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她要什么父皇就给什么,同样都是庶出,偏她高阳有那个待遇,凡是我想要的,都被她抢了去。和他相遇的那年,我才十三岁,我在花园旁扑碟,他还说美人扑蝶的样子犹如一幅画,从此我的心便钟情于他,可如今,父皇就要把高阳许给了他。呜呜呜呜……”巴陵公主的声音。
城阳公主愕然的看着我,她的眼神似乎再问我,那个“他”是谁?我眨了几下眼睛,垂下眼睫,躲避她的目光。
“七姐姐,别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父皇不是还没下旨呢。”新兴公主的声音。
“十五妹,你不知道,那日在千步廊,我被柴令武看成了笑话,起初我还觉得奇怪,那日高阳怎么转了性子,原来是故意看我的笑话的,她早就知道,柴令武就躲在侧廊看着呢。”巴陵公主哽咽的声音。
城阳公主又转过头,她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我咬了咬嘴唇,回复给她一个无奈的眼神。
“七姐姐,事情已经这样了,就别再多想了。”新兴公主的声音。
“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她比嫡出的姐妹还要尊荣,如果…是城阳公主,我心下…或许不至于这样的难过。”巴陵公主哽咽的声音。
“七姐姐,你即便是钟情于那柴令武,那也是你知我知,父皇可知道吗?柴令武他又知道七姐姐对他的一往情深吗?”新兴公主的声音。
“我怎么能和父皇说这些,我怎么开得了口,从小到大,父皇什么时候在意过我们,他心里除了高阳和三哥吴王。也没见得对哪个公主、皇子上心。就连城阳那蠢人,亏她是母后所生的嫡女,也未见得多了什么宠爱,就她那个样子,整天只知道玩乐,若不是会投胎,生出来就是嫡女,就凭她,怎么有如今的地位。”
城阳公主的脸色立刻阴暗下来,我们都无心再听里面说了什么,她的眼中中充斥着满满的愤懑,她重重的呼吸着,偏过头看着我,那眼神就像再问,这事你怎么看?
我尴尬的看了看她,冲她撇撇嘴。她转过头死死的盯着巴陵公主寝殿的大门。突然她一脚迈过门槛,身子也猛然跟着向前倾斜,可旁边的侍女迅速伸手拉住了她,城阳公主目光灼灼,她气恼着,对着殿门大声喊着:“高阳,恭喜你喜得贵胥!有些人,送上门人家未必看得上!”
说完,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脸上依然有不豫之色,我一看这架势,就像几个人打架,她在有意的拉帮结派,而我就是那个将要被拉拢的对象,可还未等我表明立场。
只听巴陵公主的寝殿里传出一身脆响,像是瓷器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响,与新兴公主劝解的声音相融合。
城阳公主扯起我的手就走,我就这样被她生拉硬扯的拽到了千秋院内墙的秋千架旁边。我们都各自屏退了身边的侍女。
一看城阳公主怒气未尽,她的手使劲一推,那秋千架就在那凭空荡漾着,她盯着我,语气已经不似刚才那般上扬,她说:“还记得你是怎么摔倒的吗?”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是属于高阳公主本身的记忆。
她向前走了几步,长裙迤逦,背对着我,那背影宛若仙子,只听她轻叹着说:“要是有人那么用力的推我,我也会和你一样摔倒的。”
对于这件事情,我本来不想过问,一则这事发生在我穿越之前,二则这件事已了,可今天既然她这么说了,分明是想让我问的。我顺势问着:“这么说,你知道是谁推我的?”
她转过头来,抿了抿嘴,盯着我的双眼,点了点头说:“是巴陵姐姐,那天我恰巧经过,亲眼所见,可日后所有人都以为你是自己摔下去的,包括父皇也是这么认为的。”
果然和我料想的一样。我嗔怪的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父皇?”
她低头沉默了好一会,轻声说:“是我不想理会这些是非纠葛,不想管。你俩吵架动手,自小就有。早都习以为常了。”
我心里悲叹着,皇家的姐妹,亲情都这么冷淡。转而又觉得这个公主倒也坦诚。
我又问:“那你为什么今天又告诉我了?”
她低头沉默不语。
我见她不说话,就替她回答:“是因为今天巴陵公主的话,让你心生怨怼。所以才告诉我的,对不对?”
她不好意思的说:“不完全是。”
这我就多少有些不解了,忙问:“那还有什么?”
旁边的秋千架已停止了荡漾,她坐在上面轻轻荡漾起来,闪动着清澈的双眸说:“如果我没看到,倒也罢了,可既然看到了,这事便在心里装着了,我每次见到你,总会想起这件事,与其这样,还不如告诉你,心里倒落个轻松。如果你要我去父皇那里做个证,我也是愿意的。”
这一刻我才发现,这个城阳公主简简单单,倒也是难得。
于是,我轻轻松松的说了句:“既然你心生坦诚,我又何必让你为难,不如就让这事过去,自然不用你在父皇面前为我作证。”
她笑着,颊边闪出一个酒窝,又问:“如今,你的性子真是大变,那你真的要嫁给柴令武了吗?我虽然比你大上几个月,可你毕竟是这待嫁的姐妹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我苦笑了一下,我向前走了几步,望了眼湛蓝的天空:“我不想嫁,要嫁总要嫁个自己喜欢的。”
她听了我的话,眼底闪现奇异的光芒,纳闷的说:“可我们,不过都是等着指婚,哪能凭自己的心意呢?”
我帮她轻推着秋千架,她便因我的推动来来回回滑动着,我幽幽的说:“爱情对我来说太宝贵了,那是我心里最美好的向往,我要和我所爱的男人,在红尘里轰轰烈烈的爱一场。总之不是这样,素不相熟就结为夫妻。那简直是对爱情的亵渎。”
听了我的话,她突然从秋千架上下来,脸上掠过一丝困惑,半分笑意,半分不可思议的问:“你这想法从哪来的?”
我挺了挺背脊,因为无法回答,所以笑而不语。
对于我的想法,在她眼里,或许颇为另类,也更为大胆,我总觉得,我说出了生活在皇城里所有女性的心声。
自这以后,我和城阳公主的关系明显比以前要好很多,偶尔她也会来我的寝殿里串门,一起出去赏花问景。诸如“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类话,似乎在唐朝却不怎么适用,这个时期对女性的压迫相对其他朝代要小很多,否则怎么会出来武则天这么个女皇呢!
第4章 易冠儒道佛,道通
渐渐的,我适应了长裙下快速走路,适应了头上珠钗玉环的缭绕。也习惯了别人对我的叩拜,甚至喜欢上做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巴陵公主时不时的言语冲撞,我高兴就还几句嘴,然后气的她暴跳如雷。不高兴,索性就将她当做空气,不理不睬,不过后者明显更让她生气。
我也一直再找机会解决柴令武这件事,虽然不喜欢这个巴陵公主,但是单单这件事,我倒希望能成全她。
不过太极宫就是再大,看过了几次便也没有了意思,这一天,我带着静儿沿着宜秋门一直走,穿过两仪门、朱明门,前面就是太极殿。
我自言自语的说了句,这就是办公的地方,静儿则纳闷的问我,什么是办公?我只好解释成上朝。
走上了台阶,路过殿外,里面的声音听起来甚是不妙,父皇的声音高昂似有怒意。我不知不觉的走了进去,李公公躬身站在殿外,见我拜手一礼。
“哎呦,十七公主,你怎么到这来了,皇上正生气呢!您还是到别的地方玩去吧。”说着顺势向殿内给我一个眼色。
我望向殿内,只见父皇满脸通红,他负着手来回踱步,两个年迈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露出焦急之色。
突然间,其中一个大臣跪在地上,稽首一礼,看背影已经年近古稀,他用诚恳的语气说:“陛下,老子虽不是是道教得创始人,却也是道教的先祖,他为后世树立的规范是无为。而释迦牟尼开创了佛教,他的法则是因果报应。这两者教义,虽然途径大不相同,但是,劝善佐志的目的是一致的。老子开创的道教起于远古无名之世,其教义可治理国家、安定天下。佛教虽为域外之人所创,因果报应的姻缘莫衷一是,是其安民良方。如今,道、佛两教矛盾激化,势必不利于我朝臣民安泰。还请陛下定夺。”
厉害啊!几句话就把佛教、道教的精髓与统治者间的关系分析的这么透彻。
父皇手一挥,让他起来。
我心下一热,不自主的要走向殿内,谁知李公公一下拦住了我。
苦口婆心的轻声劝着:“陛下在料理朝中大事,十七公主赶快出去吧。”
我无心理会,我被那位老臣的理论吸引了,我依然看着殿内的情景,只见父皇紧蹙着双眉,怒气哄哄的说:“玄龄,你的意思是放了那个僧人?”
听到“玄龄”两个字,我好奇的心更加强烈了,那一定是房玄龄了,史上有名的功臣,原来是他!
“不,并非如此,法琳说李氏祖先是拓跋元魏。此番论调,无非是抬高佛教贬低道教。就连他写《辨证论》里也有贬损道家李耳的言辞,若不加以惩治,有损天家威严,若惩治过重,又恐怕引起信佛的教徒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