撞上来。
微微不悦地蹙了蹙眉,“铠甲上的细菌会污染区域,还请回避。”
这话是压低了声音说的,皇城内殿一举一动皆有人监视,这里里外外侍奉的宫女太监,虽然安静的仿佛不存在,可却是实打实的眼线,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去的。
而如今薛妙妙已经坐到太医署监理的高位,盯着自己的眼睛也不在少数。
虽然肃帝默许了她的女儿身,但惶然被戳穿,绝非明智之选。
兰沧王顿了顿,转身的瞬间,榻上的女子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捉住了他的手腕,“是这位公子救了我么?这是……是在哪里……”
眼前这张惨白的脸,和无辜懵懂至极的表情,真是让人心疼的模样,可是这女子的面容却总让薛妙妙感到莫名的熟悉,但并非认识之人。
陆蘅撤了撤手臂,“你好生诊治,本王稍后自会审讯清楚。”
话虽然冷硬,但却隐隐约约有股怜惜之意,以至于在外殿的谢贵妃莞尔一笑,“陛下,莫非兰沧王这铁树要开花了?”
经过一番急救,伤势已无大碍。
后续的事宜,薛妙妙交给秋桐处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净了手,却听秋桐轻呼一声,随着她声音薛妙妙本能地转头看去,明晃晃的烛光下,蝴蝶骨上一团青色的刺青直入眼帘。
刹那间,停滞下来,那是一朵刺兰,和薛妙妙背后的一模一样!
那女子羞涩地猛地扯过衣服缩了回去,受了惊似得,秋桐还没见过薛妙如此失态,便不再继续。
“这位姑娘,你可是?”薛妙妙险些就要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又停住。
女子疑惑地问,“这位大夫想要问什么?”
摇摇头,恢复了淡定,薛妙妙一面收拾着药箱,一面道简单交待了注意事项,心里却不断地在回忆,凤凰谷内是否有这个人的存在。
答案是否定的,但是有一段模糊的记忆是缺失的,所以她并不敢笃定。
此时,兰沧王再次入内,榻上女子已然穿戴整齐,虚弱地对薛妙妙道,“不瞒大夫,小女本人略通岐黄之术,不曾想医者不自医,谢过了。”
薛妙妙清眸微动,刺兰,正是医脉神女地图腾。
这一切,她不相信会是巧合。
这话,兰沧王自然也听到了,而且,以方才衣衫不整的样子,那个刺青,兰沧王不会没有看到。
时至今日,她都不太明白,陆蘅为何对自己情有独钟,但她知道,陆蘅对于自己背上的图腾,有股特别的执念。
薛妙妙抬望一眼,陆蘅的目光正落在那女子身上,所有所思,却并不犀利。
以他的疏狂傲气,即便是容夫人那般美色在前,也不会多看一眼。
此时,却明显迟疑了。
或者说,适当敛去了锋芒。
心里头堵的闷闷地,薛妙妙不再继续往下想。
行宫地处江南,和风温煦。自从前段时日出了围猎伤人的事情后,肃帝暂时停止了野外活动事宜,安心在行宫内批阅读卷,偶尔也有丝竹管乐,温泉汤浴。
从江南采买充入行宫的十位舞姬,时常在后山奏乐跳舞,一片靡靡之音。
那女子的逸事早已传遍宫中,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秋桐住在宫中,除了和傅明朝明里暗里悄通曲款外,依自然不会放过如此消息。
从秋桐口中,得知那女子名为林霜,围绕着她又有说不完的八卦。
譬如林霜行踪可疑,却并未按照嫌犯问审,很快就洗清了罪名。
又譬如,林霜伤好之后,稍加装扮也是个十分养眼的美人儿。
还有,林霜很得兰沧王看重,皇上似乎也默许了此事。
可所有消息,薛妙妙都不关心,但有一件事,她不得不放在心上。
林霜精通医理,不知如何说服了肃帝,竟让她也留在了行宫,并且安置在太医署,暂时和秋桐一样,赐为医女。
自从这位林霜姑娘来到行宫,一个月的光景,就隐隐有了名声,她为人勤快,伺候周到,诊病细心,宫中女眷生了病,有时候不想劳烦薛妙妙的,都请了林霜过去瞧瞧。
倒是个不折不扣的细心人。
秋桐不太喜欢她的为人,时常和薛妙妙抱怨此人虚伪,装作老好人的样子。
薛妙妙总是一笑置之,以她如今的地位,怎会和一个医女计较,何况行医济世,多个人是好事。
因为医女没有开药方的权利,所以仍需薛妙妙审批,渐渐发觉,此人看病的确有些门道,这更让她有种不安的错觉。
林霜,必定和凤凰谷脱不开关系。
后宫靡靡,却不妨碍前朝政务繁忙,大运河工程顺利开端,天子亲子登临,督察水利,谢相紧随天子圣命,尽职尽责。
而兰沧王练兵之余,亦平定了一次夷洲国不大不小的进犯之举。
幽泉宫庆功宴过后,薛妙妙夹在一众官员之中,显得气度清雅,私下里官员们亦谈论他一介医官,竟颇有大士遗风。
倒是凭借着一手精湛不凡的医术,树立了威信,宫中都道是薛太医手到病除,极是厉害。
饮了清酒,退席时,已是暮色昏沉。
沿着回廊有过不多远,薛妙妙又被传信的宫人叫住,请她往兰沧王宫中去。
然而,薛妙妙过来时,正巧遇见林霜从里面出来,淡青色的布衣衬得她面容清秀,落落大方的仪态,也令人心下舒服,可见她在宫中受欢迎,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这是陆蘅的寝宫,一个连宫女都没有的地方。
却能容忍林霜出入。
那一刻,薛妙妙十分的不痛快。
林霜似乎也想跟进来,陆蘅的声音飘了出来,“本王有话和薛大人说,其他人都退下。”
脚步缓缓,案台前陆蘅常服而坐,随时都保持着挺拔的姿态。
薛妙妙适当地站在一定距离,“将军伤在何处?”
陆蘅挑开外衫,指了指左侧胸口。
“林霜医术不错,有她的服侍,想必将军已无大碍了。”
陆蘅长身玉立,跨过桌案,“她的确与众不同,而且令本王时常想起一位故人。”
“她是凤凰谷的人。”薛妙妙淡淡一句。
陆蘅不置可否,手心摊开,几枚骨钉赫然眼前,“此物是她拿给本王的,她还说,能治好本王腰间蚀骨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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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茯苓半夏]争执
白月光从窗棂透下来, 映着帷幔飘摇, 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月上中天。
薛妙妙不答话,这骨钉是自己的私有之物,林霜怎么会有?
她伸手想拿过来细看, 而陆蘅的目光始终紧紧锁住她,就在碰到骨钉得时候陆蘅又收了回去。
薛妙妙抬头,正撞进他的深眸。
“时至今日, 你仍然不想对本王说实言么?”
满心疑惑, 薛妙妙似笑非笑, “我何时隐瞒过你任何事情?”
陆蘅五指收拢, 指节发白,“当初我误入凤凰谷,那夜的事情的确是本王情不自禁,但这些骨钉, 还有留在我身体里的那颗, 你不仍打算给本王一个交待?还要故作无状到何时?”
薛妙妙不是牙尖嘴利之人, 可胸里头闷着一团火, 便反驳道, “我不知道将军究竟在凤凰谷中发生了何事,但的确和我无关, 您不应该把气撒在下官身上!”
那一刻, 入宫以来所有的怨愤,都在此刻爆发。
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将军,自己只是太医署一介医官, 即便是你情我爱上面,也总是见不得阳光。
即便知道他有太多的顾虑和责任,但要那若即若离的飘忽,总是让人难以忍受。
薛妙妙心中,又何尝没有委屈!
陆蘅猛地挪步,上前捉住她左腰,手上的力道也有些控制不住,声音里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沉郁,“那妙妙以为本王是因着谁才受了如此蚀骨之苦?这痛苦,本王可以忍。但自始至终,你都在逃避,你心里有病人,有苍生,有疾苦,可就是没有本王的位置对么?”
薛妙妙被他步步紧逼,乍然说不出话来,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面前人除了那些曾经的缠绵外,还是令天下闻风丧胆的大将军。
“听不懂…你说的那些事情,我真的不记得…也从来没有逃避过什么!”
不论如何回忆,薛妙妙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惹过他,自己分明是在山中见了他第一面…
陆蘅低下头,狠狠地在她肩头咬了一口,顺着领子外的细颈往上,却被薛妙妙猛地用手捂住。
他抬眸,“你可是怪本王没有给过你名分?”
她深吸了气,缓缓开口,“我与将军的情意本是发乎于常,男女之情也并不特别。我从不觉得谁亏欠了谁,反之,如果将军觉得情分淡了,和平分手也是正常的,我可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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