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秦氏为何会疯了一样宝贝五皇子,衣食住行都要命人看得死死的?”
云栖摇头,“还请越姑姑赐教。”
“在五皇子之前,秦氏曾有过一个孩子,辛辛苦苦怀到快七个月的时候,却胎死腹中,自己也险些丢了性命。秦氏一直都以为是先皇后沈氏害了她,害了她的孩子,却不知下毒要了那孩子命的人是我。”越姑姑说,神情平静中又略带愉悦,丝毫不为自己残忍扼杀了一条无辜的小生命,而感到痛苦与悔恨。
“想要秦氏成为我的武器,被利用到极致,我不仅要让她心怀仇恨,也要让她权欲熏心,野心勃勃,因此她必须有个儿子。
于是,当秦氏再度有孕,我便允许了那孩子降生。
秦氏的肚子倒是争气,还真就生了一个皇子,却是个多灾多难,生来就不幸的皇子。
为了离间秦氏与叶昭仪,还有另外一个与秦氏交好的哲嫔,我便炮制了数场大大小小的‘意外’,比如叫病中的五皇子误服了不对症的汤药,比如让五皇子失足跌入池塘,之后再叫秦氏认为,这都是叶昭仪和哲妃在先皇后的唆使下,派人谋害了她的宝贝儿子。借秦氏之手,一个一个除掉狗皇帝最喜爱的女人,让狗皇帝痛苦,让秦氏手染血污,再也无法脱身,只能任我摆布。”
第426章
“为何是皇后?”云栖问, “当年越姑姑为何选择进入秦府,接近秦家姑娘?据我所知,当年秦家老爷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工部员外郎,无权无势。越姑姑既然决意入宫大开杀戒, 为给自己多增添一些助益,应该选择家世更为显赫的秀女才对。”
“如你所言,我本该选择出身更好, 门第更高的秀女为我所用,我也的确这样尝试过。当年我看中的本来是内阁大学士陈子舒的孙女,也就是如今的良嫔。那日我趁陈氏去城外大成寺上香的机会,扮作来京都城寻亲未果, 饥寒交迫之下, 晕倒在她马车前的可怜人。谁知那陈氏是个面慈心恶的,竟叫家仆将我抬去路边,见死不救。倒是与陈氏同行的秦氏, 不仅叫人把我抬上自己的马车给我喂水喂饭, 还将我带回秦府收留了我。”
话听到这儿,云栖的神情已经无法保持之前的平和淡然,“皇后如此好心救你, 也算是对你有恩,你怎能恩将仇报!”
“我又没求她救我, 是她自己多管闲事要救我。”越姑姑冷冷道, “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事到如今, 只能算她活该。”
“贱人!你这贱人!”
伴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喝,皇后从殿内右侧的屏风后头冲了出来,原本清秀温雅的面容,因极度愤怒而显得十分狰狞,犹如刚从炼狱中爬出的恶鬼。
“你这贱人骗得我好苦!好苦!我要为我无辜死去的孩子报仇!”皇后一路叫嚣着冲到越姑姑面前。
皇后的出现实在太意外,太突然,越姑姑未及反应,就被皇后死死扼住脖子。
已经病入膏肓的越姑姑,身体十分虚弱,她本无力挣脱皇后的钳制,可想她苦苦筹谋二十多年,眼看就要大仇得报,任何人都别想阻止她拉着狗皇帝一起下地狱!
被皇后掐到近乎窒息,目光已经涣散的越姑姑,双目骤然恢复了清明,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飞起一脚,将皇后踹翻在地。
与皇后一同躲在屏风后头,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一切的五皇子,这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慌忙上前扶起他重重摔在地上的母后。
挣脱皇后的越姑姑,顾不上多喘几口气,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摘下发上的另一只银簪,朝皇帝的喉咙刺去。
电光火石之间,云栖扑上去试图阻止越姑姑。
不想疯了一样的越姑姑力气大的惊人,几番撕扯,云栖也未能成功将银簪夺下。
“够了,都结束了。”
原本躺在卧榻上双目紧闭,昏迷不醒的皇帝蓦地睁开眼,十分利落地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动作之敏捷,哪像个病人。
越姑姑满眼不可置信地盯着皇帝,这狗皇帝昏迷不醒已经近半个月,病入膏肓就快死了,怎么会……怎么会!
云栖趁越姑姑愣神的工夫,夺下越姑姑手中的簪子,而后起身默默退到了一边。
皇帝看向云栖,温和道:“孩子,辛苦你了。”
云栖冲皇帝微微福了福身,没言语。
越姑姑扭过头,一脸怨毒地瞪着云栖,“你骗我!你竟敢骗我!”叫嚣着就向云栖扑过去。
云栖一个闪身,很轻巧地就躲开了。
而越姑姑则踉跄着扑倒在地,倒地后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刚被五皇子搀扶起来的皇后,望着卧榻上忽然苏醒的皇帝,面色惨白,眼中是满到快溢出来的惊诧与恐惧。
见皇帝目光阴鸷地看向他,皇后就好似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呼吸困难,整个身体都无法动弹。
好不容易才找回知觉的皇后,并没有向皇帝叩头认罪,哭诉自己所做的一切错事,都是叫奸人蒙蔽,被奸人利用。
皇后双手颤抖着摘下她发间那支在光线昏暗处也熠熠生辉的凤簪,塞到五皇子手里,“惟儿,快去杀了那三个人,只要杀了他们,今日之事便无人知晓,待你顺利登临帝位,就再也没有人能害你了。”
“母后,您疯了吗!”五皇子怒吼一声,双目赤红,隐含泪光。
“快去,快去呀!”皇后猛推了五皇子一把,“只要把他们都杀了,就没人会知道,就没人会知道了……”
“谁说没人知道。”饱含怒意的女声,从殿内左侧的屏风后头传出来。
这个声音令皇后感到不寒而栗,不由得往后倒退两步,踉跄几下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屏风轰然倒地,屏风后的椅子上正襟危坐,面容姣好的锦衣妇人不是旁人,正是当今皇帝的长姐懿宁长公主。
懿宁长公主身畔是太子楚忻,六皇子楚恬,还有一位身着劲装的俊朗青年。
见太子竟然还安然无恙的活着,皇后怔忡了片刻,发出一声疯了一般的嘶吼。
她扯住身旁的五皇子,厉声责问:“你都知道是不是?你什么都知道是不是?你竟然骗母后!你竟然同这些人一起骗你母后!”
“住口!”懿宁长公主怒喝一声,“你这心肠歹毒的恶妇,还有脸说自己是惟儿的母后!这世上有哪个母亲会教唆儿子,做出杀|父这种十恶不赦的事!惟儿,离那毒妇远些,到姑母这儿来。”
“不!不要抢走我的惟儿!”皇后慌忙拦在五皇子身前。
已经濒临崩溃的皇后,哪还顾得上什么仪态,只见她一边槌胸蹋地,一边高声怒骂,“都是你们的错!是你们教坏了本宫的惟儿!唆使他与本宫这个亲生母亲作对!你们才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皇后飘忽的目光徒然落到云栖身上,“是你!一定是你这个妖媚的贱人,蛊惑了本宫的惟儿!本宫杀了你!”
皇后说着,从五皇子手中夺回她的凤簪,便要向云栖杀过去。
“母后不要!”五皇子拦在皇后身前,一手抓住皇后持簪的右手,一手夺下那根凤簪,“母后别再闹了!”
此刻的皇后已然彻底失去理智,一边怒吼着让五皇子放手,一边试图夺回那根凤簪。
五皇子怕伤着他母后,始终都没敢太用力,而完全失去理智的皇后,却没有考虑这么多,只一味的挣扎与抢夺。
直到五皇子在一片混乱中被那支凤簪刺伤,皇后才恢复了神智。
望着五皇子被刺伤,正徐徐往外淌血的手臂,皇后顾不上杀人泄愤,连忙扔掉被自己抢回手里的凤簪,小心翼翼地托起五皇子受伤的手臂,哭道:“惟儿,母后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见五皇子被刺伤,懿宁长公主也变了脸色,立即同太子和楚恬一道上前,查看五皇子的伤势。
皇帝见状,也欲起身下地,过去瞧一瞧。
云栖同样十分担心五皇子的伤势,却不放心越姑姑。
越姑姑虽然扑倒在地,眼见是没力气再动弹了,但对杀死皇帝这件事,越姑姑有太深的执念,难保不会拼尽最后的力气,忽然暴起袭击皇帝,她必须得把人给盯紧了。
而事实证明,云栖的判断没错,就在众人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到被刺伤的五皇子身上时,越姑姑从身上摸出那根她惯用的粗针,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再次向皇帝袭去。
早有准备的云栖,立即做出反应,快步迎上前,欲将越姑姑拦住。
谁知楚恬却比云栖更快,一个闪身挡在云栖身前,将云栖护在身后。
然而还没等楚恬动手,又一个人以迅雷之势飞身上前,将云栖和楚恬一同护在自己身后。
此人正是之前站在懿宁长公主身畔的劲装青年。
那青年毫不费力的就将越姑姑制住,越姑姑瘫倒在地,这会儿是真的再也不能动弹了。
青年起身,冲楚恬一礼,“殿下受惊了。”接着,那青年又看向楚恬身边的云栖,用极尽温柔的语气对云栖说,“昀昀不怕,有哥在。”
昀昀?哥?
云栖瞪圆了眼睛,一脸惊讶地望着那眉眼亲切的青年,“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