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是太子殿下的人!
回想云栖的面容,以及举止与谈吐,的确都不俗。
论样貌,云栖比起之前被关进来的,号称后|宫第一美人的荣妃娘娘,更清丽更脱俗。
言谈举止更是比一进来就大吵大闹,要死要活的荣妃娘娘端稳自持百倍。
云姑娘很好,特别好,与太子殿下非常般配。
常禄望着云栖背影消失方向,忠心的祝愿云栖能荣华富贵,福寿永年。
……
在黑暗的地方待久了,乍一来到光线明亮的地方,云栖的双眼很不适应。
如太子所言,外头下了好大的雪,天地之间一片闪耀的银白。
云栖被这漫天漫地的银光晃的睁不开眼,每每试图强行睁开,都会被刺得直掉泪。
半晌,她才勉强适应了这个明亮的世界。
她活着出来了,她竟然活着从暴室里走出来了。
作为被同时关进暴室的二十多个宫人中,唯一的幸存者,云栖也说不出此刻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总归不是喜悦的。
她没有回头看一眼,只管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这种鬼地方没有任何可留恋的,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进去了。
……
太子从旁看着令春和盈夏将云栖扶进软轿中坐稳,自己才登上前方的辇舆。
暴室位于皇宫的西北角,地方有些偏,离东宫也有些远,加之雪天路滑,一行走了快小半个时辰才到北宸宫外。
以至于云栖都在软轿里睡着了。
不过云栖睡的并不沉,当软轿稳稳落地时,她便醒了过来。
恍惚间她听见太子的声音,“这么冷的天,你又不知我何时能将人接回来,何必巴巴地站在外头苦等,冻坏了可怎么好。”
然后,一个极温柔沉静的女声缓缓应道:“谁叫殿下不许我同你一起去暴室接人的,我心里着急,哪里坐得住,便出来等了。”
接着又听太子很好脾气的说:“好好好,这都怪我,是我错了。人已经被我好生接回来了,你们姐俩快一道回屋暖和去。”
太子话音刚落,软轿的帘子便被从外头掀开。
令春的声音自轿外传来,“姑娘,奴婢扶您出来。”
随着那声“扶”字道出口,一只白皙秀气的手,从轿外递了进来。
睡得迷迷糊糊的云栖,连忙伸长了胳膊,几次想要起身扶住那只手,奈何每回都摇摇晃晃扶了个空。
好着急!
见云栖半天都没动静,太子心道不好,弟妹别不是身子太虚弱,晕在了轿里。
于是,忙与太子妃一道上前查看。
夫妻二人来到软轿前,朝轿内望去,此时云栖正好在揉她那双看东西不只重影,甚至有三影的眼。
太子妃见云栖这睡眼惺忪的样子,十分的憨态可掬,不由得就对云栖心生怜惜。
好漂亮的姑娘!怪不得六弟当命一样珍惜疼爱。
她一个女子见了,也喜欢的不得了。
太子妃往前探了探身,冲云栖温浅一笑并伸出手,“弟妹,我是二嫂,二嫂扶你起来。”
见太子妃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并且亲切的对她自称二嫂,还要亲自扶她出去,云栖瞬间怔在当场,揉眼的手僵在半空里,根本不知该往哪儿放。
太子妃第一眼见到云栖就好生喜欢,连云栖这呆愣愣的样子落在太子妃眼里,也是极可爱的。
她不等云栖将手递给她,就主动拉过云栖的手,将人从轿里接了出来。
“弟妹的手好凉啊。”太子妃将云栖的手捂在自己双手中间,轻轻揉搓了几下。
她微微偏头,本是要怪太子之前临出门时不肯听她的话,带上个暖手炉。
若带了暖手炉,给弟妹抱着,弟妹的手何至于冻得跟冰块似的。
真叫人心疼。
谁知,还没等太子妃埋怨,太子就先凑到太子妃跟前,可委屈的说:“我的手也凉,也要人捂。”
太子妃忍笑,冲太子身后的两个太监道:“进玉,进宝,殿下说要人捂手。”
进玉,进宝得这话,立马凑上前。
殿下快来,两个人,四只手,都可暖和!
太子见状,连忙躲开。
太子妃实在没忍住,笑了一下,“进玉,进宝若不够,还有进喜和进祥呢。”
一旁的进喜和进祥听了太子妃的话,立马搓起双手蠢蠢欲动。
“我不要旁人,只要琪华给我捂手!”太子崩溃道。
太子只在私下里才会唤太子妃的闺名,忽然被太子当众唤闺名,太子妃害羞的不行。
她不再搭理太子,只管红着脸,扶着云栖向北宸宫内走去。
太子连忙跟上,将两人一路送到了一处偏殿外。
太子目送令春和盈夏将云栖扶进殿中,并没有跟进去。
“弟妹就交给你了。”太子牵过太子妃的手,轻轻握了握,“辛苦了。”
太子妃回握住太子的手,应道:“我不辛苦,只是瞧咱们弟妹,仿佛在暴室里受了不少苦。”
何止是受苦,还险些丢了性命。
太子叹了声气,“有些事,等我回头再与你详说。”
太子妃点了点头,“太医院的孙院判已经请来了,这会儿正在偏殿候着。容我和令春她们先帮着看看弟妹身上受了多少伤,都是什么伤,再请孙院判来请脉。这边的事都交给我就好,殿下尽管放心去忙吧。”
太子微微向前倾身,“不是殿下,是阿忻。”
太妃才刚刚退热的脸又瞬间滚烫起来。
说正经事呢,怎么又突然纠结起称呼来。
太子妃心里觉着又好气又好笑。
见进玉,进宝他们都站的远,太子妃便稍稍满足了一下太子的愿望,小声唤道:“阿忻阿忻阿忻。”
太子垂下头,飞快地在太子妃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才心满意足的去忙他的事了。
太子妃目送太子走远,直到人拐个弯再看不见,才红着脸轻轻摸了一下被太子吻过的额头,转身进了屋。
……
云栖被关在暴室这几日,虽然没受过刑,但身上却有不少青青紫紫的淤伤。
且有新有旧。
新的自然是这两日与越姑姑周旋时落下的。
至于那些旧的淤伤,应该是当初云栖在昏迷不醒的情况下,被抬去暴室的路上磕碰的。
云栖生得白皙,青紫色的伤痕落在这过于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太妃从旁瞧着,心疼得紧,“弟妹,很疼吧?”
云栖笑笑,“不疼。”
伤成这样,怎么可能不疼。
太妃亲自替云栖将衣裳穿回来,又亲自扶云栖去卧榻上躺下。
她满眼疼惜地望着云栖,用手背轻轻蹭了蹭云栖的脸颊,“回头叫太医院捡了最好的药膏送来,咱们勤上药,再好生休养,伤很快就好了。”
“嗯。”云栖乖巧点头,“谢太子妃殿下。”
“不是殿下,是二嫂。”太妃纠正道。
无论神态和语气都与太子出奇的相似。
改称呼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云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喊了太子妃一声二嫂。
太子妃喜上眉梢,刚预备再与云栖说什么,就听外间响起一声通报,说是孙院判已经从偏殿请过来了,正在屋外候着。
太子妃握了握云栖的手,叫云栖安心躺着别动,便站起身来,命令春和盈夏将床前的帷幔放下。
随后太子妃便召了孙院判进来,隔着帷幔为云栖诊脉。
孙院判这一诊就诊了很久,诊完之后没当场说什么,只道请太子妃殿下到外屋说话。
云栖想,要背着病人与家属谈病情的,通常情况下,病人的病况都不太好。
不过云栖并不是太担心,她对自己身体的恢复能力还是相当自信的。
她相信她的身体一定会很快好起来。
她必须要尽快好起来。
还有太多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呢。
第323章
太子妃与孙院判说了半晌的话, 才从外屋走进来。
云栖陷在柔软舒服的枕席被褥间,险些睡着。
太子妃来到床前坐下,神情并无任何异样。
至少没用去看一个即将死去之人的怜悯目光来看云栖。
这叫云栖很是松了口气。
她目光温和地望着云栖,柔声问:“弟妹是想先睡一觉, 还是先沐浴更衣?”
云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先沐浴更衣。
其实,在云栖从漫长的昏睡中醒来,神智还尚且不大清醒的时候, 心中本能最想做的事,就是泡个热浴了。
沐浴用的热水以及沐浴用具,太子妃一早就命人准备好了。
云栖只稍等了一会儿,人就如愿以偿地泡进了水温刚好的浴桶中。
而太子妃则守在一旁, 亲自盯着令春和盈夏伺候云栖沐浴。
老实说, 云栖并不习惯被人伺候沐浴,但眼下她的身子太虚弱了。
为免自己因体力不支晕在浴盆中,被活活溺死, 云栖只得任由人为她擦背冲洗。
在沐浴完毕之后, 太子妃亲自替云栖穿上寝衣。
这身寝衣是太子妃的,云栖穿着有些长也有些大。
“弟妹先将就着穿,回头叫尚衣局的人来, 多为弟妹裁几身新的。”太子妃赶着说,赶着扶云栖到妆台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