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个北国使臣突然送来了花,还种到长公主府上,其目的昭然若揭。
显然是想用花来求一个见面的机会。
江尤已经猜到那使臣见面后会说什么了,大概就是他们的国君多么敬佩她,她天上京是多么的好,他多么的想用粮食布匹或任何江尤看得上的东西,去换盐纸和糖。
“北国使臣送了不少好东西到府上,他唯一的请求,就是将这花送到长公主面前。”花容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她其实是喜欢花,才会答应那人将花种过来。
“那北国使臣可留下了公文,请求见我一面?”
花容点点头,“留下了,但我觉得此事并不妥当,所以将公文放在了最下面。”
江尤处理公务是一步步来的,先处理最紧急的,然后按照时间顺序处理,如果将北国使臣递上的公文放在最下面,那江尤估计要晚上才能看到。
晚上的江尤,一般没什么耐心,不一定会答应见面。
花容此举,算不得出错,她的每一步都在职责范围之内,但又有一点儿小心思。
“收了人家的好处,又不帮人家做事,你这样做可不地道。”江尤仔细看了眼白玉兰,想起大乱的孟国,“花容,你说,若是我王兄不愿意娶世家女,右相又会如何做呢?”
“右相?他能如何?他之所以如此闹,是怕那奇石上的话吧?毕竟石头是从赵家的大黑山挖出来的。”花容非常认真的分析着,“只要长公主的王兄能信任他,他不会大闹的。”
“信任?想要信任,谈何容易?只怕王兄此刻正在大笑,笑他终于有机会,撤下右相了。”江尤摇摇头,走入屋中,找到了北国使臣的文书,“我孟国王室,有不少青年才俊,王兄若是不听话,自然能有第二个王室子弟站出来,毕竟王兄的王位,便来路不正,他手上无兵无权,和右相对上,就是胡闹啊。”
“啊?长公主,难道右相他敢……”
有什么不敢呢?韦天子是个傻子,金林的皇权就捏在金林世家手里啊,只要江白死了,要谁上位,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江尤想出奇石一策,扰乱了孟国国都的水,可不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
她也不打算继承江白的王位,她想要什么,自然会自己去夺来,用不到从他人手中继承。
“我批了文书,送下去,准备和北国使臣的见面。”远交近攻,方为上策。
第40章 北国使臣
北国的这位使臣,和之前江尤见过的那位, 有天差地别。
之前江尤见到的北国使臣, 人至中年, 肚子又大又圆, 脸上全是肉,白嫩光滑,像个发福后的太监。在这种缺衣少食的年代,将自己养的这么肥,除了农业部那位爱挑粪的部长外, 第二个就是北国使臣了。
但这次江尤见到的北国使臣, 却是个朗朗少年。
年纪不大, 十五六岁的样子, 来的时候穿了一身紫衫,衬得人白的发光。配上唇红齿白的模样,比起官员,更像个世家的小公子。
还没断奶那种。
他进来后行礼, 然后低头坐在下首, 不敢多说话, 如果不是那一身亮眼的基佬紫, 江尤都会忽略屋里还有个人。
“使臣递上文书,说想要见见本宫, 如今见着了,却一言不发,是何道理?”江尤多精啊, 这小公子一进来,江尤就看到他眼底的不情愿,和掩饰后依旧透露出的被羞辱的愤怒。
有点儿像被老鸨拉来后,并不想接客的清倌。
别问江尤为什么知道,前世电视剧里不经常有这种誓死不从的戏码吗?
小使臣双拳紧握,跪坐下首时,后背僵直的像个僵尸,他低下头,用矫揉造作的声音,勉强说道:“长公主姿容姝丽,下臣一时怔神,故才一言不发。”
“哦~是吗?本宫倒是觉得,使臣才是真正的姝色。”
江尤此言一出,少年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兔子,全身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之中,看向江尤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惊恐。
好像江尤马上就会撕下伪装,变身饿狼一般。
江尤笑了,她在北国那群大臣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他们怎么会觉得,她会喜欢一个这样的少年。
江尤没喜欢过别人,但她觉得,她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爱情使人盲目,就像是烈酒,江尤为了清醒,从不过度饮酒,所以她也不会叫自己接触到爱情。
她是个绝对理智的女人。
“听闻,北国国君喜爱少年北子童,为了他,做了许多荒唐事。本宫有些疑惑,是否在北国诸位大臣眼中,这天下的王侯,都是沉迷美色者?”
“长公主!”
江尤话中不怀好意的挑衅,叫少年直接跳了起来,他喊了一声,站起狠狠瞪向坐在上位的江尤,这是他进来后,第一次看到江尤的全貌。
若说倾国倾城之色,少年也是见过的。
不说旁人,名扬天下,诱惑北国国君的妖人北子童,少年便经常得见。他本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人比北子童更美丽,即使他心中暗恨北子童搅得王上不思政事,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份美丽。
长公主尤的美丽,和北子童不同。
若说真正的不同在哪儿,少年也说不清,北子童的美是迎风而立的垂柳,柳枝摇晃,迷了人眼,是长于幽谷的绝世之花,叫人见之忘俗。
第一眼看长公主尤,你无法看到她的美貌,因为注意力全被她的气质所吸引。她坐在那里,像是一座巍峨绵延的山脉,她可以包容这世间的一切,花是她,树是她,走兽飞鸟均是她。
“使臣急甚?可是我说错了什么?”江尤抬手,示意少年坐下,“坐吧,好好享受天上京的繁华与美丽,回去后,替本宫向北国国君送一句话,金林世家掌权,孟国右相身后的赵家也不安分,天下将乱,北国国君身负妫姓,北国又与金林极近,为天下太平,吾想和北国国君,详谈一番。”
少年被江尤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吓得一愣一愣的,直到他离开长公主府,都不知道自己在里头经历了什么。
站在长公主府前,少年有些迷茫,他本以为,此生入了长公主府,就再也出不来了。
送走了北国的小少年,江尤越想越觉得好笑。
北国国君到底是真的痴人,还是假的呢?在其他诸侯还没想过给她送人的时候,他却第一个送来了少年。如果她真是个见色起意的女人,那北国国君是否已经是通过一个少年,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政治家都心黑,尤其是这个时代的政治家,人权也好,个人想法也好,都比不上自己的利益,国家的利益。只要能达到最后目的,牺牲一两个人,又有何妨?
江尤赞同这种想法,掌管大局的人,本就是为更多人的利益而活。只是她无法赞同,为君者,将自己放的太高。
君王的利益,和个人的利益,有什么不同吗?既然能牺牲他人,为何不能牺牲自己?为了达到最后目的,连自己也能牺牲的君王,才会得到江尤的认同。
最鲜明的例子,江白和北国国君。前者为了自己的利益,谁都能牺牲掉,后者嘛……
“花容,我记得北子童与北国国君有亲缘关系吧?”
“是,北子童的母亲是北国国君的姑姑,他乃一庶出公主之子,算起来,北子童也是出身王室呢。”
“那北子童得宠后,是不是获封了虎符将军之位,掌管王宫禁军?”
“正是。”花容点点头,“长公主可是见了北国使臣,对北国的事有些好奇?奴去情报局将北国的情报整理好,叫长公主看看?”
江尤想了想,点点头,“行,主要是北国王室与北国大族之间的事,我想知道的更仔细些。”
“诺。”
花容行礼下去后,江尤继续批改公文,时间一点点过去,吃过午饭,下午江尤有午睡的习惯,大概睡半个时辰。
时间不长,所有人都清楚这个习惯,在这个时间段,一般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江尤。
但今日,江尤刚刚躺下不久,就听到外头有女子哭闹的声音,被吵醒后,江尤坐在床上,有些烦躁,她抓了抓头发,柔顺的长发被她抓成了一团,乱七八糟。
江尤本以为外头的喧闹声很快会被止住,谁知竟愈演愈烈,江尤都能听到花容呵斥的声音了,但那女子哭闹之声依旧不止。
“花容!”江尤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知道今天睡不好了,干脆将花容喊进屋来。
花容脸上还残存着几缕怒意,进屋后直接跪在地上,“奴办事不利,惊扰了长公主。”
“行了行了,先别忙着请罪,外头是谁在哭闹?”江尤不至于因为自己睡不好午觉,就迁怒到别人身上。
花容还没开口,外头的女子就高喊了一句,“请长公主救救我家王姬啊!”
王姬?
江尤混沌一片的脑子突然清醒了,她看向低头抿唇不说话的花容,“她说王姬?王姬怎么了?”
“来者是王姬身边的侍女佩余,王姬中午闹着要上吊自杀,现在已经被阻止,救了下来,并无大事。崔医师已经过去了,长公主又不是医师,真不知她来求您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