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也不看那脏兮兮的小孩儿。
孟锦绣神色僵了僵,立马又道:“父亲,无论如何我都是您的儿媳妇,霖儿也是您的孙儿,即便我做错了什么,霖儿总是无错的啊……霖儿不能没有爹爹,父亲,儿媳求您了,放了文瑞吧!放他和我们团聚……”
长宁侯夫人匆匆赶来的时候就听到她如此说,顿时大怒。
只是话没出口就被长宁侯制止了。
被众人围观,被喊了十几年的父亲母亲恼怒,孟锦绣也是无惧的。
今日要么把他们母子一起接回侯府,要么把她夫君还给他。
她如今只有他了,她不会放过他的。若不是他口无遮拦,自己已经嫁进刘家。要不是他,她当年也不会被送进明心庵,更不会被那两山匪糟蹋,被迫与他们欢好数日。若是不被糟蹋,她也就不会生下这个孽子。
那段日子是她一生的痛。
孟锦绣咬牙恨,这些年下来,每每想起自己那几日的遭遇,身子依旧会不受控制的颤抖。
她当年怀的就不是孟文瑞的孩子,她骗了他,骗了所有人。
明心庵里的人出不来,她以为只要她不说,这个秘密便只有她一人知道。
直到那日撞见了孟回那贱人,没忍住骂了几句泄愤。却被她的话吓得心肝胆颤,她说,被人轮的滋味好受吗?她说,孟文瑞知道儿子不是他的吗?
她说,那两个山匪就是孟文瑞当年找去掠她的。
她当然知道糟蹋她数日的人是谁,多出的银子便是她派人以孟文瑞的身份送去的。
可孟回怎么知道?
惊讶过后,她瞬间反应过来,她所遭遇的一切就是孟回那贱人安排的。
是她害的她。
明白过来的孟锦绣,恨不能杀了她。可惜她什么也做不了。
孟回离开了,她这辈子再不可能有报仇的力气和机会。
她只有孟文瑞了,她不会放过他的。
她生的就是孟文瑞的儿子。
闹到最后,长宁侯无视他夫人的哭求,回府后,直接让人把孟文瑞也给扔了出去,大门一关,不再理会外间的吵闹纷扰。
孟文瑞跟孟锦绣母子回去了,但他心里也隐隐有些怨恨上了昔日珍爱的女子。觉得是因为她的哭闹纠缠,自己才会落到这个地步。
可到底是自己为之付出一切的女子,他还是不忍心看她难过。
还好母亲给了他一些银子。
仗着这些银子孟文瑞又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但钱是越花越少的,没过多久就用光了。日子又恢复以往,孟文瑞忍耐了几个月只觉得生不如死。
他跑了。
留下一纸休书跑了。
孟锦绣疯了,每日都拉着儿子去长宁侯府门口守着。
她不闹也没人搭理她。
一直守了三个月也没见过孟文瑞,后来管家让人告诉她,孟文瑞不在侯府。说是长宁侯夫人拿了银子给他,他就离开了。
孟锦绣压根不信,她还是继续守在门口。
又守了月余,身上仅有的钱也花光了,饿了两日的孟霖,抱着肚子,难受得哭闹不止。
长宁侯夫人私下见了她,想给她一笔银子,让她带着孩子离开。
孟锦绣不愿意。
转头就又跪到了长宁侯府。
大声喊着,求他们仁慈,求他们放了她夫君,求他们救救他儿子,求他们让她们母子进去,一口一个孩子是无辜的,他是侯府的骨血,说他们怎么能如此冷酷无情。
又是骂又是求的。
最后老太君身边伺候的司月出面把她赶走了。
没有动手,也没有骂人,她只与孟锦绣说了一句话。
她说,若她执意混淆侯府血脉,她不介意去把明心庵的庵主叫来。
孟锦绣明白过来,想必是孟回留了话给老太君。
老太君知道了她生的不是孟文瑞的骨血。
那日,以孟锦绣落荒而逃结束。
她曾一度后悔为什么不拿了长宁侯夫人给的银子,一走了之。好过如现在这般,闹得人财两空。
此后,孟锦绣在没有出现过,有人看到他们母子到处行乞,有人说孟锦绣做起了皮肉生意。
众说纷纭,却无人在意。
孟文瑞本还有些不忍,在回去不回去两者间犹豫不定。然而没过多久,他母亲派人给他带了封信,他看完后,顿时恼羞成怒后。
又怔愣了许久,最后吐了口气。
他带着他母亲给他的银子离开了,去她母亲派人给他置办的宅子居住。
又用那些银子置办了些田地,自此以后只每年回侯府探望一下,其他时候都是待在庄子里,当起了富贵闲人。
后来娶了妻,生了子,就这么碌碌无为的过了一辈子。
这些都是后话。
另一头。
离开京城的孟回直接回了渝城,正在与新来的婢女欢好的李旻然,不曾想她会回来得这般快,被抓了个正着。
当场就吓软了。
“夫人,你听我说……”
李旻然惊慌失措的提着亵裤,心虚的解释着。
“不用!”孟回抬了抬手。
“来人,把他们扔出去!”
整个李府谁不知道这宅子真正的主人是何人,也就床上躺着的那新来的婢女才会不知天高地厚的去勾搭李旻然,妄想翻身做主子。
几个身体强壮下人立马上前,压根不理会两人的喊叫挣扎,也不管他们有没有穿好衣服。
拉着人就往外去。
只来得及穿了亵裤的李旻然,转过头,急切又深情的看着孟回:“夫人,我心里只有你啊,都是这小贱人勾引我。夫人,你不能……”
孟回凉凉的瞥了他以及被他言论惊呆了的那婢女一眼,冷声道:“告诉众人,自此以后,此人与我孟府,再无干系。若是他在外借我名义行事,直接报官处理!”
李旻然一听,顿时恼羞成怒,破口大骂:“你个妒妇,天底下哪有不准人纳妾的妻?我已经为你忍耐了这么多年,如今不过睡了一个不值当的婢女,又没说要纳妾,你却就要翻脸不认人,贱人,妒妇……”
听着他气急败坏的怒骂,最初的愤怒过后,现在的孟回内心很平静,最后化为叹息一声。
一生一世一双人,到底只是一种奢望,最初的是甜言蜜语,违背后只剩想埋怨指责。
这一场关系,终究还是结束了。
这个世间可以不成亲的女子,要么早死,要么被和离被休弃的,剩下的就是尼姑庵里的。
她不想出家,更不想到了年纪被人随意官配出去。
那时候她走了,她正处于一种焦虑又茫然的状态。恰逢遇上了落第秀才李旻然,他帮了她,两人有个不错的开端,后来他说他钦慕于她。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真挚。
她到底只是凡人,也憧憬美好的男女之情。
她提出想要与她成亲,必须先签了和离书。
他签了,后来他们就成亲了。
相处几年,感情是有的。
况且之前几年李旻然也是尽心,对她体贴入微,她也尽职的学着做好一个妻子。他因为外人的闲话议论,暗自难过,却总是在她面前一派轻松笑容。她见了不忍,便把匾额换了。
却不想孟府换成李府才过不久,他就原形毕露。
孟回叹息一声,总归是打眼了。
她到底不是她,总能看透人心。
她离开长宁侯府后,第二年,她也离开了。
至此,世间只有一个孟回。
孟回没有消沉太久,那人教给她的从不是遇到挫折就一蹶不振。
当夜,孟府的匾额再次被挂上。
第二日,众人看着重新挂出的匾额,没有觉得诧异,也也没多想什么。
毕竟李旻然和一个女子光着被扔出孟府的消息已经一传十十传百,差不多整个渝城的人都知道了。
孟回当年来渝城的时候,便置办下了不少产业,买了不少田地,又让人开了荒。
之后便全都租了出去。
租种条件并不苛刻,每年交的粮食也比别人低上两成。
得了好的众人自然感激她。
且西北大旱时,有不少灾民流落到渝城,她还让人布粥赈灾,救活了不少人。
仁善的美名很快便传了出去,至此几乎整个渝城的人都知道渝城内有一个仁义的女善人。
她善却不假善也不愚蠢,行善也是有根有据有章法的,若有人企图利用她的善,骗钱骗粮的她也不客气,一律报官,决不留情。
也有耍赖的,要诋毁她的,她也丝毫不理会。
十分坦荡的任他说,行善之事从未停止。
久而久之,再有什么诋毁的话,众人也是一笑而过,压根不信。
东街上。
孟氏粮铺内,掌柜的狠狠的奚落嘲讽了不要脸还敢来支银子的李旻然一顿后,便让伙计把人赶了出去。
“狗眼看人低,呸!”
恶狠狠的淬了一口,路过的人看着他,指指点点的在讨论着他被赶出去的事,李旻然羞恼的黑了脸。
仓惶转身走了。
连争辩也不敢,他不是没争辩过,可惜他哪里骂得过那些爱闲言碎语,说话骂人从来不忌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