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才妥协了,反正王府那么大,收留一个女子而已又有什么难的?何况他根本没打算碰她,只是给一个可怜人庇护所罢了,他的王妃哪天真嫁过来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现在看着苏苒苒的样子,他有些踌躇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思量好一番,才开口道,“我是收留她,并非真的纳妾。”
苏苒苒眼带疑惑地看向楚钰,心道这是在给她解释,他没有碰他吗?
楚钰继续道,“只是……只是给她一个庇护之所。”一向惜字如金的他解释到这么直白了,生怕苏苒苒还不明白。
苏苒苒当然明白,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给她解释。她根本想不管男主大人的感情线啊,于是淡淡回应道,“哦。”
楚钰却不知她是否真的明白,但然而更露骨的话他说不出了,当下一时沉默。
而两人不知,水榭旁的一个假山洞口,另一人听到这句话却是捏紧了拳头,无声地锤在凹凸的山石上,露出泛白的骨节,正是苏明嫣。
她悄然跟了上来,这府里她是熟悉的,自然找到最佳偷听的位置,清晰听到两人的对话。
楚钰不碰她,本就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没想到此刻他竟然还主动解释给苏苒苒听。而他为什么要解释?敏感如她怎会不知。
她曾经以为是苏苒苒如她一般是一厢情愿,没想到楚钰竟然对她是有情的!
又听楚钰继续解释道,“我是看她可怜,又是代你受的难,所以才收留她。”
苏苒苒挑眉,疑惑道:“什么是代我受难?”
楚钰于是将苏明嫣告诉他的,那些绑匪本是要抓苏苒苒去的,但是却阴差阳错抓了她的一番话与简单说了下。
苏苒苒听完就明白了,这是苏明嫣的风格,自己自食恶果还能颠倒黑白,不禁嘴角冷笑了一下。
而假山穴内的苏明嫣听得却是心惊胆战,眼咕噜直转,她撒这个慌的时候不是没有想到会被拆穿的可能,只是想着同为苏家人,大房再不喜她,也不会拆穿她这已经木已沉舟的高枝,如此还能保住整个苏氏的名声。毕竟被皇子要了清白和被地痞流氓要了清白名声可是大不同。
唯一的变数是苏苒苒。但即使苏苒苒会拆穿,由着她曾经以为楚钰厌恶苏苒苒、对其印象还不及她的情况下,大概率也不会理会苏苒苒的话语。再者就算楚钰起了一些怀疑的心思,她也留了后手,早就伪造了一些物证人证,打算私下再给楚钰澄清,反正对外她都是他的妾室了,楚钰那么纯良一定也不会休了她。
而眼下,她发现楚钰竟然对苏苒苒有情的!
那么苏苒苒此刻将真相说出来,不仅不是她替她代受难,而是她陷害她,那么楚钰还真有可能为了苏苒苒不顾情面休掉她,那她就彻底完蛋了!
冬日的天里,苏苒苒额头都急出了汗,手下意识地钻进衣袖找那个伪造的“物证”,预备着怎么也不能让苏苒苒开口说出真相。
可就在她准备冲出去的时候,却听见苏苒苒凉凉地说了一句,“哦,原是如此。”
苏苒苒竟然没有拆穿她!
苏明嫣不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手中拿着的香囊又顺势放回了衣袖,又听着苏苒苒道,“如此便多谢十七皇子照顾苏家,收留了我姐姐。”
苏苒苒本来想说出真相,可是转念一想,苏明嫣在书中的作用就是给男女主当绊脚石,她既然不想掺和也就不说了,只是要委屈单纯的男主大人了,不过也快了,委屈一下等等女主,她很快就要来京了。
但这话在楚钰听来却显然误会了她的语气,皱眉问道,“你在怪我吗?”
苏苒苒:“我怎么会怪十七皇子呢,十七皇子对姐姐能做到这份上,是她的福气,也是我苏家的福气,只是委屈十七皇子了。”
楚钰:“能帮你,我不委屈。”
苏苒苒:……
她看着楚钰俊朗冷肃的一张脸,忽而意识到惜字如金的他对她说这么一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这是对她有了点意思?
不行,那更得把这个苗头给遏制住了。
正当她想找个理由结束谈话离开时,楚钰却还想继续尬聊,忽而问道:“听闻你近日在宫中为楚昌兄妹疗伤?”
苏苒苒:“是的。”
楚钰:“他们可好些了?”
苏苒苒:“好多了,后面太医再养养,当是无碍了。”
楚钰:“经常出诊,很累吧?”
苏苒苒:“还好,能帮助别人,感觉挺好的。”
楚钰忽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锦盒递于苏苒苒,“这个送你。”
苏苒苒迷惑地接过锦盒,“怎么无端送我东西?”她顺势打开,见里面还有锦帕包裹,打开那锦帕才看到一枚小小的玉佩,通体白玉雕刻的如意。她虽然不懂玉,但这玉一看就是非凡品,水色、颜色都是上佳。
楚钰:“你的医术会经常见到血光,这个是保平安的。”
苏苒苒却重新包起锦帕放回锦盒,复又还给楚钰,“无功不受禄,何况是这么名贵的玉,我不能收。”
楚钰看着推回自己手里的锦盒,面露失望,“这是特地给你,也最适合你了。”他还没说这玉佩是他平日里随身带着的,送给她意思不言而喻,甚至连他自己做出这个决定时都吃了一惊。
苏苒苒却摆摆手,“我有带着辟邪的东西,不能……不能带太多了,否则彼此冲撞,反倒不好。”
楚钰皱眉,“真的?”
苏苒苒:“当然,都是我师父给我的,她那个更准。”
楚钰见没有理由再送出去,只得收回锦盒,“如此便好。”
二人又沉默下来,苏苒苒于是借机告辞,并再次表达了对他的谢意。
楚钰看着苏苒苒离开的背影,忽而有些失落,她这样子好像不似自己一开始所想的那样,会为苏明嫣这件事而感到难过,她……她好像真的是在感谢他。那么曾经她追着他的那些过往都是假的吗?还是他从来没有看清她?
楚钰手中握紧了手中的锦盒,呆滞了半晌才叹出一口气。
罢了,他何尝不是连自己都看不清楚,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她厌弃自己,就巴巴地过来解释和送礼,还暗暗表达心意,委实有些可笑。
何必呢?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还未及笄。他再等等看吧,看清楚她也看清楚自己的心意。
这头楚钰看着苏苒苒的背影怅然,假山后的苏明嫣望着楚钰更是怅然,因为她分明从他的目光中看到她所从未见的光芒。
苏明嫣手心攥紧,骨节根根发白:好个苏苒苒,真的阴魂不散什么都要夺走她的吗?
她冷哼了一声,眼眸闪过狠厉:她不会让她再得逞,她所受的全部苦楚,她都要让她加倍偿还!更不会让她抢走楚钰!
第47章
京城的冬天银装素裹, 冬雪一连下了好几天, 整个世界都仿佛都在白色中静谧下来。
苏苒苒近日也过得十分平静, 送走了远征的苏父后, 整日待在苏府,与母亲一同打理从二房手中接过的生意,到了小玉出诊日又会去坐诊,每日过得忙碌而充实。
小玉依着计划,还有几个月就要彻底退出了,所以苏苒苒现在以本人身份上手的机会越来越多,自然而然也有了一些名气。渐渐地京城都知晓了和心堂有一位侯府千金竟然医术高明, 而且人美心善,从不嫌弃病患,遇到给不起诊费的百姓还自掏腰包。百姓多以能被她诊治而自豪,甚至暗地里给她取了个“菩萨千金”的称号。
大概唯一的烦恼就是她失去了陪读的机会,因此没有理由进宫,所以好久没有见到楚渊了,而楚渊也没有找她入宫。
已是临近除夕,细想下两人竟是有近两月没有见面了。她只能从一些旁人口中得知一些楚渊的消息, 比如他温润不争的性子很受楚皇的喜爱, 平日里暴虐无常的楚皇很喜欢带着他下棋饮酒,赏舞听戏, 把其他皇子都冷落在旁。
苏苒苒皱眉,楚渊身体可不能喝酒,那暴虐的楚皇会不会逼他喝?
还有一些传言是与立储相关的, 有的认为昏聩的楚皇又要立这么一个注定早夭的皇子为太子了,也有人认为楚皇不至于如此昏聩,太子人选最有可能的是二十皇子和三十二皇子,又说这两人都在极力拉拢得宠的楚渊。
苏苒苒皱眉,如此传言对楚渊都不利。若是当太子也就是当个朝堂和后宫夺权的靶子,像前太子一般,实力不济就会下场凄惨,若不是做太子,而是倒向二十皇子和三十二皇子这两个炮灰,不管那一边都会被连坐。苏苒苒觉得楚渊任何一边都不要插手才能独善其身,然后坐山观虎斗默默培育自己势力,等到坐收渔翁之利,就像书中一般,他们大部分会自己内斗作死的。
可是她没办法见到他,也就没有办法劝说他。
苏苒苒想到这些就升起一股无名火,嘴上呸了一声,他还好意思当初说她是他盟友呢,现在把她撇这么远,见都不见。
她现在实在找不到理由进宫,现下很后悔楼妃的药当初她没有按照一个月的剂量给,而是一下子洒脱给了半年的,把自己给框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