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面竟诡异的和谐。
磕累的白白,蹦到杯盏旁喝了口水,又回来继续磕瓜子。
可磕着磕着却渐渐有些不对头,动作越发迟缓,一双豆眼也越发迷离。
在将一粒刚磕好的瓜子仁放入四皇子手心以后,白白忽然垂下脑袋蹭了蹭四皇子的手指,发出“喵喵”的猫叫声。
接着又开始学狗叫,学驴叫,学猪叫……
总之,把会叫的动物的叫声,都给学了个遍。
别说,还都学的挺像。
太子从旁瞧着,险些忍不住鼓起掌来。
没想到这个小饭桶还有此等才艺,回头一定要让它给琪华也表演一个。
只是这小饭桶的样子有些怪啊,疯疯癫癫越看越像是喝醉了在耍酒疯。
想到此处,太子不禁偏头与坐在左侧宴桌后的楚恬相视一下。
楚恬点头,二哥,这小家伙怕是误饮了四哥桌上的酒水,才会突然这么……这么热情奔放起来。
楚恬决定,要在这小家伙失控之前,把它抓起来,送回北宸宫去。
于是,楚恬立马起身,去到他四哥的宴桌前。
原以为白白见他要抓自己,会仓皇逃窜。
谁知这小家伙竟然十分热情的主动凑上前,“美人,抱抱。”
美……美人?
楚恬神情微僵,唇角不由得抽了抽。
他这是被一只鹦鹉给调戏了吗?
简……简直不要脸!
“噗!”宴桌后的四皇子忽然笑出了声,“美人?它是在叫四弟吗?”
楚恬闻言,怔忡了半晌才缓过神来,他盯着他四哥,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四哥方才说什么?”
四皇子脸上依然挂着笑,“我说这小家伙方才那声美……”
四皇子蓦地停了口,杏目圆睁,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他方才……听见了?
太子迅速起身,匆匆来到四皇子跟前,脸上掩饰不住的欢喜。
“四弟刚刚听见声音了?”
因为太过惊喜,四皇子的呼吸略微有些不稳。
他急喘了几口气,才让自己镇定了些许。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耳,“能听见一点儿了。”
因为太激动,太欢喜,从手臂到手指都止不住的发颤。
之前,张太医说他的耳疾能治,只是需要比较漫长的时间来慢慢医治。
他原以为最快也要半年,他的耳疾才会有所好转,却没想到……
四皇子眼眶发烫,忽然有些想哭。
“太好了!”
太子和楚恬几乎同时道。
宴桌上醉醺醺的胖拜拜,毫不吝啬的展现了它身为一只鹦鹉的本能,学舌道:“太好了!太好了!”
边说还边蹦,险些碰翻了一旁的酒壶。
楚恬美人自然不能由得这小家伙胡闹,赶紧将小家伙抱起。
抱起以后他才发现,小家伙的一只爪爪上,竟然系着一个很小巧的纸包。
第389章
楚恬连忙解下绑在白白爪上的那个小纸包。
解下以后才发现, 纸包上还附了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字迹清秀的写了两行字:
剥松子花了些工夫,幸好是赶上了。
殿下们尽兴。
楚恬认得,这是云栖的字迹。
楚恬连忙小心翼翼的拆开掌中那小巧的纸包,见纸里包裹着的是几粒散发着诱人光泽及香气的松子糖。
四皇子看着纸包中的糖粒, 原本暗沉的眸色骤然亮了起来。
“好久没吃过这种松子糖了。”
与四皇子一样,楚恬对这松子糖的滋味也甚是怀念。
记得幼时随二哥学习骑射,每当他学的用心卖力, 或表现的很出色时,二哥手心里总会变戏法似的出现一颗松子糖,一边夸他很棒,一边满眼疼惜的将甜香的松子糖喂入他口中。
口中含着那饱含奖励赞扬意味的松子糖, 就算身上再筋疲力尽, 心里也是甜的。
那是楚恬童年,为数不多的甜的回忆。
除了楚恬和四皇子,五皇子的骑射太子也有教过。
兄弟三人小的时候, 都曾吃过太子喂的松子糖。
太子望着纸包中的松子糖, 甚是感慨,也甚是怀念。
怀念记忆中或爱哭,或调皮, 或倔强的那三个小豆丁。
那都是他的宝贝,一辈子的宝贝。
太子目光清和柔软的盯着纸包中的回忆, 问楚恬:“是六弟告诉弟妹的?”
楚恬点头, “之前闲聊时曾与云儿提起过松子糖, 云儿心思细, 就记下了。”
“弟妹有心了。”太子说着,很小心的从楚恬手中接过那个纸包,将纸包稳稳托在掌心里。
他从纸包中取了一粒糖,递向四皇子,“四弟,辛苦了。”
这些年,我的四弟真是太苦太苦了。
四皇子望望太子,再望望太子手中的松子糖,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十分虔诚的伸出双手,仿佛接过来的并不是一粒小小的松子糖,而是这世上最为珍贵的东西。
“二哥,谢谢。”
谢谢你从小到大对我如父般的疼爱与照料,真的谢谢。
太子有些鼻酸,他抬起手来,就像小时候那样,温柔又亲热的摸了摸四皇子的头。
兄弟二人相视而笑,好似回到了无忧的童年,少年时光。
“嘎嘎,白白也要,白白也要!”伏在宴桌上的某醉鬼,闻到了松子与糖的香气,大着舌头喊道,边喊边挣扎着试图爬起来,看最终还是软倒在了桌上。
楚恬从旁瞧着,简直哭笑不得。
说这小家伙蠢,还真没冤枉它。
真该让云儿也瞧瞧这小家伙此刻的蠢样子。
云栖一定会忍不住笑。
他喜欢看云栖笑,最最喜欢了。
“来来来,六弟也有份。”太子边说着,边分了一粒松子糖给楚恬。
楚恬接过,立马就将糖塞进了嘴里。
因为太得意,也顾不得嘴里含着食物不能说话的礼仪,只道:“我们云儿的手艺也太好了。”
太子无比赞同的点了点头,“弟妹最是心灵手巧。”
楚恬听了这话,故意逗他二哥,便冲他二哥促狭一笑,问:“二哥说云儿最心灵手巧,那二嫂又当排第几?”
太子一怔,连忙改了个更加严谨的说法,“你二嫂和六弟妹,一样心灵手巧,不分伯仲。”
楚恬依旧笑着,可含笑的眼中,却忍不住闪过一丝淡淡的遗憾,他微不可查的叹了声气,“倘若今夜五哥也在就好了,我记得小时候,五哥也可爱吃这松子糖了。”
“原来六弟心里这般惦念哥哥,真叫哥哥好生感动啊。”一个爽朗清亮的声音传入耳中。
循声望去,只见五皇子唇角噙着笑,从门口大步朝殿内走来。
他上前站定,先冲他两位兄长行了礼,又亲热的拍了拍他六弟楚恬的肩膀,便姑娘家撒娇似的,笑嘻嘻的与太子说:“二哥也赏我一粒松子糖吧。”
太子立马取了一颗糖,原是要递给五皇子的,临了却又收了回来,还将包糖的纸包折好,藏到了身后去。
“五弟姗姗来迟,要先罚酒三杯,才能给糖吃。”
五皇子一听,连应了三声是,“不但要罚酒三杯,还要再各敬二哥,四哥,还有六弟三杯酒。”
“这可是五哥说的。”素来温润如玉的楚恬,今夜特别的野,“来人,换海碗!”
听说要换海碗,五皇子并不慌,接着楚恬的话茬,豪气道:“都换海碗,今夜不醉不归!”
太子立即朗声应和:“好,咱们兄弟不醉不归!”
“不行不行,二哥不能不醉不归。”五皇子煞有介事的说。
太子不解,“为何不能?”
五皇子强忍着绷住脸不笑,“我怕二哥喝醉了,二嫂不许二哥进屋。”
五皇子原是打趣太子来着,不想太子竟然神情微凝,还真严肃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片刻,太子笃定道:“你二嫂好脾气,即便我真醉了回去,她也断不会将我拒之门外。”
说完,一副很安心,又很骄傲的样子。
紧接着,太子又满眼关切的望向一旁的四皇子,温声嘱咐,“四弟晚些时候还要服药,未免酒冲了药性,酒不能多饮,更不饮醉。”
四皇子温顺点头,“都听二哥的。”
“快来快来,快换海碗来。”五皇子急不可待的张罗说。
宫人们得了吩咐,连忙换上了海碗。
殿内一时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竟无人再想起,已经醉倒在宴桌的白白。
这夜,除了乖巧的四皇子以外,果然都不醉不归了。
……
第二日一早,太子醒来,见太子妃不在身旁,心里忽然有那么一丢丢的小慌张。
自成婚以来,琪华每日都是与他同睡同起,今儿怎么……
怕是气他昨夜喝得酩酊大醉,一身酒气的回……话说,他昨夜是怎么回来的?
竟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正当太子坐在卧榻边,微阖着眼,轻轻揉按着有些发疼的眉心时,太监进玉提着个食盒进了屋。
在向太子施礼问安后,进玉小心翼翼的从食盒中端出一个汤盅来,“殿下,太子妃殿下吩咐,您一醒就将这碗醒酒汤端来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