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荣“朱兄说哪里话,只要朱兄出手,哪还有不成的。”
朱老爷“常老弟就别捧了,回头捧得高摔的狠,万一有个差池,我这老脸可也就别要了。”说着顿了顿道“不过,以往倒是听闻叶知县出身寒门,苦读中榜方入仕途,却原来是医道世家。”
常荣摇摇头“据我所知,小叶大夫的医术并非家传。”
朱老爷颇为意外“不是家传,如何会有如此高明的医术,莫非拜了哪位名师高手。”
常荣仍是摇头“也不曾听说小叶大夫有师承。”
朱老爷愕然“常老弟逗我呢吧,既非家传也无师承,那小叶神医这一身医术是从何处而来,难道是生来就会的不成。”
常老爷没说话,可心里却觉朱老爷最后这个猜测貌似有些靠谱,据余星阑说这小叶大夫的医术是看了几本医书药书之后无师自通的,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相比之下,常老爷更愿意相信,棠梨的医术是与生俱来的,这世上钟敏毓秀得天地造化的人,虽不多,可也不见得没有啊,说不准小叶大夫就是一个。
棠梨却并不知朱老爷跟常荣正在猜测她的医术从何而来,她这会儿正忙着看诊,自从她几句话治好了朱夫人之后,后面看诊的便没有一个敢怀疑她医术的,一个个都用敬重的目光望着她,她开出的方子,也当成宝贝一样郑重的收起来,瞧那样儿估摸把这方子当成传家宝了。
对于这种目光棠梨很是熟悉,前世的时候,以她军总中医科王牌主任的名头,来看诊的病人都是这么看着自己的,所以棠梨丝毫不觉得奇怪,且能处之泰然。
而劲节先生跟余星阑这对阴差阳错的师徒,也并未因棠梨看诊便离开,而是在旁边打下手,一个誊写方子,一个认真记录,把棠梨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了下来,前世她看诊的时候也是有学生在旁记录的,所以棠梨习以为常,不觉奇怪,道观里的小道士,诸如灵飞这样的 ,先开头见主持这般颇不习惯,可见主持师傅一副心甘情愿,也没人敢说什么。
因朱夫人这件事,加上劲节先生跟余星阑的大力支持,棠梨头一天看诊异常顺利,眼瞅天色已晚,求诊的人也都下山去了,棠梨方直了直腰,站了起来,准备回家,忽然她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前世,虽累却心情极好,可见她还真是个劳碌命,之前那般在家里天天闲着,浑身都皱巴,这看了一天诊,却觉通体舒畅。
劲节先生却颇遗憾的道“若叶公子日日来老君观看诊当真是百姓的造化了。”
棠梨“虽不敢保证以后日日都能来老君观看诊,但近几日是可以过来的。”
劲节先生大喜“无量寿佛,若叶公子能来就太好了,贫道替那些求医的百姓先谢过叶公子了。”
棠梨“先生何必如此,倒让在下惭愧了,需知为医者本就该诊病才是。”
棠梨敢打这个包票是因了解便宜娘的性子,她娘对烧香拜佛之事一向很是热衷,尤其爹从驿丞一跃升为七品县令之后,她娘更是虔诚,只要得空必要去烧香的,自己只需回去说在老君神像前许了愿,七七四十九日日日来老君观烧香。她娘如此虔诚,自是不会拦着自己的。
果然,棠梨家去一说,苏氏便极为欢喜开口道“早就跟你说过佛爷灵验着呢,应当多跟着娘去烧香磕头,你却不耐烦这些,如今可是开窍了,知道佛爷灵验了吧。”
棠梨嘴上应着“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一定虔诚向佛,多烧香,多磕头,让老君爷庇佑咱们叶家阖家平安。”
苏氏“这才像话。”
棠梨“那娘是答应女儿去老君观烧香了”
苏氏白了她一眼“娘之前不让你出去,是怕你一个姑娘家到处疯跑,坏了名声,虽你行得正做的正,到底人言可畏,万一传出个不好的名声,还怎么找婆家,如今你去烧香拜佛,是正经事,娘如何还会拦你。”
棠梨心道合着自己出去给人看病是疯跑,反倒是烧香拜佛成了正经事,她娘这逻辑也真是醉了。
不管怎么说,有了烧香的借口,总算能名正言顺的出来看诊了,倒也不枉自己编了这么一大通的瞎话。
棠梨觉得最近自己的运气不错,虽然仍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坐堂行医,到底能看诊了,而且济民堂那边儿有朱老板跟常荣帮忙也有了大起色。
说起济民堂虽是父亲主导,可真正出主意的却是劲节先生,这是棠梨从余星阑嘴里知道的,棠梨倒不觉意外,当日本就是叶全丰点拨自己来寻劲节先生的,而劲节先生也的确不负众望,只一个主意便为竹山县百姓谋了个长久生计,可见真有治世安民的大才。
而棠梨自己对于这些却无能为力,她能做的也就是大夫。
棠梨这大夫做的很是成功,且棠梨也终于领教到了古代的传播力量,即便没有先进快速的各种媒体通道,只口口相传,力量依然不能小觑。
棠梨在老君观坐诊了只三天,神医之名便不胫而走,来求医的病人从老君观山门一直排到了山脚下,日日如此,以至于山道上都挤满了人。
棠梨每日一早过来,一直到天擦黑才回家,累是累,但心里满足,果然她还是适合做大夫。
但棠梨也未想到,因看诊却也招来了麻烦,这麻烦便是岳州头一号的纨绔子弟,知府公子吴玖,进而引发了一件轰动整个岳州城的大事。
☆、第137章大煞风景    棠梨在老君观坐……
棠梨在老君观坐诊, 因医术高明, 药到病除而声名远播, 有疑难杂症经久不愈的听说此事,便都往老君观来了, 一时间老君观人满为患。
好在劲节先生跟余星阑分担了一部分病人过去, 不然棠梨真是连喝口水的空都没有, 这日落了雪,山道湿滑难行, 除非得了急病非治不可的, 旁的人都不会这个天上山,因此热闹了半个月的老君观, 终于清静了一些。
棠梨也终得了空在竹林精舍里边吃茶边赏景,这竹林精舍本是先头劲节先生的苦修之地,自从上回大病了一场差点儿丢了命,劲节先生便看开了, 不再一味苦修,看开了是棠梨想的,用劲节先生的话是悟了,至于悟到什么,棠梨没问, 估摸问了劲节先生也不会说。
棠梨颇有自知之明,她并无慧根能明白这些佛道中的道理, 所以还是不要问的好, 免得露怯徒惹笑话, 不过余星阑甚至常荣常老爷,倒是跟劲节先生论起道来,却是有问有答,他们三位说的热火朝天,棠梨先开头也认真听了一会儿,可越听越糊涂,到后来都有些头晕脑胀,干脆不听了,专心赏景。
这场雪从昨儿晌午就开始下了,一开始只是细碎的雪粒子,可到了天擦黑的时候,便大了起来,雪片如鹅毛落下来,不大会儿功夫便是厚厚的一层。
雪下的大,山路难行,棠梨便遣了甘草家去送了信儿,说自己不回去了,就宿在老君观,便宜娘便不满自己在外留宿,想来看在老君爷的面儿上,也不会太数落自己,更何况,也并非自己不家去,这不是落雪了吗。
因昨夜宿在老君观,今儿才有机会欣赏这雪压青竹的好景致,这片竹林本就清幽,如今雪压竹枝,一阵风过,竹叶飒飒,摇落满枝落雪,似繁花飞絮,如碎玉琼瑶,真正美到了极致。
不知是不是景色太美,热闹论道的三人也都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只闻簌簌的落雪声。
其实旁边三人虽是论道,注意力却并未离开棠梨,棠梨的身份虽外头的人并不知晓,可在座这三人却都是门清的。
劲节先生是从常荣嘴里知道此事的,初时颇为惊诧,过后想想又觉这位叶知县的千金,着实是一位奇女子,且不说她这神鬼莫测的医术,便是这般在外抛头露面的行走,也不是寻常女子敢做的。
虽她扮成男装到底是女子,大梁的礼教虽算不得太严苛,但对女子也是束缚颇多,尤其棠梨还是知县千金,出来走动都是稀奇事,可这位竟还来老君观坐诊看病,此事若传出去,只怕对她名声有碍,可瞧她泰然自若的意思,竟丝毫不惧,此等奇女子,实在让人不得不佩服。
而余星阑跟常老爷也一样,三人想法一致,故此虽明知棠梨身份,却并不说破,权当他仍是叶棠一般,也正因如此,棠梨在老君观看诊大半月,也并未有人疑心,即便觉得她生的俊俏了些,也没往女子身上联系,这也多亏了棠梨前世里在部队的历练,让她身上有了军人的因素,摈除了些许女子的阴柔,而显得英气十足。
忽一阵风过,把精舍外的雪吹了进来,其他三人坐的靠里还好,棠梨却因贪看外面的景致,站在了精舍的围栏处,雪花扑了一身,头上也沾了一些,棠梨抬手拂了拂,待放下手却对上精舍外一张色眯眯的脸。
孔老夫子说过食色性也,无论男女都是看脸的,所以对于男人好色,棠梨倒不是特别反感,便自己是女的不也喜欢帅哥吗,但好色也要好的有底线,有道是风流不下流才是,毕竟爱美是人的天性,这世上大约没有人喜欢丑的。
而外面这人猥琐下流,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这人的两只眼睛仿佛黏在了自己身上一般,实在令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