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姑姑拉过云栖的手,轻轻握了握,“孩子你别急,听我慢慢给你讲。”
的确有些急的云栖,在深吸了几口气以后,再次望向赵姑姑,表示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了。
赵姑姑并没急着告诉云栖她的父母姓甚名谁,而是先问了云栖一句,“可记得去年咱们还在行宫时,有一日说起景嫔,我曾与你讲过,景嫔之父当年是如何平步青云的?”
云栖记性不差,自然记得这桩事。
“魏大人是因揭发一位同僚枉顾法纪,与犯人家属私相授受有功,之后便官运亨通,一路青云直上。”
赵姑姑又问:“那你可还记得被魏忠明揭发的那位同僚姓什么?”
“姓……安!”
云栖心中一凛,“那位安大人就是我父亲?”
“时任正六品大理寺正的安博衍安大人,正是你的父亲。”
“我父亲……我父亲他……”
在一阵短暂的震惊与不知所措以后,云栖目光澄湛地望着赵姑姑,语气坚定的说:“我父亲他一定是无辜的。”
作者有话说:
虽然没有小天使喊我加更,但我还是想要默默的多加更两章,让小天使们知道我一直都很努力,闭站的这阵子都有在好好码字,完全没有懈怠~
稍后还会有一章加更~
关于安大人的案子,小天使们要是忘记了,可以回顾一下第一百章哦~
第328章
云栖记得当初听赵姑姑说起安大人这桩案子时, 当她听赵姑姑讲到被判流放的安大人,竟然在牢中自缢身亡,她便觉得此案甚是蹊跷。
在一番细致的分析以后,她下定结论。
安大人绝对是被冤害的。
当时赵姑姑还打趣了她一句, 说叫她做个小宫女当真是屈才了,该送她去大理寺协助探案。
那个时候,她真是万万没想到, 那位被冤杀的安大人,竟然就是她的父亲。
一股难以名状的悲意自心底喷涌而出,令人禁不住想放声痛哭。
云栖努力压下这股悲意,再次语气坚定的与赵姑姑说:“姑姑, 我爹他一定是无辜的!”
赵姑姑抬手, 轻轻抚拍云栖的后背,“就目前收集到的证据来看,安博衍安大人的确是无辜被害的。”
她知道!她就知道!
云栖深吸了好几口气, 在让自己稍稍冷静些以后, 才抓住赵姑姑的手问:“魏大人……不,是魏忠明,他为何要加害我爹?难道只是为了踩着我爹的尸骨往上爬?为了平步青云, 加官进爵?”
云栖是见过魏忠明的。
魏忠明此人单从面相上看,还是相当正派的, 一点儿也不像个诡计多端之人。
可只要一想到此人就是谋害她爹, 害她家破人亡的凶手, 云栖心底便生出一股恶寒, 觉得魏忠明十分面目可曾。
赵姑姑说:“暗中加害安大人的并不只魏忠明,安大人的冤案还与皇后秦氏有关。这具体的情况,王醒那边还在命人秘密调查,若有新的进展,姑姑一定立刻告诉你。”
她爹的死与皇后有关,果然与皇后有关!
云栖的心为之一动。
如此,在暴室中,越姑姑一再逼问她究竟受谁指使,又问她对当年的事究竟知道多少,就不那么莫名其妙,就都说得通了。
越姑姑认为,她应该是从某人口中,得知了当年她爹爹被冤杀的真相,并在那人的怂恿,或者说驱使之下,别有用心的入宫为奴,并刻意接近景嫔,伺机报复景嫔,报复魏家,更重要的是意图报复皇后……
当年是皇后与魏忠明相勾结,谋害了她的父亲。
可皇后一直幽居深宫,而魏忠明当时只是大理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
这两个人究竟是如何一拍即合,勾结在一起的?
而他的父亲又是如何得罪了这两人,从而招来杀身之祸的?
云栖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有些不够用了。
见云栖扶额,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赵姑姑连忙劝道:“身子要紧,别想那么多了。”
云栖也不想太为难自己这颗脑仁,却又实在忍不住要去想。
眼下,与她有着血海深仇的人不只皇后,又多了个魏忠明魏大人。
可一想到景嫔,想到景嫔的母亲,那位待她很好的魏夫人,以及景嫔那两位纯良温善的妹妹,她心里头就感到十分纠结。
魏忠明为谋取私利,以莫须有的罪名陷害她爹爹,害她家破人亡,她势必要魏忠明血债血偿。
之后呢?
魏忠明伏法以后,失去倚仗的魏府家眷们,将面对什么?
等着他们的应该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皇帝因魏忠明罪大恶极,迁怒于魏府,甚至迁怒了整个魏氏一族。
魏氏族眷,男子发配边关充军,女子则尽数没入官府为奴。
另一条路是,皇帝看在已故的景嫔的面子上,念魏忠明的家眷无辜,不予责罚,只抄家驱逐。
云栖与魏忠明有不共戴天之仇,巴不得魏忠明被千刀万剐。
但她深深憎恨着的只有魏忠明一人,并非所有的魏家人。
念及与景嫔之间的情分,她不希望除了魏忠明这个罪魁祸首以外,任何一个人无辜的魏家人被牵累。
若来日事情朝着她不希望的方向发展,那么她一定会尽力保全魏夫人以及魏府上其他无辜的人。
如此,也无愧于景嫔在世时,对她的那些好。
景嫔娘娘待她是真的很好很好。
那日,景嫔娘娘明明已经从魏府派人送来的那封密信中,得知了她的身世来历。
可景嫔娘娘并未因此对她心生猜忌与提防,依然一如既往的待她好。
景嫔娘娘甚至没有向她讨回,魏四公子赠予她的那块凤衔喜字的玉佩,仍然存了要与她做一家人的心思。
可惜未来将发生的一切,势必会令景嫔娘娘失望。
但娘娘请您相信我,我绝对不会伤害您无辜的亲人和族人,我会尽量为您保全他们。
身世之谜的揭开,令云栖的心神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见云栖不自觉的捂住心口,面色惨白,嘴唇泛着不祥的青紫色,赵姑姑才猛然想起另一桩要紧事。
她连忙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药瓶,打开瓶塞从里头倒出一粒药丸,喂进云栖口中,叫云栖嚼服。
药丸在齿舌间化开,一股熟悉的味道弥漫于整个口腔。
云栖知道这是张太医叮嘱她,每日临睡前一定要记得服用的补药。
而被关在暴室这几日,她都没能遵守医嘱。
见云栖将药丸嚼碎了咽下之后,赵姑姑连忙满眼关切的问:“觉着好些了没有?”
别说,这一粒药丸下肚,她的确是觉得身上比之前稍稍松快了些。
但心口的位置还是很疼很难受,难受到喘气都有些不大顺畅。
云栖见不得赵姑姑为她担心,自然不肯说实话,只道自己觉得好多了,身上一点儿也不难受了。
赵姑姑瞧云栖这副样子,可不像一点儿事都没有,正欲追问几句,云栖却有意岔开话题。
“这药是姑姑从我房里取来的?”
赵姑姑点头,“你的东西我都替你好好收起来了,一样也没丢,回头我给你送来。”
云栖笑笑,“难为姑姑还记挂着这些。”
赵姑姑道:“我不记挂着你的事,还能去记挂谁的事。”
赵姑姑不去记挂旁人,她倒是有些记挂。
云栖连忙握紧赵姑姑的手,“姑姑快告诉我,如今丽景轩和缀霞居都还剩下谁?”
赵姑姑答:“两边最末流的杂役宫人都还活着。这些人虽未被陛下赐死,却也都受到了牵累。眼下都已经被罚去各处做苦役了。
我知你与阿阮要好,便向王醒讨了个人情,叫阿阮留在了丽景轩,做些日常洒扫的活。
至于缀霞居,如今只剩下我,有德,还有碧蕊三个人了。”
云栖听完微微点头,又问赵姑姑,“我听王旻说,眼下吴才人是由御前的人在伺候着?”
“是,如今吴才人身边的近侍,都是从御前调来的。”赵姑姑应道,“御前的人训练有素,伺候起人来很是妥帖周到。”
云栖“嗯”了一声,沉吟片刻才又道:“明日吴才人就要动身前往昌宁行宫了。”
赵姑姑点头,“明儿一早去常宁殿祭拜过景嫔以后就动身。”
赵姑姑知道白天的时候,太子曾悄悄派人去过缀霞居,问吴才人愿不愿与云栖见上一面。
吴才人给出的回答是,不愿意。
方才她临出门前,还特意去见了吴才人一面,问吴才人,当真不愿与云栖见上一面?
吴才人说,她眼下还不想与云栖相见。
不见对她和云栖都好。
事实上,赵姑姑心里也是这么觉得。
云栖与吴才人一见着面,少不了要抱头痛哭一番。
这对身体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眼下,云栖和吴才人的身子一个比一个虚弱,可经不起这份折腾。
“姑姑。”云栖问,“如今才人的身子是不是很不好?”
赵姑姑如实答:“那日才人小产流了不少血,昏睡了整整两日才醒。事后经太医诊过,才人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小产终究很伤元气。因此落下的虚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补回来的,甚至不是一年两年就能调养好的,得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