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宛乔头一回被丫鬟伺候,果真十分舒服惬意,这样的奴隶制度果然使人沉沦,罪过、罪过!
却不料十分巧合,半路上遇到了县太爷千金的车马。
碧儿把自己藏在角落,脸色心虚,林礼派了跑腿的小厮过来说:“林哥说了,知县千金也是选了今日进京准备选秀,已跟对方说好,让咱们跟在后面一路,车马多了也安全。”
曹宛乔表示知道了,打发那小厮。
虽然巧合,可也不算太意外,出行的黄道吉日近来就只有那么几日,都是要上京选秀,挑的日子一样也是可能发生的,反正只是跟着人家车马后头,林礼把事儿都办好了,曹宛乔就不太在意。
如此行了一日,已届黄昏,平函城位处松州偏远地带,他们都还没走到松州一半地儿,只得先找了客栈休息。
曹宛乔露头露面惯了,在客栈门口就让碧儿扶着下了马车,林礼也不甚在意,他们倒是瞧见县太爷千金的马车直接绕到了客栈后头,规矩比他们森严许多。
曹宛乔与碧儿进了房,略歇口气,忽然门口传来一个女声:“可是曹家姑娘?奴婢是知县郭大人家姑娘的侍女,咱们姑娘想见见您,您可否去一趟?”
曹宛乔皱了眉,这语气实在说不上恭敬,跟林礼不遑多让,她看向碧儿,碧儿有些慌张,悄声对她说:“是玉凤姑娘身边的环儿姐姐。”
原来县太爷千金闺名叫玉凤,这确实是郭玉凤想见她了,门外又问了一声,曹宛乔却巍然不动,碧儿深怕被发现她来到曹宛乔身边伺候,也不敢出声。
外头声音有些不耐烦了,又道:“曹姑娘,咱们姑娘可是县太爷千金,您不过一个屠户之女……”
“还请郭姑娘的这位侍女慎言!”
却是林礼的声音,想来是听到那环儿催命似的喊曹宛乔,便出来了。
“这位林大哥,我家姑娘不过是对曹姑娘好奇,想见见……”
“曹姑娘如今已不是屠户之女,而是我家典簿大人的女儿,郭知县与我家老爷平级,从未听说官员之女可以随意召见其他同僚女儿的,郭知县家的教养,实在让人不敢领教。”
林礼这话回得却很强硬,那环儿声音怯弱下来:“什么召见……我家姑娘只是……”
“虽然我请求郭大人千金的车马让我们跟在后头,可要是郭姑娘以此对我家姑娘随意召唤,明日便分道扬镳吧!”
曹宛乔便听得那环儿气得跺了跺脚,转身离去,林礼也不关心她在房内如何,怼了环儿一番也转头走了。
碧儿这才拍拍胸口,松口气道:“奴婢在郭家就经常听说,像知县这样不投靠藩王的外官,是比不上京官的,果然如此,姑娘可听见那林大哥说的?典簿的品级与知县相同,林大哥还敢如此回话,果然京官就是比外官高一头。”
曹宛乔这才恍然大悟,林礼想来并不怎么把郭知县放在眼里,为了方便才与他们同行罢了,谁知这郭玉凤可能打听到她不过是屠户出身,也要选秀,想唤来见见,却被林礼直接打了脸。
“姑娘也是知道这个原因吧?难怪这么坐得住!”碧儿佩服的看向曹宛乔。
曹宛乔又神秘的微笑,假装胸有成竹的样子。
她能说她只是马车坐久了,脚麻得很,一时站不起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被抢了
第9章
稍晚吃过饭后,八叔公还跑来闲嗑牙,话里话外都是把三叔捧上了天。
“哎,果然有了官身,连面对县太爷家的姑娘都有底气,我可向林礼打听了,他压根不怕县太爷这种品级的,老三他在天子脚下,可比郭知县知道京城好些门道!”
八叔公本来就一心攀附权贵,知道今日这一出,更是为自己把曹宛乔推给曹老三这主意得意洋洋,曹宛乔听了十分无语,只是累了一天,无力反驳。
送走八叔公,曹宛乔又享受了一把碧儿的服侍梳洗,香甜的睡了过去。
晨起曹宛乔还迷迷糊糊的,碧儿替她擦净脸,拿了黛粉胭脂就要与她上妆,曹宛乔顿时醒过神来,推开她的手。
“今儿又要坐一日车,化妆做什么?”
碧儿却恨铁不成钢道:“昨日玉凤姑娘如此压您一头,姑娘不知道,您比玉凤姑娘要好看百倍,她只当必能选中,若叫她看了姑娘的脸,肯定会想立马掉头回家去!”
曹宛乔想起去布庄时,布庄掌柜提起县太爷千金的长相也是有口难言,难道真有那么糟?“想来不至于吧?郭大人难道对女儿长相心里没数,还置办许多东西就是要让女儿选秀?”
碧儿摇摇头道:“郭大人哪里不知,就是太太跟玉凤姑娘有什么青云之志,平函城也不是没有大户人家来提亲的,全让太太跟姑娘拒绝了,就等着被选中进宫当妃子,郭大人只得由着她们去。”
难怪昨日郭玉凤想召她一见,说不得也是想着选秀之前来个下马威,原来竟有这么想参加选秀的女子,曹宛乔表示无法理解。
曹宛乔也知道碧儿是见林礼如此强硬的态度,心中有了底气,想借着她在旧主面前扬眉吐气,曹宛乔却不愿多生枝节,仍是推开黛粉胭脂。“我平日也不化妆,今日若突然上妆,只怕别扭。”
碧儿无法,只得将东西收起来,替曹宛乔穿戴妥当便罢。
曹宛乔其实对郭玉凤长相也是有些好奇,若真如碧儿说的,她只怕选秀女子多半那样儿,那她说不定真的会被皇帝选中,好歹这张脸常被称赞可爱讨喜的。
她带着不甚愉快的心情上了马车,郭玉凤等人依旧在客栈后头上车,双方并未打照面。
林礼虽说了分道扬镳,可官道就那么一条,双方车马依旧一前一后同行,只是不再互相问候。
曹宛乔在马车上又被摇晃得昏昏欲睡之际,却忽听得马匹嘶鸣,马车不期然煞住,她因惯性往前倒去,碧儿倒警醒,抓着门沿挡住了她,曹宛乔才好歹没有跌出车外。
“什么?什么?”
曹宛乔不知发生什么事,有些紧张,抓着碧儿腕袖,碧儿亦是吓了一跳,害怕的挑起一角车帘,主仆俩挤着头往外悄悄望出去。
林礼跟八叔公的两辆马车在前头,更前方过去是郭玉凤一行人,可他们双方却俱被几十个兵勇模样的汉子围了起来,那些汉子面相凶狠,身材猛壮,他们这边请的车夫与镖师比起来如若黄口小儿,皆满脸惊惧。
兵勇们盯着他们的模样彷佛瓮中之鳖,只怕他们一有个动静,他们便要扑上来。
曹宛乔见林礼已下了马车,脸色难看的与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交谈,八叔公亦下来了,畏畏缩缩站在自己马车旁张望。
“王府听说有几位姑娘这几日准备上京参加选秀,咱们王爷乃皇上侄儿,想着替皇上把关把关咱们松州选秀的女子,还请马车上的姑娘们随咱家往王府走一趟!”
那男子嗓音尖细,颐指气使的对林礼这么说,高高在上的态度,并不把林礼放在眼里。
碧儿听见他说到王府,脸色一白,悄声道:“莫不是靖王府的太监?”
曹宛乔仍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那男子不同其他兵勇模样,穿着某种官服似的,比较精致,听到碧儿这么说,曹宛乔也只知道靖王府乃是他们松州的封地藩王,不明白靖王府的人拦下他们做什么。
林礼像是忍着气,挤出一丝笑道:“原来是靖王爷的吩咐,小的有失远迎,只是选秀日期紧凑,怕姑娘去了王府,耽搁选秀日期……”
靖王府太监挑了挑眉,不高兴的说:“你是什么东西?王爷是说请几位姑娘作客,轮得到你插嘴吗?还不一边儿去!”
他方说完,手挥了下,旁边的几个兵勇忽然涌上前来,把林礼团团围住,林礼还不待说什么,就被几双拳头打趴在地。
曹宛乔跟碧儿见状,差点惊呼出声,纷纷摀住嘴,八叔公直接吓得坐在了地上,全身发抖。
靖王府太监往曹宛乔的马车看过来,曹宛乔神色一凛,碧儿差点哭出来。
那太监慢悠悠的朝她们走来,又扯着尖细的嗓音说:“这位姑娘还请下马车吧,是平函知县家的千金还是什么典簿的……”
曹宛乔一咬牙,反正是躲不过,便掀高了门帘,低声道:“太常寺曹典簿家五姑娘。”
那太监像是满意她的识相,上下打量她,微微点了点头,才说:“曹姑娘不用害怕,王府另备了华车骏马,请曹姑娘乘坐。”
曹宛乔默默下了马车,这靖王府显然是劫人来着,虽则她脑中还一团糨糊,可靖王府在松州一手遮天,这个她还是知道的。
不问林礼身分,二话不说就揍了一顿,曹宛乔自认她骨头还没硬到去跟靖王府作对。
那太监随意扫了碧儿一眼,又说:“曹姑娘可带着婢女入府伺候。”
碧儿已是涕泪横流,听了这话更是抖了一下,曹宛乔心中叹气,对她说:“我自己去也可以。”
碧儿愣了下,忽然望见不远处郭玉凤跟环儿是被另一个太监给催赶着下了马车,极是狼狈,她在心中说服自己,曹姑娘进不了宫当妃子,说不得能让靖王爷看上,是福不是祸,便抹了眼泪,靠过去扶住曹宛乔。“奴婢随姑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