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很快她就被打脸了。
那是一场落水戏,喻鱼饰演的长公主被敌人逼到护城河边。身后是凶残的追兵,身前是刺骨冰冷的河水。生与死的抉择间,长公主选择跳进河里屏息以待。
在追兵们停留的短短两分钟里,长公主脑子里浮现很多过去的画面。就像人死前走马观花一般,将她短暂而荒唐的一生概括了个完全。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这样死了的时候,她便会被故事里的另一个角色救起。
这场戏里,喻鱼虽然不需要如剧本里所说真的憋气两分钟。但她确实要实打实的到冰冷的河里淌一遭。
剧组取的是实景,水冷得吓人。喻鱼团队这边觉得太伤身体,打算和导演商量着用替身,到时候取几个入水和出水的景就算过了。
结果喻鱼拒绝了。
她知道这场戏对于这个角色心态转变的重要性,几乎是从这场戏开始,长公主才真正醒悟,担负起了自己肩上的责任。换句话说,这是角色的高潮,是剧情的升华。
如果用替身,那她根本是不负责的。
导演闻言,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他作为导演,在喻鱼团队提出这个方案后第一想法是拒绝。理由自然也是喻鱼所说的那些,一个好的电影如果处处作假,能有完美的呈现效果吗。
结果,发现小姑娘自己这么有觉悟后,他又有点狠不下心来。
最后喻鱼还是下了水。
冷,真的冷,冷到头皮发麻。她完美地演绎了濒死的长公主,获得了满堂喝彩。也因此,上岸的时候被助理裹着毛巾时,整个人颤抖的不行。
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当天提早收工回酒店。
喻鱼捂在被子里被助理喂了好几次药,最后身体的颤抖才平静下来。
沈恒律晚上的例行视频拨了好几次都被她挂断,她怕自己的异样被他发现。等到自己看上去没那么憔悴后,她才拨回去,刚说了没几句话,对面的男人语气便冷下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干什么了。”
喻鱼:“我没事啦,一点小感冒。”
沈恒律蹙眉,细细打量她,“感冒?”
喻鱼乖巧点头,“嗯嗯。”
不一会儿,沈恒律收到潜伏在《破山河》剧组的内应的答复后,怒气值陡然上升,“喻鱼,你怎么就不心疼心疼我?”
喻鱼不解,“怎么了?”她以为他在为最近两人异地而不能常常见面的事抱怨。
沈恒律的眼神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你知道你不好好照顾自己,我多后悔吗?”后悔放她自由,去追逐梦想。
良久,他垂着眸,喃喃道:“败给你了。”
第五十五章
沈恒律常常觉得自己拿喻鱼毫无办法。
她能够轻而易举地挑起他的七情六欲,让他高兴,让他郁郁,让他生气,让他安心。多种情绪的交织,有时让他陷入烦恼,但他甘之如饴。
就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李光当也打趣:“少爷比起以前,多了点儿人气。”
人气是什么,沈恒律从未定义过这个问题。但好像身边的声音都告诉他,他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那天他回到外婆家,外婆把他打量了个遍,最后得出结论,“最近状态不错。”
他不置可否,过去纠缠着他的梦魇好像逐渐远去。尘埃落定后,他恍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些惨痛的回忆。
外婆是个人精,早在之前他直言拒绝与江亦期进行联系后,便知道他八成是有情况了。
这回倒也不拐弯抹角,老太太开门见山道:“想知道是哪家姑娘对我们家阿律影响这么大,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外婆看看?”
沈恒律无意隐瞒,斟酌片刻,答:“您见过她。”
老太太大惊失色,“当真?”
沈恒律笑着嗯了一声,目光柔和下来。还没来得及细说,老太太便发挥了她惊人的想象力。
老太太眼里迸发出兴奋的光芒:“我之前见过……难不成是我之前给你介绍过的?你这孩子,明面上给我拒了,私底下又这样。”她顿了顿,沧桑地叹了口气:“唉,知道你们年轻人不爱老年人掺和这些事儿,放心吧,既然你现在自己把握住了,外婆我不会再多找事的。”
沈恒律都给听笑了,耐住性子等老太太絮叨完了他才说:“不是您想象的那样。”
老太太一听急了,催促道:“那你快说说说,到底是哪家姑娘来着。”
沈恒律说了喻鱼的名字,结果老太太愣是没反应过来,直到沈恒律补充:“就之前那次回来看您,我秘书小喻。”沈恒律提这个本来是想勾起老太太的回忆,结果回忆是勾起来了,老太太却一惊一乍的。
老太太嚷:“阿律,你竟然来这一套!办公室里上下级恋情!小姑娘没被你欺负吧。”她狐疑的看着沈恒律,思绪已经飘随风飘扬。
沈恒律简直想给老太太跪了,他真该问问保姆们,老太太平时是不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书。
“实际上她不是我秘书,您多虑了。”沈恒律顿了顿,“她最近在拍戏,拍完之后我找时间带她回来看您。”
老太太一听,不对劲啊,“等等,拍戏?是个演员?”
沈恒律点头。
老太太再次兴奋:“好!”
老太太的热情来得太突然,沈恒律有些措手不及。但反应过来后,他倒是真觉得,这件事该提上日程。
他怕喻鱼紧张,索性没有告诉她,直到她拍完《破山河》返京后,两人在家里自制午餐时,他才装作不经意一般提起这件事。
“明天跟我回外婆家吃顿饭吧。”
喻鱼一心在切菜上,随意“恩”了一声。结果恩完两三秒后,她反应过来,惊叫:“吃吃吃饭?”由于太惊讶,菜刀不小心切到了手指。
紧接着,喻鱼痛呼出声:“嘶~”
沈恒律当下立即关火过来把喻鱼的手捧着查看,见伤口不大,便皱着眉给她在水龙头下冲洗手指,“怎么这么不小心。”
喻鱼还晕晕乎乎的,“我就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给喻鱼贴好创可贴,他直接把人轰到客厅,“好好坐着,我来弄。”
喻鱼心说这么点小伤不足挂齿,结果沈恒律很是强硬,硬是不让她进厨房。
无奈之下,她只得从了。
她倚在厨房门口看男人做饭,宽肩窄腰,动作利落,很是赏心悦目。她还没忘记让她失神的重要事,“小绿,明天真要去外婆家吃饭啊。”
沈恒律头没回,直接应:“恩,没时间吗?我问过你经纪人,你这两天没工作安排。”
一句话,直接把她想要临阵脱逃的念头给掐灭。
喻鱼纠结了半天,还不肯放弃:“真要去啊?”
沈恒律转身便看见喻鱼大睁着眼睛,一脸纠结的模样,他笑了:“怎么,不想去?”
喻鱼摇头:“倒也不是。”
沈恒律问:“那在纠结什么?”他仿佛是喻鱼肚子里的蛔虫,“怕我外婆不喜欢你?”
喻鱼被说中了之后便垂着头不说话了。
“有一点。”她想了想,说:“尤其是之前那次见面我还撒了谎。”
喻鱼越想越忐忑,她穿书前没有父母亲戚,一个人独立生活,与长辈们打交道的机会不多。但她也是知道的,在老人家眼里,乖巧贤惠听话懂事的才是好媳妇。
她看看自己,从外形到性格,好像没一处符合老年人们选媳妇的标准。
沈恒律观察着喻鱼的小动作以及神态,莫名觉得新奇。他倒是很少见到这样的喻鱼,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张扬而自信的。流露出自己弱点的时刻,并不多。
“你上回陪我去看我妈不也还好?”
喻鱼摇头:“这哪儿能一样。”沈母去世了,就算她不是她心中的好媳妇儿,她也不能怎么样。可外婆就不同了,要是她不喜欢她,沈恒律便会夹在中间为难。
她同绝大多数人一样,也殷切的期盼着能够得到重视的长辈的认可。
沈恒律笑着叹气,上前两步将喻鱼捞进怀里,虔诚而体贴的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别紧张,我这么喜欢你,外婆没理由不喜欢你。”
喻鱼被他的土味情话给逗笑了,锤了他几下才说:“你够了,我去去去去,我怕什么?”
事实上喻鱼嘴上说不怕,心里还是怕的。头一天晚上,喻鱼拒绝了沈恒律的求欢,专心准备她的见家长语录。期间还联系了谢静,询问她一些注意事项。
谢静虽然没结过婚,但毕竟年纪比喻鱼大,见多识广,有那么点经验。于是便微信语音亲自传授,喻鱼听得是头头是道,直呼精彩。
被冷落的沈恒律很不愉快。等时钟转向十一点半时,喻鱼才依依不舍的挂断了电话。她还准备把这次讨论的心得记录下来,结果本子都没打开,卧室里的灯便被某人关了。
紧接着,沈恒律打开了床头的小壁灯。光线昏黄,荡漾着暧昧的气息。
他语气阴恻恻地说:“还不睡觉?”
喻鱼一看这小壁灯亮了心里就咯噔一声。往常俩人办事儿的时候,就爱开着它。亮度恰到好处,极其适合这种场合。尤其是沈恒律事后一支烟时,看着很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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