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宛乔笑说:“八叔也有讨好咱们的今日啊,就由得他去,总比从前老想坑我的好。”
陶氏听了这话,露出担忧的眼神,仔细的检查她全身上下,眼眶一红,拉过曹宛乔的手说:“前几日妳八叔连滚带爬的跟着那林礼回到平函来,话都说不清楚,什么妳让靖王府的人给抓了,什么他们一堆兵马,把林礼打得差点断气,听了我急得不行,妳爹跟我简直想立刻飞去杭邑,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曹宛乔看向不善言语的曹大牛,此刻他对她憨憨一笑,曹宛乔心中温暖,安慰他们道:“我也是吓了一跳,不过王府的公公们是对林礼才动手,对我们这些姑娘们都挺好,进了王府也没人为难我们。”
陶氏又深深叹了口气。“后来妳八叔公冷静下来,才说出是靖王把妳们这些要上京选秀的姑娘们带去王府了,我也才知道从前就有过这种事,妳八叔公愣是忘了,都没提醒我们跟县太爷,可我跟妳爹还是担心的不得了,妳去选秀说不得落选能回家,进了王府咱们就根本打听不到消息了,我拜了一整晚菩萨,只求祂保佑妳平平安安。”
虽然这辈子只相处了一年时间,可果然还是家人对她最好,曹宛乔温顺的靠着陶氏的肩膀撒娇。“幸好王爷这么快就让我回家,不然爹娘说不定真要来找我了。”
陶氏拍拍她的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看到妳无事我就安心了,只是得了王府的消息,说让妳先回家,王爷日后再让妳进府,我跟你爹一头雾水,可大家都说这是妳有大前程的意思,乔乔,可是真的?王爷真的看中妳了?”
曹宛乔又开始心虚起来,低下头假装羞涩道:“王爷是这么说的,说要给我个名分,让我先回家来,很快便来接我。”
陶氏本想问她是不是已经跟靖王成事,但孩子们都在这里,实在不好问,只得按下不提,转而说:“这也算是妳的机缘,没有进京选秀,却让靖王看中了,就是不知进了王府,咱们以后好不好见面?”
曹宛乔抬起头来,心情也有些沉重。“这个还不知道,不过王妃一年前过世了,现在王爷后院好像没有主事的人,或许待新王妃来了之后,看看规矩如何。”
陶氏一听,想着也只能如此,便起身招呼道:“本以为王府的那些大人们会留下用饭,我让妳爹去叫了一桌席面,如今倒只有我们一家人享用了。”
几个弟弟妹妹听不太懂陶氏跟曹宛乔的对话,但知道今晚有大餐吃,都十分高兴,欢欣鼓舞。
曹宛乔在曹家优游自得,松州的州治杭邑,靖王府书房中,靖王拿着京里皇帝送来的密信,陷入沉思。
留福也知道皇帝让人送信来,奉上茶后,小心翼翼的问:“王爷,皇上可是想刁难您什么?”
靖王摸了摸胡子,淡淡道:“没什么,就是说要再送一个贵女来,作靖王府的新王妃。”
第20章
留福听了,吃了一惊,屈指一算,唏嘘道:“王妃去世也已一年有余了,估计皇上早已相中了人选,等着您过妻孝后才告诉您,那王爷打算回信告诉皇上何时迎娶呢?”
靖王微不可查的挑眉,说:“你以为新的王妃来,芳菲苑‘那东西’还藏得住?”
留福脸色僵硬一瞬,斟酌着问:“所以,王爷是不是该把……王妃给搬出去呢?”
他身为下人,总不好直呼王妃‘那东西’,只好一直这么叫着。
靖王摇了摇头,坚定道:“不搬。”
留福苦了脸,在心中叹气,只好问:“若新的王妃来,真是不好藏的,毕竟那里多是历代王妃居住之所,就算不让人住,也不好拦着人家去看。”
靖王瞥了留福一眼,慢条斯理道:“所以我打算这次不接受皇帝指婚。”
留福一愣,虽然藩王对皇帝阳奉阴违不是一日两日了,甚至阳违阴也违的状况更是日益增加,但留福还是不由得忧虑起来。“依着朝廷的习性,会寄信给您多半也是跟那户人家说好了,说不得嫁妆已经准备起来……”
靖王却道:“那与我何干?上次指婚是我父王应下的,如今皇帝的权力更不比父王在的时候,娶这个王妃对我并没有益处。”
留福见靖王难得说这么一串话,连连点头同意,可还是忍不住说:“但王爷后院仍该有个王妃主事才是,妃位空悬,后院好几个主子都人心浮动,频频向小的打听王爷的情况。”
靖王站了起来,走向书架子,抽出一本书来,原是他自寝殿拿过来的那卷诗经,他摸了摸书封,才说:“新的王妃我已决定好人选,就是曹姑娘。”
留福呆了好半晌,才支支吾吾问:“曹、曹姑娘?那个亲爹是屠户的曹姑娘?”
靖王点点头,表示正解,留福仍是不可置信,脱口而出:“历代的王妃非世家即贵族,一个屠户之女怎能当王妃?”
靖王朝留福斜眼看过去,留福只觉靖王这眼神冰冷,隐隐含着一股杀气,不由得跪了下来,皱了脸求饶:“是小的说错话,小的该死!”
留福说完自打两嘴巴,靖王把视线收了回去,才说:“依如今松州的实力,我想娶谁就娶谁。”
想到松州如今兵强马壮,富裕兴盛,自家主子确实有底气不理会皇帝的指婚,留福不敢再驳,小心翼翼道:“王爷就这么喜欢曹姑娘?”
靖王看着手上那卷诗经,良久才说:“喜欢,很喜欢。”
留福轻轻吁了口气,讨好的笑说:“那小的即刻便开始筹备迎娶新王妃一干事宜!”
靖王难得除了点头又开金口:“嗯,去吧。”
留福这才敢爬起来,自言自语道:“这消息一传出去,肯定会惊动整个松州了!”
靖王耳尖的听了这话,兀自沉思起来。
而当曹家接到顺服、常福喜笑颜开的捧着靖王谕令来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陶氏结结巴巴的问他们:“两、两位公公说的可是侧妃?咱闺女要进王府当的,是侧妃对吧?”
顺服,常福一开始接到谕令也是目瞪口呆许久,反复确认真伪,直到确定是货真价实的靖王谕令,才不得不信。
原本以为自己陪侍的是将来的王府侧妃,他俩已是十分得意欢喜,谁知天上竟掉下来这么个大礼,只要他们好好巴结服侍曹宛乔,不愁将来能成为王妃的心腹,前途一片光明!
故而如今更是对曹家百般谄媚,恨不得将曹家诸人供起来,连对最小的曹小宝都口呼曹小主子起来
曹宛乔才是最懵逼的,她反复回想自己怎么对待靖王的,结果愣是只想起把人家当瘟神,略靠近些就哭哭啼啼,这靖王是看到她哪一个不为人知的优点吗?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那种?
她又忍不住看看自己全身上下,摸了摸脸,莫非这时代的审美观看她有如天仙下凡吗?
曹大牛一家人俱是久久无法回神,还是碧儿欢喜的跪了下来,向曹宛乔称道:“贺喜王妃!”
曹宛乔扯了扯嘴角,忙走到一边去,用手势示意她起身。“现在还不是,妳别喊了!”
碧儿撅着嘴起来,不以为然道:“都有王爷谕令了,这事儿肯定做准的,先喊起来,好习惯嘛!”
陶氏将碧儿的举止看在眼里,暂不言语,对曹宛乔道:“不管封什么位,也要王府再派人过来,看是什么章程,咱们再应对。”
曹宛乔自己内心如万马奔腾而过,其实紧张失措不已,听到陶氏这么说,连连点头,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才好。
本来以为自己总归逃不过小妾的命运,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谁知道突然来这么个大惊喜,呃,或者说惊吓,她一下子成了正妻,还是一疆藩王的正妻,这算是了了原身的心愿吗?毕竟原身一直逃避去当妾室的。
不管如何,靖王府因没有隐瞒消息的意思,很快平函城中众人皆耳语相传,那个曹屠户家本来就已经足够好运当头的闺女,不是要去做侧妃,而是更尊贵的王妃,众人自然不敢置信,纷纷想打探消息。
可曹家护卫戒备更加森严,之前八叔公通报一下,曹大牛同意便能上门,这回顺福、常福直接拒绝,说是曹大姑娘如今身份贵重,门户轻易不开,可怎么个贵重法,两个人却不肯向八叔公透露分毫。
其实顺福、常福心里也有些悬,屠户之女成为藩王妃,简直闻所未闻。
至于曹大牛的生意,自曹宛乔被王府劫走便停业了,一开始是担心闺女无心做生意,后来是知道曹宛乔被靖王看中,没有确定份位前,总不好就重新开张,遂休息至今,也因此曹大牛这里,没人打听得到消息。
外头种种纷扰,都入不得曹宛乔的耳,曹大牛等人还不至于对她另眼相待,可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令曹宛乔心情复杂起来。
这一晚,她独自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碧儿因连日对她聒噪当王妃如何荣华富贵云云,被她赶到别的房间去睡,还十分委屈的模样。
曹宛乔懒得理她,早早便就寝,却仍是满脑子困惑,靖王的举动实在令人费解,他到底为什么要娶她做王妃?
想得出神之际,却忽听一阵轻轻的吱呀声,她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自己闺房的门扇被轻轻推了开来,一个颀长身影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