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位极有个性,有现成的解毒法子不用,非要舍近求远,吃药泡冰水来锻炼意志,如今寒热相斗之症已成,再治可就难了。
而这个难题她本来以为不会落在自己身上,谁知竟没避开,兜了一圈又找上了自己,她并非不想迎难而上,而是要治这寒热相斗之症,着实不简单,一个弄不好便有性命之忧,那位贵人的命没了,自己一家子的命也就玩完了,故此,需仔细思量思量。
☆、第33章 再遇神医
花管家既来了便不能再耽搁, 收拾妥当隔日一早便启程了, 叶全章夫妻一直送到城外眼看着几辆马车消失在官道上,苏氏方道:“平日在跟前儿也不觉得,如今棠儿一走, 倒觉心里空落落的。”
叶全章:“不过是比咱们先走些日子, 你便如此,若嫁了婆家又当如何?”
苏氏:“棠儿小的那会儿我还总想着不知什么时候长大, 谁知这一晃眼儿的功夫就成大姑娘了,十六了, 该找婆家了, 只是这丫头的性子, 这婆家可不好找,高了咱高攀不上, 低了又怕委屈了闺女,想想都发愁。”
叶全章摇头:“你这可是多虑了,俗话说姻缘自有天定,谁跟谁成夫妻,月老一早就牵好了红线,时候到了自然姻缘就成了,何用你发愁。”
苏氏:“我是担心这丫头的性子,别瞧平日里随和, 却是个有大主意的, 她若心里想定的事, 谁说也没用。”
叶全章:“这样才好, 难道你希望闺女是个没主意的。”
苏氏:“我就是怕这丫头太有主意了,她说要学医,我还当说着玩笑的,哪想就真学上了,一宿一宿的看医书,比那科考的举子还用功呢,如今还给人出诊看病,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若给人知道,只怕没有哪家敢上门提亲了。”
叶全章:“没有就没有,咱家也不是养不起闺女。”
苏氏白了丈夫一眼:“就知道护着这丫头,行,你就等着养你这老闺女吧。”说着转身上了车。
叶全章却不以为意,他知道其实妻子比自己还要疼女儿,只是妇人吗总爱瞎操心,叶全章可从不发愁,棠儿模样好,性情好,谁家娶了这样的媳妇是上辈子积了福报,怎可能嫁不出去。
不说两口子为了棠梨的婆家打嘴架,再说棠梨跟着老夫人的从安州出来,行到白河渡口上了叶家的官船,船极大,棠梨跟老夫人住了最大的一间舱房,虽是船上却布置的精雅舒适,床帐桌柜一应俱全,棠梨坐在窗边的窄榻上,伸手支开窗户,入眼是粼粼波光映着岸边的齐整的柳树,垂下条条嫩绿的丝绦,在水面上飘来荡去像一个绿衣裳的舞娘正婆娑起舞,这般绮丽的景致看的棠梨有些发呆。
纪婆婆端了茶进来,见棠梨的样儿不禁笑道:“棠姑娘是头一回坐船瞧着水景儿新鲜,等过上几日便让你瞧都不会瞧了。
傻姑跟甘草两人齐齐问:“为什么不瞧了。”
纪婆婆:“腻歪了呗,这天天都一样的景儿,便再美也厌烦了。”
甘草摇头:“这样的景儿我天天瞧也不会腻的。”
纪婆婆好笑的道:“这话可是你说的,回头看打了你的嘴。”
甘草嘿嘿一笑:“打嘴就打嘴,有好景儿瞧就行。”正说着傻姑扯了她一把说了句该练功了,两人便一溜烟的跑了。
说到练功棠梨也没想到,梅婆婆会有耐心教甘草跟傻姑功夫,可就真教了,这两人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去找梅婆婆练功,从不偷懒,刻苦非常。
棠梨知道梅婆婆功夫了得,傻姑甘草便学会一成,往后自保绝无问题,便学不会练练功夫也能强身健体,总之是大好事,棠梨乐见其成。
至于两人的差事,傻姑本来就没差事,只习惯跟着自己,甘草在安州时还有些别的活儿,如今出来,棠梨跟着老夫人,身边不缺伺候的人,甘草便闲了下来。
棠梨也不拘着她们,随她们做什么都成,在堂梨的观念里没有什么主奴之分,所以也从未把甘草傻姑当成下人。
纪婆婆说棠梨是头一次坐船所以新鲜,却不知她做过的船,纪婆婆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的,只不过现代河岸两边的景色,雕琢气太浓,失了这份天然。
船上的日子棠梨过得很是悠闲,陪老夫人说说笑话儿,若老夫人有兴致,便凑手玩几把雀儿牌,等老夫人睡了,棠梨便会看书。
这次自己带的行李中,大半都是书,棠梨是想着这次跟老夫人走,船上必然宽绰,便索性把自己的东西都打包带了来,也免得再折腾。
船走的顺风顺水,若天黑便在附近的渡口泊下,一个能补给船上所需物资,再一个也是担心老夫人总在船上身子受不住,停了船,老夫人能上岸走走。
这天停了一个小渡口,从舱房的窗户看去,大约渡口小,只有稀稀落落的几艘民船泊在此处,花管家回说,他上去看过了,虽是小渡口,饭菜倒还算干净,前头不远便有个馆子。
老夫人道:“既如此,棠丫头咱祖孙来就去走走吧。”
棠梨应了扶着老夫人站起来,出了船舱上岸往花管家说的馆子去了,的确不错,虽没有山珍海味,但小菜做的极清爽可口,老夫人跟棠梨吃的颇为尽兴。
吃饱便回了船上,刚进了船舱坐下,花管家便急匆匆的来了:“回老夫人,旁边泊了武威将军府的船。”
老夫人一愣:“是卫家的船,可问清楚了,是卫家的什么人?”
花管家:“是将军夫人。”说着似有若无的瞄了棠梨一眼又道:“说是清明节老夫人回乡祭祖,这是返京呢,不想将军夫人病了,才停在了这里,将军府的老管家刘福刚匆匆上岸找郎中去了,估摸这会儿郎中也该到了。”
棠梨听了花管家的话,隔着窗子看了看,果然旁边不远泊了一艘颇气派的船,船上灯火通明,人影晃动,有些糟乱,想必是那位将军夫人的病闹的。
正想着却忽瞧见有两个人从舢板走到了旁边的船上,前头胖墩墩跟个弥勒佛一样的老头儿大约是将军府的管家刘福,至于后面一个,正恰巧一阵风过,那人微微侧脸,船角的琉璃灯正打在他脸上,棠梨微微一愣,心道怎么会是余宝胜,他不在安州怎么跑来了这里。
棠梨看出来,纪婆婆也瞧见了,不禁道:“那个不是安州庆福堂姓余的庸医吗,怎么跑这儿来了,将军府请的大夫不会是她吧,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余市卖鱼的老李,使了一百两银子给老妻治病,可是差点儿丢了命。怎么将军府会找他来。”
老夫人道:“虽说叶家跟将军府没什么来往,可如今碰上了,却要去见个礼儿才是。”说着站了起来:“棠丫头,咱们祖孙俩去走一趟吧,你不知道这位将军夫人可是一位人物,当年随老将军征战的时候,也曾勇冠三军,今儿让你这丫头见识见识将军夫人的风采。”
棠梨岂会不知老夫人打的主意,是想让自己给这位将军夫人诊治,不过这话不好说,自己在这里毕竟不是正经大夫,加之又是女子,所以给人看病都得绕个弯子才行。
棠梨跟着老夫人去了旁边卫家的官,那个花白胡子胖墩墩的刘管家迎了她们进去,刚一进舱房便听见一个声音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合着诊了这么半天,连症候都说不出来,你到底是不是大夫,不是大夫来充什么大夫……”声音急而冲,像机关枪一样啪啪的响。
棠梨不禁莞尔,看来这位将军夫人的风采果然与众不同。
刘管家忙道:“叶府老夫人到了。”
里头那个声音戛然而止,接着便道:“来了就进来吧,站在外头做什么。”棠梨暗道这位将军夫人倒真是直爽性子。
进了里头寝室,便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正坐在床上,看见叶老夫人便道:“老夫人来的正好,你说说天下有这样的糊涂大夫不,诊了脉却说不出症候,也不开药方,也不知刘福从哪儿找来的庸医?”
余宝胜听见庸医两个字立马一激灵,如今自己庸医的名头已经传遍了安州城,以后谁还敢找自己看病,加上庆福堂已经归了总号,余星阑说的好听让自己当股东,打的什么主意傻子都知道,不就是想把自己架起来,空有股东的名头却主不了事吗,俗话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余宝胜心中不满索性收拾收拾离开了安州。
到了这小渡口当大夫,这余宝胜虽医术不行,却是个会经营造势的,刚来了这儿没多少日子,便人人都称呼他神医,短短一个月便凭着自己的医术在这个小镇里混的风生水起。
余宝胜深知这庸医的名声要是再扣到自己脑袋上,可就摘不下来了,忙道:“从脉象上看老夫人这病是外感风寒。”
那将军夫人没好气的道:“这用的着你说吗,若不是染了风寒,找你来做什么,快着开要药方子。”
余宝胜这回可不敢再辩驳,拿起笔略沉吟写了一个方子。
方子刚一写好,将军夫人便挥挥手,刘福忙领着余宝胜出去了,生怕老祖宗一着急,拿大刀片子把余宝胜给剁了。
将军夫人到底是病人,跟余宝胜着了顿急,又跟老夫人说了会儿话,便累了,老夫人忙起身告辞,出来正瞧见刘福拿着药方子往外走,看情形是去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