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后,中原的格局才逐渐恢复,有了新的领导者,一度被歌颂为“千古英帝”,但是这人实在中庸,称不上多英明的人,无非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所以你看,运势这件事情,很难说的。
……
苏七七拿起信,再次确认了一遍,晏隽是同意她去相国寺的,然后吩咐站在一旁的灸和道:“灸和,你即刻收拾行李,我们今晚前赶到相国寺。”
灸和眉目温然,低声应道:“是。”
呼。
苏七七将信完好收起,放在自己的妆匣里。
这个妆匣原本是原主用来装连奕城给她写的信的,九宫格,需要特殊手法才可以打开,如今被苏七七用来装她的手札,还有,晏隽刚寄来的信。
日色浓烈似酒,秋日便多了些凉意,空气中隐约有些潮气,但紧接着是更加剧烈的干燥,让人呼吸都觉得困难。
苏七七眉目淡然,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光照在她脸上清晰的绒毛都可见。
不知道在窗边站了多久之后,身后才传来了灸和平和的声音,“小姐,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苏七七转身看她,“都准备好了?”
灸和低眉应道:“是的。”
苏七七挑眉,一张素白的脸虽然看起来很柔弱,但是并不让人觉得她是可以任人欺凌的模样,即便是轻飘飘看着别人,也没有给人病态的,呼吸垂弱之感。
“他给你传信了?”
这个他,自然是晏隽。
灸和不动声色,依旧声音淡然,“公子昨夜来信,让我们提早准备。”
苏七七点点头,不再说什么,黑色的发有几缕被风吹起,随着衣裳摆动而舞着。
灸和在后面看,似是鹫。
一路到门口,路上仆从知晓苏七七身份,便躬身问“小姐好”。
晏隽的宅子平时走起来似乎不大,几步便觉得无处可去,今日要离开,却好像怎么都走不到尽头一样。
跨过宅子门槛那一瞬间,苏七七想到了很多。
她一路走来其实并不艰难,说一句都是靠男人往前走并不为过,不论是连奕城还是晏隽,都是一样的结果。
她这次去相国寺,原因也简单,不过是给自己找个理由,可以多给晏隽写信。
一个人的感情很容易在分开的时候极度下降的,尤其是晏隽也并没有对她有多隐忍,上次的试探只不过是因为苏七七总是在提起连奕城,她在他面前说过很多遍对连奕城的情意。
可是突然她就开始说爱他。
晏隽将她当做宠物养,却发现这样的宠物并不如他所想的那么乖巧,所以才会试探。
她在他心里不同。
苏七七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会又找个借口给晏隽送信。
结果也很喜人,晏隽让灸和在给他递信。
这再好不过。
她不说出口的情意,绵绵不断的相思,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才更加铭刻入骨。、
......
事实上确实是这样。
晏隽在灸和每日不间断的书信里,更加真切的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苏七七。
苏七七的信隔三差五也会寄过来,自从知道灸和会给他汇报消息之后,她索性让灸和将自己的信一道寄过去。
苏七七的信寄的时间越来越长,信中内容也越来越长,虽都是些小事,但也足够让晏隽在不停地读信中看到不同。
*
“公子亲启
今日小姐同公主一道去了后山,后山有松鼠几只,活泼异常,与小姐嬉笑玩耍。
日后两人在房间下棋,便宿在一处。
小姐兴致很好,给你写了信。
小姐很想你。”
*
“子俊亲启
今日天色极好,是有风吹过,带起延绵不绝的清凉,却并不冷,日光暖暖的,照在身上。
我同清和一道去了后山,有与松鼠一道玩闹,是很有趣的,改日子俊回来,我愿与你一道再次前往。
晚间与清和下棋,我学艺不精,输了好多次。
子俊,待你归来,定要教我下棋才好,但你绝不可同清和一样,因我棋艺实在太差而不愿与我对弈。
子俊,今日月亮也圆,我们离得虽远,却在同一天空下,抬头所见亦是同一抹月光。
子俊,看到月亮,我便想你。
想你在做什么,想你是否也在想我。
我想你。”
*
晏隽收到这封信是在十一月初,天空暗沉如墨,顷刻间便要塌下来,乌云气势汹汹的,天空一片苍茫。
秋色已经逝去,转瞬间便是冬日的苍茫。
风辞坐在他身后,看着他拿着信皱眉许久之后微笑的样子,神色古怪。
“子俊,可是苏姑娘的信?”
晏隽从信中抬起头,神色恢复淡然如水的模样,眉眼间的潋滟像是阵阵春水,荡起涟漪一波又一波。
身姿优雅,丝毫没有之前面对信时候的失态。
晏隽收起信,看向风辞。
风辞穿了件青衣,一贯的寡淡姿态,唯独手里拿了把不合时宜的扇子,他将扇子放在桌上,站起身直视晏隽。
“你还记得自己刚认识我的时候说的什么吗?”
晏隽先是皱眉,随即是澜山的笑意,“你想说什么呢?”
他停了一下,手指拂过衣摆,向前走了两步,正面站在风辞面前,“无非是担心计划会有变化,但是醒世计划——谋划这么多年,绝不可能因为任何事情发生意外。”
风辞眉头皱的更紧了,抿着唇不说话。
祁羽从外面走进来,看着两个人对峙的局面,挑了挑眉。
“异星变,略地动。”
风辞转头看他,“什么?”
祁羽穿白衫,衬得他的脸更加莹白,如珠似玉,光辉不减,“刚刚的推演结果。”
风辞走在桌前,倒了杯茶,“何解?”
祁羽没说话,只是将杯的茶用手捻了捻,写了一个“异”字。
晏隽嗤笑一声,不耐烦跟他端着架子打哑谜,索性开口说道:“事情出现了异数,应该是内部有人......强行中断了计划。”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却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心血上涌,待压制住横冲直撞的内力,他再次抬头,眼里已经充满血丝。
“子俊你......”
晏隽摆摆手,不再多说什么,一步步走得沉重,向外走去。
身后的风辞惊异的看向祁羽,而祁羽只是惆怅的叹了口气,眼睛看向窗外,仍是白苍苍的一片,空白看不到边际。
“异数,在他。”
......
不论这边怎么行事计划,苏七七仍旧在偶尔询问系统晏隽的动向,长时间用来做其他事情。
这段时间可以说是快活极了。
偶尔抽出时间给晏隽写一封长长的带着少女绵绵情意的信,花更多时间和楚清和一起听了悟讲经,或者受顾和光邀请去芙蓉园游玩。
日子便也过得很快。
就连灸和的信,从一开始的灸和亲自写,到后来都已经变成了由她述说,灸和写。
灸和是晏隽送给她的人,自然就是她的人,在她决定要用灸和之后,灸和就彻底成了她的人。
每每想到这里,她都会有一种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的庆幸。
具体庆幸什么,她说不出来,或者说,庆幸的地方太多,反而说不好最庆幸的是什么了。
这日,她在灸和身边徐徐说着。
“公子亲启
今日小姐在厨房做了素斋,厨房师傅说小姐是极有天赋的。
她很开心。
夜间她看了您给她写的信,她很开心。
今日她依旧在思念你。”
苏七七寡淡眉眼间在说这些时候,脸上还带着倦意,徐徐袭进她的眼里,让她的眼睛看起来雾蒙蒙的。
姿态娇懒,斜着身子躺在软塌上,说罢,遮了遮脸颊,道:“寄过去吧。”
第41章
灸和低眉恭敬答话:“是。”
苏七七看着她转身拿着信走出去,低声唤来了如许。
“清和今日在做什么?”
如许被苏七七派去伺候过楚清和几天,和楚清和的几个婢女关系也很亲近。
“回小姐的话,公主殿下应顾相之邀,去御西湖赴宴了。”
顾和光完全不避讳,也从来没有想要瞒着别人的意思,京城中刚开始倒是有不少人茶余饭后扯出来嚼几遍,后来次数多了,两个人又确实出了同行没有什么逾距动作,流言也就逐渐止住了。
苏七七想了想,正打算睡会儿,却发现褚双夜走了进来。
“哥哥?教内同相国寺向来不和,你出现在这里,没有遇到其他人吧?”
她走下塌,走到门边看了看外面,然后转回身关上门。
褚双夜好笑不已,敲了敲苏七七的额头,“你哥哥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何况,教内每次有事情要他出面,他都是会戴面具的。
“不是啊,我是担心你......寡不敌众。”
苏七七摸了摸被敲了一记的额头,娇笑着说,眼里似有星辰万千,眸光闪亮。
褚双夜一袭黑衣,布料很华贵,有金线围边,行动间似有光辉流转,一层层,逐渐加深,却永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