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绞尽脑汁用尽手段揭开自己的身世,就是为了娶自己,他就这么喜欢自己吗,棠梨这几天想了许久,都没想出来,自己跟那齐王究竟什么时候有了这种牵扯,暧昧或许有一些但远远达不到情有独钟甚至谈婚论嫁的程度,甚至这些暧昧还是棠梨仔细回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
直到如今,棠梨也无法想象自己跟那个冰块一样的齐王成为夫妻,她甚至觉得两人连相熟都有些勉强,这样就能成亲了吗,更何况,自己根本不适合当什么王妃好不好,这些疑惑问题棠梨怎么也解答不出,想找那个罪魁祸首,那人却在远在岳州。
不管棠梨怎么想,眼面儿前的事也的先应付过去,这宴席是为了自己而设,即便知道这些人都存了什么心思,却依然要笑着见礼,说些假的不能再假的场面话。
棠梨一贯不喜这样的场合,以往是能避则避的,当然以往需要她应酬的场合也不多,而今天自己却是宴席的主角,想躲清静都不可能。
棠梨觉得自己的脸大约都笑僵了,而这些人都是谁对谁,她也没搞清楚,好容易找了个净手的借口出来,寻了水边一个亭子坐了,想着在这儿歇会儿再回席上去,不想她进亭子还未坐下便见那边一行人走了过来,近了瞧见模样儿,棠梨暗暗叹息,说起来算上这次自己总共才来了京城两次,见过的人都没几个,说过话的就更少了,可巧过来的这几个人她竟都认得,也不知是运气还是晦气。
这一行人,头先一个年纪最小,穿了一身织金大红的衣裳,那颜色极正料子又好,行动间那裙摆的红金闪动,配上那张漂亮的苹果脸,顾盼间的神采,整个人便如天上的虹彩一般明艳动人,人如其名,正是当今最尊贵的虹霓公主,她后面的两人也是熟人,一个是顾家那位曾经给齐王下过药的贵女,好像叫顾也是阿芙的表姐吧,至于最后面一位满脸不遮掩的妒色,上次在这里截住自己的谢灵菡,阿芙同父异母的妹妹。
顾莲跟这位小公主凑到一起倒不稀奇,毕竟上回便是这位苹果脸的小公主替这顾莲出头找自己麻烦的,不过谢灵菡跟她们在一处倒让人想不到,棠梨记得去年来京的时候,闹的沸沸扬扬的一桩事,便是这谢灵菡跟顾家贵女打架的事,把顾家贵女的脸都抓花了,这才不到一年的功夫,两人竟然跑倒一块儿去了。
这三个人的神色明显就不是来找自己叙旧的,棠梨本想先行避开,不想那打头的小公主一下子便跑了过来,拦在自己身前:“你跑什么,莫不是知道自己是个冒牌的心虚了。”
棠梨微微皱了皱眉目光扫过这小丫头落在后面的顾莲身上,那顾莲被她的目光一看,不觉往后退了一步:“你看我做什么?”
棠梨:“我看你当真好好本事,次次都有人替你出头。”
顾莲:“你,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人替我出头了,虹霓是看不惯你这冒充阿芙。”
棠梨心道,我倒宁愿自己是冒充的。
顾莲见她不说话以为占了理,又道:“我劝你就早哪儿来的回哪儿,冒充公府嫡女,可是要吃官司的,到时候你一家子都别想要命了。”
棠梨:“你既如此肯定我是冒充的,做什么不去跟大娘子跟侯爷说,你去说了,他们说不准就把我送衙门里去问罪了。”
顾莲脸色一变:“你,你……”
棠梨颇有些不耐:“你什么你,有本事就去揭穿我啊,在这儿叫嚣有什么用,不过就算你揭穿了我这个冒牌货,替嫁的人选也不会是你吧,你着急个什么劲儿。”
顾莲:“你,你胡说什么,谁想嫁去齐王府了。”
棠梨噗嗤乐了:“我何时提过齐王府了,顾莲姑娘原来是这个心思啊。”
顾莲脸色通红,死死盯着棠梨,可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棠梨心情大好,看向旁边的谢灵菡:“说起来这边还有个亲妹妹呢,你跟这位顾姑娘过来兴师问罪,莫不是也想嫁进齐王府吧。”
谢灵菡却不是个会遮掩的:“本来就该是我。”
棠梨笑了点点头,心道这谢灵菡的口气天经地义,说明真是这么认为的,而她如此天经地义,想必是有人从小就告诉她的,这个人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那位兰姨娘。
那位兰姨娘还真是千种谋算万般计量,都是想让自己女儿攀上皇家这个高枝儿,可偏偏生了这么个闺女。
谢灵菡简直不是刁蛮任性了,这是愚蠢,这样的蠢货还想着当王妃,就算真嫁过去,怕也没好果子吃。
只不过这人如此之蠢也真是让自己为难,若是顾莲那样的倒还好,蠢到谢灵菡这种程度的,倒不好应付。
正想着怎么对付呢,却见那边儿顾妈妈寻了过来,看见顾妈妈,棠梨便知用不着自己动脑子了,索性在亭子里坐了下来,等着顾妈妈。
不大会儿顾妈妈到了近前,先给虹霓公主见了礼才进了亭子。
棠梨:“妈妈怎么来了?”
顾妈妈从后面丫头手里接了小托盘放到桌子上,托盘梨是个定窑白瓷盅,顾妈妈揭开上面的莲花小盖,一股甜香引得人食指大动,是糯米糖藕。
顾妈妈道:“这是大娘子昨儿吩咐灶上做的,在罐子梨浸了一宿,今儿方入味,怕姑娘在席上吃不着什么,遣了老奴送过来给姑娘垫垫饥,今儿来的客多,不知要闹到多晚呢,姑娘好歹吃些,免得饿坏了身子,大娘子可要心疼了。”
棠梨:“劳烦妈妈了。”也不理会亭子外的人,拿筷子夹着吃了,桂花糖蜜浸了一宿,软糯香甜,果真好吃。
吃完了,不禁道:“这时节也有藕吗?”这正是棠梨一直纳闷的事,如今还在春天,这藕却是盛夏里才有的时鲜,可这国公府顿顿几乎都有藕。
顾妈妈笑道:“要说这藕倒寻常,可就是时令短,夏秋还好说,如今这时候便成了稀罕东西,咱们府里虽有一大片荷塘,夏秋两季是不缺藕吃的,可这会儿却没得吃,前次姑娘吃的那个拌藕丁,是去年秋挑了好的腌起来的,想吃了便拿出来尝尝鲜,却到底不是鲜的。”
说着顿了顿笑道:“大娘虽知道姑娘喜欢,可这时节不到也弄不来鲜藕,至于这几日吃的,都是齐王府送过来的,说是从南燕那边儿运过来的,足足好几个大个大桶呢,生怕送过来不新鲜了,都是连泥带水的,上头还顶着荷叶莲蓬呢,有了鲜的才能做这桂花糖藕,给姑娘解馋。”
棠梨心道大老远人吃马喂的竟运了几桶藕,实在浪费,他浪费是他的,可如今这浪费的由头倒要自己来担。
想到此,微微皱了皱眉。
顾妈妈打量她的脸色不像欢喜,反倒有些郁闷之色,有些想不通,虽这藕不过是个吃食,可这里的心思却用的深,这男人若不在意,你便日日在他眼前晃他也是瞧不见的,可若他在意了,举凡你的事情,哪怕穿衣吃饭饮茶这样的小事,都能搁在心里,变着法儿的讨你欢喜。
先头大娘子还担心外头那些传言不真切,毕竟齐王那性子,大娘子这当姨母的十分清楚,好容易找回了女儿,生怕嫁过去受委屈,可这几大桶藕一送过来,大娘子才放了心,还打趣说,过往怎没瞧出来那么个冷性子竟如此细心体贴。
生在公府这样的人家,门当户对的姻缘容易,可要真心实意,两情相悦却难寻,阿芙姑娘虽说前头十几年遭了些罪,这姻缘却好。
只是,怎么是这个神色?
顾妈妈正纳闷呢,那边儿谢灵菡忍不住道:“齐王什么身份,怎会巴巴的送几桶藕过来,顾妈妈胡说呢吧。”
顾妈妈对谢灵菡可不会客气,脸色一沉哼了一声:“二姑娘若不信,可去厨房瞧瞧有没有几大桶,若再不信就去门上问问看门的,这几大桶藕可是齐王府的大管事韩柏亲自送过来的,对了,一并送过来的还有厨子,说是殿下亲自吩咐的,大姑娘在岳州的时候喜欢观潮阁做的小食,如今来了京,怕大姑娘惦记,便一并送了过来,姑娘想吃什么就做什么,二姑娘若是再不信,也可回去问问你那姨娘,,她一贯消息灵通,想来这些事也瞒不过她的。”
谢灵菡死死瞪着棠梨:“我才不信。”撂下话转身跑了,看方向往西边去了,想来真是去找兰姨娘了。
谢灵菡一走,顾妈妈看向顾莲:“莲姑娘,大娘子如今还病着,莲姑娘在跟前儿不大妥当,已经吩咐备了车,送莲姑娘家去。”
顾莲却不想走嗫嚅的道:“我给姨母侍奉汤药。”
顾妈妈唇角微微瞥了瞥心道以往大娘子病的那般厉害,也没见这位莲姑娘侍奉过汤药,且齐王回京的时候,她才会过来,却生怕过了病气,进屋在床边上站那么一站便去了,齐王殿下来的时候,她倒端茶递水的勤快上了,明明顾家的贵女也不知从哪儿学的一些下三滥的手段,还偏偏用在了齐王身上,若非没闹出大事来,大娘子又岂会轻易揭过去,不过是念着娘家人的份上,真闹出来,大家没脸,也只是知会了哥嫂,好生管教。
谁知这莲姑娘不仅不知收敛,还赶着今儿拽了虹霓公主来寻大姑娘的麻烦,她那点儿小心思还当谁不知道呢,以前大姑娘没找回来的时候,大娘子也没打算让娘家人替嫁啊,说到底大娘子已经嫁了出来,顾家再亲再近也不比自己家,更何况如今大姑娘回来了,又跟齐王殿下两情相悦,顾家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