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他从没向外说过,只是在和偷肉的溪打架时,被姜湾无意看见过几次,此时被湾说出,他顿觉失了面子。他曾是奴隶,是溪耍赖强占族中大野猪,将他换回来的。如果溪不想与他一起,他的处境会很尴尬,以后可能沦落成为姜氏族人共有“奴隶”。
湾嗤笑:“这你也信,她说话,今天是这样,明天又变了!”
脑子简单的原始人听后纷纷点头,溪就是这样,她从来不顾家不顾崽子,能活这么大也是因老阿母和她阿父的帮衬照拂。
刚来的古山却不这样想,之前他被湾误导过,如今他只相信自己眼睛。他所看到的溪是温柔娴静的,当然,他并不会说这个词,他只知溪笑起来比他阿母还好看。
而且,这个被人传成整日只会闲逛不管孩子的最懒女人,竟能用溪边的草做出这么香的吃食。这种把杂草变成美味的手艺,要是放在他们古氏部族,那可是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古山作为古氏第一勇士,十三岁便能单独杀死长牙猪,从那之后的每年夏季,他都会到其他部落里走婚,他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女人,她们或沉稳果敢,或贪婪势利,共同的地方,都是有极强的控制欲,想让男人服从她们的命令。
可眼前这位姜溪,并没给他这个感觉,她刚刚让那个起去洗手,并不是命令而是一种笑闹,这给人的感觉很温馨。古山突然觉得,能与这样的女人长期生活在一起,一定很有意思。
古山丢掉手中青麻叶,抹了抹唇上油,提起脚边死兔子,又变成之前傻兮兮的憨样。他冲到风溪面前,递出两只大肥兔:“姜氏的溪,你做的肉真是太好吃了,我把我捕来的兔子送给你,你能不能多给我一些肉啊?”
在原始部落,这表示变相求亲,风溪看到大肥兔子,只想到兽皮了,当下点头同意。
一旁的风起顿时睚眦欲裂。
姜湾微微勾起嘴唇,“就说她说话不能信,昨日明明说不想与山在一起呢。”
风溪听到湾的话,终于反应过来,刚要回绝古山,暴怒的风起就冲了过来。只见他额头青筋暴起,打掉古山手中兔子,挥出铁拳就要向古山脸上招呼,可古山也不是吃素的,他脚下一绊,直接将风起摔倒,风起就势抽出火堆里燃烧的木柴,蹿起来向古山身上打去。
这一下,飞溅起许多火星。
众人吓得惊叫起来,风溪也是忙跳起来,夹起阿落躲开这危险战场。
原始人打架都是这么不要命的么?!风溪抚了抚胸口,吓得她心跳都加速了。
“阿,阿母……阿父,呜呜。”阿落见他爹跟人打架也是吓坏了,他希望阿母能帮他阿父。
风溪是软妹子,最不喜欢打架,但这两人因她起了争执,她也不好置身事外。她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别打了。”
可这是原始人打架,还是爱急眼的雄性打架,几声哄劝能管啥用,除非有大汉愿意过来把他们架开,要不然他们今天就得非打到对方服软为止。
“喂,你们别打了,再打会出人命的!”风溪看古山也捡了根手腕粗的木柴往风起身上抡,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真是太凶残了!
“哼,你这是不想让他们打架?只站在这说两句话有什么用,要让他们停下,你得挡在他们中间啊。”湾走到风溪身边,作势就要将她推到混战的两人之间。
“都住手!”这时,一道苍老却浑厚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风溪忙拉着阿落躲开湾,回头看向来人,竟是族中的巫医,也是原主和湾的舅舅,这位小老头一直未婚,把族里的孩子们都当成自己的崽子。
舅舅为人也很公正,他让人将风起和古山分开,问清事情缘由,不由瞪了风溪好几眼,“明明发现茭白和黑天棵是好事,你想让大家都先尝尝这些草根与野果味道,好重视身边这些杂草,以后能有更多食物吃……”
众人一听,都忍不住偷偷去看风溪,他们没想到溪竟这般有心,如果溪直接告诉他们这叫茭白的草根和那个紫的发黑的小果能吃,他们还真不会相信她。如今大家都尝过它们的味道,再出去收集食物当然不会错过了,要知道野外这两种植物有好多呢。
第 7 章
以姜溪从前的人品,族人们当然不会相信她有好意,但如今这具身体已换成了风溪,她在游戏里是大厨啊,跟野团打本经常被人嫌弃划水,为了不被骂,她秉承着有什么事吃完再说,如果问题解决不了,那再开一次宴席。
她没想到她这习惯性做法,竟赢得一众好评。
只是还没等她高兴,只听巫医大人接着道:“可是你拿肉出来给大家吃之前,都没问过起的意思,还有明明昨日拒绝了古氏山,今日又要接受他的猎物!溪,做人不能这样,如果你再说话不算,就不配再做姜氏之女。”
他看了看遍体鳞伤的起和山,又一次转向风溪,严肃道:“溪,以前你可以胡闹,如今已是个大女了,不能再有今日没明天的过下去。他们之中,你必须选一个,好好过,要不然你就分出去自建部落,到那时,没人会管你,你想怎么样都成!”巫医就是巫医,学识比普通人强太多,说起话来也是头头是道的。
偶买噶,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就是想用一顿饭收买收买人心,让大家借她点兽皮,或者用做菜的方法跟他们换兽皮呀!可这到头来,怎么是要被驱逐的节奏啊!!!
风溪抿抿唇,可怜兮兮道:“巫,我能不能一个都不要,自己过?”开玩笑,他们一个是未来原始大佬,一个是姜湾的男人,她躲还来不及,真是一个都不想要。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一个留着油腻腻的大胡子,满身黑泥,根本看不出相貌;另一个虽没留大胡子,可怎么看都像只没有进化完全的大猩猩。虽说她如今也换了相貌,但不等于就降低了审美标准吧,这些原始人,除了那六块、八块的腹肌,还有哪里能看?
巫医大人皱眉打量她:“为什么?你该不会是想过女强氏族人的生活吧?她们那种把男人当奴隶使唤的,到了兽潮季或大洪水季,有多少人能活下来?溪,姜氏部落从祖阿母那代传下来,就一直信奉着男女平等,你知这是为什么么?”
风溪眨眨眼睛没说话,她所理解的母系氏族,就是男人必须听女人的。
巫医大人目光扫视在场众人,“你们呢,可知这是为什么?”
众人摇头。
“女人在于细心,男人在于勇猛,女人可以记住很多食物的采集方法,循着规律制造出石器,男人可以记住许多猛兽的习性,利用陷阱、合围,扑杀大型猛兽,保护家园。所以,你们看,部落里不管是男还是女,失去一方,日子以后过得都会很艰辛。女强氏族把男人当奴隶,不给吃喝,不给自由,遇到危险时,受尽打骂的男人当然不会管那些女人。想要氏族强大,长久存在下去,当然就要遵守男女平等。”
风溪在一旁暗自撇嘴,心道:舅舅大人诶,你是不知地球上自父系社会后,就一直是父系社会呀,好几千年的时光,女人都是男人的附属品呢。你也不知有种东西叫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更不知自大又怯懦的男人们用了几千年的时光,给女性立下了一套道德行事标准,只要有人违背了这一标准,男人们就动员周边人来对女人口诛笔伐,呵呵,可怕的是,某些女人还认为这是对的。
巫医大人看风溪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更气了,他下达最终命令:“溪,如果你要过女强氏族人的生活现在就离开吧,如果不是,那你必须在起和山之间选一人过日子!”
“呃……巫,只能这样么?起他……”风溪不想得罪未来大佬,只能用美化过的语言道:“起他不该属于一个女人,应该属于整个氏族。当初,我曾见过他的眼神,像雪岭上的白狼,像森林里的大齿虎,像草原上的小爪暴脾气龙,是凶猛的,是不屈的。他不应该被女人所困,他应是自由的。”
风起不敢置信望向风溪,他从来不知自己在她心里是那样威猛无敌。而其他男人们,听到风溪大赞风起,都露出羡慕目光,暗想着如果他们也能被这样夸一夸,出门肯定能猎头大齿虎回来。
“我用长牙猪将他从女强氏族中换回来,当然是有私心,想着有这么个人在身边,以后天天就有肉吃了。可正如巫你所说,不管男女,要善待对方,如今起已在咱们部落待了三个大洪水季,猎来过无数猎物,足够偿还当年那头长牙猪,所以,他现在应该是自由的,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风溪摸了摸阿落的头,这孩子被吓得一脸要哭不哭,风溪安慰道:“阿落不怕,以后就跟着阿母过,阿母会好好把你养大。”
风溪抬头想对风起做最后道别,可没想到她对上的却是一双如狼似虎……不对,如饥似渴……也不对,反正就和野兽捕食时差不多的眼神,风溪小心肝一抖,觉得要完。
果不其然,只见风起抖着大胡子,手指反复揪着破旧兽皮裙毛边,激动道:“我哪也不去,就和你一起养崽子,还为咱们姜氏部落继续打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