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边关大捷,也就意味着沈枞不用去了,她心底阿弥陀佛一声,对阮芷曦道:“妹妹,哪日有空陪我去一趟宝榕寺怎么样?”
“我之前在那里许了愿,若是边关大捷就去捐一百两香油钱,如今愿望达成,该去还愿才是。”
阮芷曦没有求神拜佛的习惯,但还是尊重别人的信仰,点头道:“好,我随时都有空,姐姐想去的时候叫我就行。”
两人约好了八月初三这日去寺里还愿,周氏听说后道:“我也很久没去宝榕寺了,听说慧持大师前些日子云游回来了,正好跟你一起去看看,找大师讨一杯禅茶喝。”
阮芷曦点头:“好啊,正好宋姐姐也说想去听慧持大师讲经呢。”
周氏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坐在她身侧的男人:“君昊那日刚好休沐吧?到时候跟我们一起去,反正你在家待着也没事。”
顾君昊:“……好。”
这些日子他一直睡在书房,母亲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心里肯定着急,这是想找机会让他跟阮氏和好。
虽然他知道这不可能,但也不会拒绝母亲的提议,不过是跟着走一趟而已,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大事。
几人的行程就这样定了下来,八月初三一早便坐车前往宝榕寺。
宝榕寺是京城有名的寺庙,香火鼎盛,他们抵达时寺内已经有不少人。
周氏本就有意给阮芷曦和顾君昊制造机会相处,让他们的关系能缓和一些,所以到了没多久便找借口留住了宋含秋,让顾君昊陪着阮芷曦四处走走。
宝榕寺占地甚广,寺内殿宇恢宏,景致清幽,位于佛殿后有一片茂密的紫竹林,更是许多香客每次来访的必去之地。
顾君昊与阮芷曦漫无目的的四处走着,从背影看上去相安无事,甚至还有几分往日里夫妻恩爱相濡以沫的样子。
但其实他们之间像隔着一堵厚厚的冰墙,谁也不待见谁,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也不顺眼。
两人一路沉默无声,直到顾君昊遇到了几个也来宝榕寺上香的同僚,跟他们聊了几句之后又分开,阮芷曦才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你去跟你的熟人一起走吧,不用陪着我,我自己逛逛就行。”
顾君昊看也没看她:“你当我愿意陪着你吗?要不是娘的吩咐,我一刻都不会跟你多待。”
阮芷曦扯了扯嘴角,呵呵一笑:“那可真是辛苦你这个大孝子了,只是不知道大孝子要这样委屈自己多久呢?一天两天,一年两年?”
“这一时半会的倒也没什么,可要是时间长了,一直没有子嗣,你说你该怎么办啊?爹娘会不会逼着你跟我行房啊?”
顾君昊还以为她是想要孩子,用这种话来胁迫他,差点被她恶心吐了,恨声道:“我是不会跟你生孩子的,你别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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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谁想跟你生孩子啊?”
阮芷曦翻了个白眼。
“你这种刻板又无趣,二十多岁活得像八十多的,要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好吗?”
顾君昊气的下意识站住了脚,咬牙看着她。
跟在后面的下人见状也停了下来,一个比一个紧张,生怕两人又打起来。
这里可不是华亭山,万一被人看见了,那不等他们回府,流言蜚语就要传遍京城了。
好在顾君昊生气归生气,却也知道场合,只愤愤地瞪了她一眼就继续向前走去。
经过刚才一番不愉快的斗嘴,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竹林。
这竹林许是常年生长在佛寺里,真有了几分禅意,阮芷曦进来后烦躁的心情也渐渐平静,放慢脚步走在幽深的竹径上,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她走着走着,隐约听到前方有细碎的低语声,原本也没在意,却无意听见了“镇国公府”几个字。
那说话的人声音清脆又有几分稚嫩,一听就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虽然刻意压低了音量,却又因为背后八卦带来的兴奋而情不自禁的上扬。
“我听说边关战事根本就没有奏报里写的那么严重,不过是两三千胡人试探着闹事,想像以前一样抢点口粮回去而已。”
“镇国公府的两位公子为了立功,刻意夸大其词,让人觉得他们英勇善战,没了他们边关就要失守了。若真是如此,那不就是谎报军功吗?”
“应该不会吧,”旁边有人小声道,“这么大的事他们怎么敢?”
先前那声音道:“咱们觉得不敢,可不见得人家就真不敢,史上武将功高震主肆意妄为的事还少吗?”
“何况早前就有人说过,镇国公府一门三代尽是男儿,这是阳盛之势。更有高人批言,说‘蛟龙得**,终非池中物’。” 【注1】
“我若是镇国公,就算为了避嫌也会主动交了兵权的,可他们明知流言四起却还把持军政这么多年,这本就不对劲。”
阮芷曦听着这些话,面色渐沉,胸口随着呼吸频频起伏。
阮氏自幼生长在镇国公府,跟国公府的几位兄弟和子侄们一起长大,亲眼看到国公府对他们的教导。
凡国公府男儿,启蒙后最先学的从不是自己的名字,也不是旁的什么字,而是“忠君爱国”。
这四个字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贯穿始终,永远被放在第一位。
这样的人家,怎么会有不臣之心?
而这女子虽然自始至终用的都是“听说”“如果”“别人说”,细究起来似乎只是随口聊聊,并未断定国公府真就心怀不轨意图谋逆。
可这样的话让别人听去,会怎么看待国公府?若是传到了皇帝耳朵里,他又会怎么想?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阮芷曦前世仅仅因为一个“不赡养父母”的谣言就被网上的键盘侠喷的差点连工作都丢了,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被人传出这样的流言,国公府又会怎么样?
顾君昊站在她身边,听着那些无理的猜测也皱了皱眉。
他虽然厌恶阮氏,但也知晓阮氏所做的那一切都跟国公府无关。
镇国公一生忠君为国,膝下几个孩子也都以报效大齐为荣,前世若非阮振平拼死为他们挡住了晋王兵马片刻,他跟沈枞根本不可能带着太子逃出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从未想过自己那个在镇国公府长大,被镇国公亲自教导过的妻子会与叛贼同流合污,还害死了他和他的爹娘。
但无论阮氏做过什么,国公府对大齐的忠心都是毋庸置疑的。
好在陛下也是一代明君,分得清善恶忠奸,一直都对国公府信任有加,从未怀疑过他们。
顾君昊知道这些流言对国公府没什么影响,也懒得跟几个只知道闲言碎语的女子多费口舌,就准备带阮芷曦离开。
谁知还未动作,阮芷曦就已经大步绕过了前面的拐角,直接站到了那几个女子面前。
“说得这么头头是道的,怎么不去瓦市说书呢?”
“你是亲自去了边关还是亲自上了战场,对那边的事这么清楚,连有多少敌军都知道?”
“从哪知道的?胡人告诉你的吗?还是那些有意挑拨我大齐君臣关系,巴不得大齐内乱的细作?”
站在竹林另一侧的是几个年轻女孩子,年纪都不大,阮芷曦基本都认识。
刚才说话的那个就是武昌伯府的女儿林芸葭,今年不过十四。
她的突然出现让这些女孩惊慌失措,下意识退后几步,将罪魁祸首林芸葭凸显了出来。
林芸葭面红耳赤,却又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对这个寄养在国公府的假千金低头,梗着脖子道:“我……我也不过是听别人说的,并没有质疑国公府的意思,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听别人说的?哪个人?说清楚啊,不然谁知道究竟真是别人说的,还是你以此为由凭空捏造谣言?”
就算是别人告诉林芸葭的,林芸葭此刻也不能把人家卖出来,不然就不止是得罪了镇国公府,还把对方也得罪了。
她又羞又恼,想辩解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下人忙帮自家主子打圆场:“顾少夫人息怒,我家小姐只是随口说说,并无恶意。”
“随口说说?那我是不是也能随口说说你家小姐跟胡人勾结,恶意构陷大齐忠臣良将,意图败坏我大齐国祚?”
“我没有!你胡说!”
林芸葭怒道。
“我胡说?那你刚才又是在做什么?”
阮芷曦冷声道。
“小小年纪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背后嚼人舌根,不怕将来嫁不出去吗?”
“还说什么国公府三代尽是男儿就是阳盛之势,那要照这个说法,你们武昌伯府只有一个儿子,其他都是女儿,这难道是阳.痿之势吗?”
话音落,周遭瞬间安静,紧接着响起一片倒吸气声。
阮芷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嘴又瓢了,愣怔片刻,徒劳地纠正道:“阳衰……”
顾君昊:“……”
…………………………
“你放开我!”
阮芷曦一把将顾君昊的手甩开,揉了揉自己被捏痛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