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昊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
“怎么好让你出面呢?这事本来与你无关的。”
他这趟带阮芷曦一起出门,只是想带她游山玩水而已,朝廷上的那些事并不打算牵扯到她,不然当初也不会把她留在戍源。
“怎么与我无关?”
阮芷曦道。
“我现在用着阮氏的身份,你是钦差,我就是钦差夫人。察牧虽好男色,但他妻子到底还是女眷,由我出面最合适了。”
“你才中了药又在凉水里跑了这么半天,在屋里好好歇着吧,我若是应付不了再换你出去。”
顾君昊想了想,应了下来,于是片刻后察牧的妻子李氏被“请”来时,就见一个女人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怀中抱着一个未满两岁的孩子,那孩子脸蛋红润,正无知无觉地在陌生人的怀里睡得香甜。
李氏下意识便想扑过去把孩子抢回来,被身后的人按住了。
她挣脱不开,怒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察家是什么身份?竟敢在我府上绑我的孩子!”
察家作为凉州巨贾,跟当地官员多有往来,她敢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是没有底气。
但这底气在阮芷曦面前显然微不足道。
她轻轻地拍抚着怀中的孩子,撩起眼皮看了李氏一眼,道:“小声些,别把孩子吵醒了,你也不想吓着他吧?”
李氏咬牙:“把怀哥儿还给我!”
阮芷曦的手仍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在孩子身上,却完全没有要还给她的意思。
她抬了抬下巴,对着门外的某个方向说道:“我丈夫现在就躺在你们这院子里,西边的那间厢房。”
这句话看似驴唇不对马嘴,但李氏很快就明白了。
察牧喜好男色,这在熟悉的人里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何况她还是他的妻子呢。
今日宴会刚开始,她身边的下人就告诉她,老爷相中了一个小药商,趁着宴会给叫来了。
李氏嫁给察牧多年,对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事她就懒得管。
没想到这小药商的妻子却是个不怕事的,竟敢站出来给自己的丈夫出头,还抱走了她的孩子。
“你若是不甘,想要闹事,尽管去找我家老爷闹,别拿我的孩子出气!”
她怒道。
“那姓察的做这种事不是一回两回了,我管不了,你就是把我和孩子都绑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阮芷曦扯了扯嘴角,眼中却并无笑意。
“你多虑了,我把孩子抱来只是想借他把你请来而已,没想拿他出气,也没想用你们威胁察牧。因为察牧现在就在另一间厢房,我想让他死,随时都可以,用不着威胁。”
李氏一愣,旋即嗤笑一声,觉得阮芷曦是在骗她。
谁知下一刻,阮芷曦就让身边的下人递给她一张帖子。
那帖子李氏虽未见过,但一看就知道是高门大户才用得起的样式,绝非一个小药商能拿得出手的。
她狐疑地接了过来,待看清上面字迹后两腿一软,险些直接跪倒在地上。
她看了看阮芷曦,又看了看帖子,动作僵硬地摇了摇头:“不可能……”
镇国公府的人怎么会到他们这里来?还扮成小药商?
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那下人又拿出了另一样东西,是一道明黄圣旨。
“我是国公府的侄女阮氏,此次陪夫君一起来凉州办差。因差事缘故隐藏了身份,扮做药商潜入了你们府上。此刻西厢里躺的是我的丈夫,朝廷的钦差。”
阮芷曦道。
“而你丈夫,姓察的那个混账东西,却给他下了药,意图……奸污他。”
“你说这件事若是上报了朝廷,察家,你,还有……”
她说着低头看了看怀中孩子的睡颜:“你的孩子们,你们的日子能好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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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铁器
李氏看着那道圣旨, 想到自己丈夫做出的事, 两腿再也撑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偏偏阮芷曦口中的话还没停:“若是不仅如此,他还涉嫌谋逆,那你们察氏满门,怕是剩不下几个活口了。这孩子……要么死在流边的路上, 要么被没入贱籍,以后很可能会被送进宫里当个小太监。你舍得?”
李氏面色惊恐,以为她是因为顾君昊受了委屈而恼羞成怒, 要给察家扣上莫须有的罪名作为报复, 吓得连连磕头。
“顾夫人息怒, 千错万错都是那姓察的错!您若是气不过,怎么惩治他都可以!若还觉得……觉得不够, 搭上我这条命也是可以的!只求您给察家一条活路,放过我的孩子们!谋逆之罪株连九族, 我察家万万担不起啊!”
阮芷曦一听, 心里就明白了个大概,察家跟晋王那边或许真有些生意,但他们根本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这点倒是跟她和顾君昊之前想的一样, 毕竟晋王做的是谋逆之事,便是与他来往紧密的人他都不一定实言相告, 更别说察家这样的寻常商户。
怀中的孩子动了动,阮芷曦在襁褓上轻轻拍了几下,待他重新睡熟才道:“你担不起, 察牧可不一定担不起,他与晋王勾结,在凉州境内为晋王豢养私兵。我们找到了切实的证据才会查到你们头上,不然你以为,只是为了探访民情,我们有必要到你们察家来?”
李氏一怔,旋即连连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察牧这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他虽然贪心重利,喜好男色,有时候会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收一些男人,但也都是他觉得能拿捏得住,不会被人检举报复的。”
“但凡对方稍微有些来头,他碰都不敢碰,更别说是大着胆子跟朝廷作对,协助晋王谋逆了!”
“何况如今大齐四海升平国泰民安,陛下又正值壮年,朝廷内外上下一心,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日子过得也平安富足。相比之下晋王无兵无权,要想谋逆难如登天,他失心疯了才会去帮晋王!”
她说完见阮芷曦不语,似是不信,又忙道:“夫人,察家对外的生意虽然不是我出面,但这些年的账目一直是我打理的。察牧他自己可能都没有我清楚!他若真跟晋王有什么往来,动用了大比的银钱,我不可能不知道!”
“您查到的那些证据……是不是有什么错漏?我拿性命担保,他绝没有那个胆量跟晋王勾结,做出谋逆这种事!”
晋王如果真的在豢养私兵,需要察家从旁协助,那所经银钱绝不是什么小数目。
李氏当初也是一商贾之家的女儿,跟察牧乃是联姻,察家能有今日,她和她的娘家也是出了大力的。
她嫁来之后没多久就知道察牧靠不住,所以一直没敢对察家的生意完全放手,反而牢牢抓在了自己手里,让察牧的每一笔银子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过手。
有些生意看似是察牧去谈的,但真正在背后做决断的其实是她。她若不点头,察牧有时连银子都拿不到。
阮芷曦早在之前就已经对察家有所了解,对李氏的身份自是清楚的。
她抱着孩子道:“察牧或许是没这个胆量,但他若是不知对方身份,只以为是一桩普通生意,无意帮了晋王呢?”
李氏微怔,在脑中仔细回想近几年察家经手的几笔大买卖,合作之人中有没有可疑的。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听阮芷曦提示道:“你仔细想一想,有关铁器的生意。”
铁器,这两个字方从阮芷曦口中说出来,李氏的脸色就变了变。
朝廷对铁矿和盐矿的管理都很严格,等闲人根本接触不到这些生意,贩卖私盐私铁是重罪,只有拿到官府的文书才能经营相关的营生。
察家原本并不主营这两方面的生意,尤其是铁器。但两年前他们在自家山头上发现了一处铁矿,费尽周折才拿到了文书,掺和上了一脚,多了一份可观的收益。
尤其是最近一年,铁器的生意尤其多,李氏起初还担忧过,怕察牧背着她干些什么不要命的事。
但那些生意都是小笔买卖,没有大额的交易,只是攒在一起看起来数目比较多而已,所以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如今听阮芷曦提起,她才陡然心惊,怕是其中真涉及到了晋王之事。
若是如此……那察家岂不是真要被拖累?
“夫人,和铁器生意相关的账册我一定会详查,三日之内给您一个交代,但是……但是我察家真的没有谋逆之心!就算生意上真出了什么问题,那也是姓察的那个蠢货被人蒙蔽了,我们是无意的啊!”
阮芷曦既然能直接说出铁器,那就定然是真的查到了什么,李氏不敢存有侥幸之心。
可察家除了察牧那个混账,还有她的三个孩子,谋逆之罪一旦坐实,她的孩子也活不了了!
阮芷曦该说的已经说完,闻言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低头俯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