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着纯妃,脸上带着诡谲的笑意。
“纯妃娘娘就是害死乔木村一百多口人的罪魁,她指派自家暗卫去找了绝情堂的杀手,让杀手杀了那些人还不够,还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子,伪造出失火的结果。”
“不仅如此,她还买通了邻村的村长,让他们对乔木村的事情三缄其口,使得真相就这样被深埋。”
“我只不过是当差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她和刘嬷嬷的对话,她们便想要我的命,将我丢在乱葬岗,若不是晏公子救起,我只怕早就是白骨一堆,哪能今日说出真相。”
她说着,眼角沁出泪来。
她在纯妃身边当差多年,知道纯妃的阴损手段还不止这一件事。
当今圣上只有三个儿子,两个公主,一个是刚刚出嫁的永安公主,另一个便是纯妃娘娘养在膝下的裕安公主。
并且在她生下裕安公主后,每次皇上到她的寝宫用膳,她就会把药下进皇上的膳食中,这种西洋传来的药磨成粉末,吃进嘴里也没什么味道。
甚至因为每次药量不多,太医定期请平安脉都察觉不到什么。
直到楚昊真正失去传宗接代的能力。
似乎还要更早一些,只是太医院那帮人都是明哲保身,谁敢打包票说皇上真的没有生育能力了,这不是嫌活的太久了么?
所以到现在楚昊估计还不知道自己真的没有生育能力了,还一个劲感叹自己子嗣不丰。
倒是着实好笑了。
所以现在这么优秀一个儿子站在面前,楚昊能不激动,才奇怪呢。
楚昊看着纯妃惨白的脸色,收回目光,声音冷硬威严,“纯妃,你还有何辩解?”
纯妃咬着唇,自是一副无辜哀怜模样,“皇上既然不信我,又何必要我辩解。”
楚昊冷嗤一声,“既然纯妃也没什么异议,就贬纯妃为良人,日后便住在冷双阁吧。”
竟是直接不需要纯妃辩解了。
纯妃更是意外,她本是要故作娇弱模样引起楚昊联系的,但是楚昊丝毫不为所动,居然没有听她辩解直接定了她的罪。
她恨恨的咬牙,看向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晏隽。
“你是那个贱/人的孩子?!!”
她挣脱想要将她拉去冷双阁的两个宫女,手指指着晏隽,仔细的看着晏隽的眉眼出神。
语气尽是不可置信。
晏隽站着,没有回头,也没有半分动作,甚至表情都是波澜无惊的。
楚昊紧皱眉头,抿着唇没说话。
身边的常元春感受到楚昊渐渐压低的气息,连忙开口:“还不快拉下去!”
纯妃冷冷自嘲的大声笑出来,“多爱她也还不是向那把椅子低了头,一样没护住她和你不是吗?”
“还真当自己多情深呢,不还是一样这么多宫妃,不就是多给自己扯块遮羞布嘛!”
她似乎有些癫狂,完全没有了刚刚来时的体面妥帖。
“楚昊,我早就受够了!”
“你以为你为什么这么多年再没有过孩子,那些太医院的一个个都明哲保身不告诉你真相,我告诉你!”
“你根本就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你看看这些年,几个儿子被你打压的那么狠,唯一一个还是远离你之后才站起来的,你不就是担心他们心大夺位吗?!”
“你也是快要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这么纠结权势,你活该子嗣不丰!”
“你这么贪心,自私还狠毒,愚蠢还不自知,你以为你会得到所有么?”
“哈哈哈哈哈......”
“楚昊!你注定什么也得不到!”
纯妃说完就转身走了,也没要宫妃扶着,背影纤瘦,寥落却自由。
走到一半,一根白羽穿过,让她如同小鸟一样落了下去。
发髻凌乱,衣裳染血,脸颊上的粉有些花,实在是死得太不体面了些。
苏七七是在楚昊阴鸷着面容去拿弓的时候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默默看着楚昊拉开弓,一箭射在纯妃瘦薄肩膀上。
常元春低着头,这时才道:“还不快把纯良人带下去,纯良人因心毒咒恶被贬至冷双阁,宫中进来了刺客,纯良人替皇上挡箭,念在她将功赎罪,尚书府与她不牵连!”
苏七七心中泛起冷意,但还是强撑着镇定。
在现代和谐社会,尚且认识不到生死到底如何,但是现在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皇权,剥夺的太轻易,以至于苏七七真的觉得死的就是一只小鸟。
苏七七强压着不舒服,拿帕子捂着嘴,闷咳了几声,脸色因为起伏有了些红润之感,但是与之前惨白的脸色想比,多了几分嫣红。
“表妹,你没事吧?”
第23章
连奕城的关心来的不合时宜。
楚昊在一听到连奕城的声音之后就立刻去看苏七七,阴鸷面容还没收回那份阴狠,甚至更冷硬了几分。
“宁安如何?”
苏七七看着自己的鞋尖,帕子捂着面庞所以看不出她是什么表情。
“无事。”
声音闷闷的。
楚昊淡淡收敛起神色,看不出刚刚的失态,温声道:“宁安身体不舒服,便早些去歇息吧。”
苏七七点头,行礼,“民女告退。”
连奕城却拉住了她,跪下去道:“皇上,微臣与宁安一道。”
楚昊嘴角微勾,却转瞬压了下去,淡淡道:“退下吧。”
连奕城和苏七七低头,转身走出去。
……
承乾宫只剩下晏隽和楚昊两个人,楚昊一扫刚刚的阴霾,脸上甚至还有几分温眷的笑意。
晏隽静静地站在原地,微凉的日色混着尘埃撒下来,倒没有那般厌人,反而因着室内清净的摆设,多了几分怡人。
并不华丽的摆设,昭示着这间主人并不喜好奢侈,亦没有太多陋习。
案几上摆着未批阅完的奏折,红墨那么烈,却也在这清淡中隐没下去。
“皇上若无事,儿臣便也告退了。”
晏隽似乎没觉得改口有多难。
苏七七自称民女,即使是在楚昊每次都叫她宁安的时候也是如此,因她实在知道自己的公主封号如何得来。
而晏隽并不,他并不抗拒成为皇子,却也没有多受宠若惊,在他身上,好像皇袍加身也是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改口,也只是因为顺势而下。
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关系。
楚昊却不是这样想,对他来讲,改口意味着晏隽认了他这个父亲。
他无疑激动。
“隽儿……”
他想打亲情牌,但是只要提起晏隽的母亲,肯定是不够美好,又且不是两个人的回忆,所以只能展望未来。
“朕对你实在有愧,你若是还有什么要求,朕皆可以满足你。”
晏隽摇头,“儿臣无事,只需把母亲的牌位入了皇家即可。”
楚昊更激动,连连点头,“好好好。”
接着问道:“今日便同朕一道用膳罢。”
到底还是身在高位多年的,怎么可能因为一点点愧疚就真的失了分寸,何况今天已经立过一次威了,怀柔以待想必是楚昊决定的新的策略。
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而已。
楚昊根本不在意死去的纯妃,他之所以不在私下处死,而是亲自,不过是给他个警告。
楚昊要补偿他,但不是什么要求都会答应。
多可怜的美人,不也在一箭之下长眠黄土。
晏隽掩住眼里的情绪,面上依旧古井无波,甚至称得上温和。
死亡也是一个好的归宿。
可惜了。
本来纯妃不该死的这么轻松的。
晏隽摩挲着手指,上面还残留着女子白腻柔软的触感,压下心中再次掀浪而起的毁灭欲和不知从何而来的慈悲怜惜,他抬头笑笑。
“好。”
……
楚清和从青鸾殿出来之后就在宫中走,心中不平,胸口也有些气闷。
不知怎么走的,就到了涧溪轩。
微凉的风徐徐吹,竹叶摩擦出飒飒的声响,一切都那么静谧,以至于楚清和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迷路了,还是到了别处。
她虽生在皇宫,可到底同皇后生活在一处,过了七岁就去了皇子生活的教养所,那里离宫中有段距离,也不常出来,竟是到了现在,才知道宫中还有这么一处地儿。
她问堂前正在洒扫的宫女,“可知这是何处?”
宫女是一直在涧溪轩洒扫的,听到这话,立刻向前走几步,下跪行礼,“奴婢给公主请安,回公主的话,此处是国师暂住之所。”
楚清和点点头,颔首,示意她继续去做自己的事。
宫女起身,继续洒扫。
楚清和看着那块写着涧溪轩的石头,唇角勾起,笑意有些盎然。
国师?
昨天苏七七不就是要找国师治病吗?
她在宫中这么多年,亦尚且没有见过国师,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国师到底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居然让苏七七打了她的脸,还让苏七七被封了公主!
这样想着,自己就先迈了一步,却没想到刚迈出去一步,自己就出现在了竹屋前。
“诶?”
她看了看身侧,四周阒寂,连同自己加快的心跳都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