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襄王举旗造反,消息传到京城,今上只是冷笑一声,只说了一句话,“到底是反了。”
今上这一句话,透漏着什么意思,众朝臣纷纷猜测,可他们都没有想到,襄王竟然势头正盛,手里持有火器若干,湖广都督府的卫所第一轮围困,竟然全被炮火吞噬。
兵部紧急调兵,太子不发一言坐镇指挥。
一时间,朝堂风向如同海上旋风,顺风而飘看不清到底飘向何处。
魏铭也不动声色地盯上了李柘传,如今襄王正在势头上,李柘传是会反,还是会看清形势再动呢?
魏铭想想前世李柘传成功反水,踩着襄王上位,蛊惑朝廷,潜伏多年,这一世,他便容不得李柘传这般投机。
因着襄阳出来的缘故,李柘传少不得要跑去皇上太子面前自证一番,今上根本未见他,寻到了太子处,太子本不欲见,魏铭在旁道,“殿下不若一见,说不定能看出来此人黑白。”
李柘传被传进来的时候,显得异常慌乱,跪下就是叩头,“太子殿下明鉴,现如今满朝文武都在传,襄阳出来之人都是那反贼的心腹,太子明鉴,臣一心效忠朝廷,再同那反贼没有半分关系!”
太子闻言特特看了他两眼,若是从前李柘传刚进京,他说不定觉得李柘传是个粗人,信了他这话,可自李柘传有意败坏魏铭名声之后,太子再也不肯相信这个人。
太子盯着他看了许久,没有说言论一事,突然问,“不知道你家中姑娘,头脸如何了?”
李柘传听得一愣,太子问李葭?
李葭自在假山洞里摔伤落水,头脸伤口不轻,且李葭看见自己的脸受了伤,哭闹不止,如此这般,治起来反而更慢了,结了一层厚厚的黑痂,如今黑痂脱落,日日用祛疤的药擦治,却没有明显好转。
“有劳太子殿下费心了,小女头脸还没有完全好,每日在闺中不敢出门。”他说得凄凄惨惨,好像他们父女已经这么惨了,太子殿下可别把有的没得事往他们父女身上推。
可太子突然一笑,“你也是孤的叔父,可想要李葭做个县主,甚至郡主呢?”
李柘传听得一惊,“殿下怎么这般说?!臣下已经得了宫中脸面,怎么能似那襄阳反贼,痴心妄想?!殿下可不要如此说!”
只是太子一笑,说别怕,“孤只是在想,日后襄王溃败,总有人要来做襄王,不若你来。这样就算李葭头脸不好,能封了皇家爵位,总是不愁嫁的。”
李柘传被这个惊喜惊呆了,谁不想当王呢?他现在只是辅国将军,若能当王,身份地位立时就不一样了!
然而太子却道,“只是宫中封谁也不能仅凭亲疏远近,若是你能提供什么紧要的消息,这封爵之事自然好说。若是所言之事能一句打败反贼,孤以为明日封王,也不无不可!”
太子的引诱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李柘传的脸色明显多了几分思考。
李柘传在想到底要不要说!
说了,立刻就能封王,不说,与封王失之交臂。
可是他虽然是襄王心腹,却也不是万事皆知,襄王筹谋多年,怎么让他完全看清楚呢?李柘传恐怕自己说了出来,也不能帮助朝廷一举打败襄王,而襄王如今风头正盛,造反极其迅速,说不定便从朝廷大军中突围,到达京师,直捣黄龙!
到了那时,他事先给朝廷提供了情报,襄王不杀了他才怪!
李柘传犹豫了。
当下做决定太难,还得再看看形势何如!
他这番思索,只是眼珠在眼中一转的工夫,他决定了,朝着太子摇了摇头,“臣从襄阳出来已经一年时间,是当真不知道那反贼在襄阳的筹谋!太子明鉴!”
他说着,见太子脸上神色难辨,连忙补道,“虽然臣事前并不知晓,但臣还有家眷下属在襄阳,臣这便使人去打听,一有什么消息,立时来向殿下禀报!”
太子听了这话,心下就冷笑了起来。
李柘传还留了一手,想等到局势明朗之后,再通过所谓的打探消息,确定说还是不说。
太子已经不想同他纠缠,挥手将他打发走了。
魏铭从隔间中出来,太子同他哼笑了一声,“被你猜中了。”
看着李柘传远去的方向,魏铭默了一默,“李柘传虽然必知道些要紧事,只是真假难辨,殿下眼下也不要着急拿他,倒是可以放长线,钓大鱼。”
“孤正有此意。”
——
李柘传从太子东宫离开,顿觉神清气爽。
太子显然以为他是个无用之人,随他去留的态度。这样也好,等到局势明朗之后,再说要不要投诚之事。
李柘传脚下脚步轻快,却被人从后边赶了上来,“将军这般舒坦,看来是无忧了。”
李柘传回头一看,原来是苗安。
他四下里望了一眼,跟苗安略施一礼,苗安也回礼,两人看似不过普通相遇而已。
不过李柘传一开口,就轻笑了一声,“太子殿下不以为我是同党,我自然舒坦!那位如今势头正盛,我可不想在这会他锐气,到底是手里有东西的人,惹不起!”
他说着,特特看了苗安一眼,两人会心一笑。
第520章 障眼
襄王的势如破竹只持续了短短几日,大兴的兵力来的比想象快太多了,襄王在襄阳周边的兵力极大得到了限制,而让他势如破竹的火器弹药濒临耗磬。
梅九幸而闻到风声就回到了襄王的身边,他道,“殿下莫急,咱们当务之急就是迅速抵达另一个火药库,取到火药,万事具备,直达京城!”
梅九自小跟在向往身侧,从一个小厮做起,一路坐到了如今,替襄王筹备武器的大管事,襄王造反之后要封他为兵马元帅,被他谢绝了,“小人只当为殿下做好一切粮弹之事,万万当不起这兵马元帅之称呼!”
襄王信他,甚于自己的手足,他拍着梅九,“火药藏身之处只有你知道,立时给你三千精兵,务必突出重围,取出火药!”
梅九叩头领命,“臣必不辱使命!”
那些火器是襄王准备起事这些年间,梅九想尽办法筹措到的,尤其最后一批,从福建卫所的火器营里盗来,一路东躲西藏,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以梅九的小心谨慎,若不是答应供货之人,帮他们解决掉余公作为报酬,梅九才不会把火器分给那姓熊的土匪,这才引了左迅摸到了他的尾巴。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左迅那小子摸到了他的尾巴又如何,梅九虽然颇费了一番工夫,但到底把左迅给甩了下来。
这是他多年做事谨慎应得的,小心使得万年船,是梅九从始贯终的行事准则。
梅九把三千精兵分成三部分,自己带了二十精兵中的精兵,先去确定火器位置,然后让剩下的精兵分三路迂回往火器处来,同时汇合,这样就分散了朝廷的兵力,以免被朝廷发现他们要去的方向,提前做了防备,火器就落入了敌手。
做完这些安排,梅九当晚就带着二十人小心翼翼地摸出了襄阳地区。
四处战火纷争,二十人离开犹如泥牛入海,没人能发现。
而就在梅九披星戴月地赶往火器藏身地时,有一伙人已经在那附近徘徊。
左迅从未断开他对梅九追查的步子,只不过在紧追不舍的时候,梅九突然听到了风声,转向了襄阳。左迅看准时机,把自己的追查调了暗地里进行。
他也分了两路人马,一路在明,一路在暗,明路上的人还在几千里外徘徊,而暗路上的人,早就发现了这里,这是梅九火器藏身的地方。
这是个山脚下的小县城,小县城地处偏远,却又在两省交界的地方,梅九选在了此地,趁人不备将火器藏在了小县城中,左迅可以肯定必然在这里,但具体在哪里,他不知道。
近一个月搜寻无果,左迅也不免焦急,朝廷出兵围剿襄王,左迅知道襄王不可能造反成功,可他更想在朝廷把襄王击败之前,找到那批火器,解决掉这巨大的隐患。
襄王没了火器,就像是没了牙的老虎,只会迅速落败。
这件父亲犹犹豫豫,而他积极争取下来的任务,左迅不想错失,不想像错失了邀酒大会的第一名一样,相反,他想要拿下,在长兄死后,祖父年迈,父亲总担心左家后继无人的时候,证明给父亲看。
左迅亲自带着人在这县城每一个角落搜寻,可始终没有找到。
正在这个时候,消息来了,襄王现有的火器消耗殆尽。左迅一听,就知道机会来了。襄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梅九是唯一知道火器在哪的人,襄王肯定会让梅九前来取走火器!
左迅一下兴奋了起来,只是他没有高兴得太早,让手下的人全部停止在县城搜查,他要静候梅九过来,确定火器藏身的位置!
可梅九到了这个县城附近,却突然慢下了脚步,左迅见他一路路线算得上明确,确实直奔此地而来,可到了县城不远,却线路陡转,去了临县。
手下有人疑虑,“少东家,咱们寻了这么久没有寻到,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在这个县,而是在临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