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讷肯定不会,一个木讷的人,怎么能把一手文章写这般好,从县试到殿试都是头名?
“那他……是谁的人?”
李柘传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廖一冠看了他一眼,廖一冠还没开口,苗安先开口了,“现在朝堂没了秦张两人,哪还有谁的人这一说呢?将军可真是多虑了!”
李柘传挑挑眉,“公公有所不知,我呀,最怕他认死理地跟上谁,就好比清党,他若是真同那些人打在一处,我这不也怕嫁了女儿给他,反而跟着担惊受怕吗?”他说,“谁的人都不是,那才好。”
苗安呵呵笑,问廖一冠,“廖大人您说吧,是不是清党?”
廖一冠也打过魏铭的主意,他也查过魏铭是谁的人,他捋着胡子摇了摇头,“老夫看着,还真不太像。昨天从头到尾,那小状元都未曾说过一句话,当然是没向着老夫,也没给穆三平和叶兰萧帮腔。老夫猜他,半点事都不想沾身呢!是个明哲自保的聪明人!”
得了这句话,廖一冠眼见着那李柘传眼睛一亮。
说来这个李柘传也真是有意思,来了京里,没多久,就给他次子定了一门亲,是伯爵家的嫡女,这个亲事算得中规中矩,毕竟公侯伯爵和皇亲国戚向来联姻,和科举出来的文臣家风历来不一样。
可廖一冠没想到,李柘传这边给次子定完亲,竟然把算盘打到了新科状元头上,这是文臣武将一并拉拢?小小辅国将军,还真是趁着眼下在今上面前得脸,想把身家抬起来!
廖一冠不太能看得上这李柘传了,但还是同他把酒言欢亲如兄弟,他道,“那魏铭说是还有个娃娃亲,也不知真假,只怕拿下他不是这么好拿!将军可细细盘算好!”
李柘传见他为自己筹谋,连道是,又说“这些小事不劳廖大人费心,肯定料理妥帖”。
说着,给廖一冠举杯,“廖大人同我相见恨晚,但凡廖大人有事需要差遣,说一声便是!”
廖一冠有什么需要差遣的呢?自然是入阁了!
苗安也笑着举杯,“两位可别忘了我这个牵线的人!”
“那是那是!”
三人碰杯一饮而尽,各自心事心照不宣。
——
崔稚没有再受到杨六娘的骚扰,还以为暧昧的表妹身份让杨六娘身后打魏铭主意的人偃旗息鼓了。
她觉得表妹的身份不错,便大张旗鼓地用魏铭表妹的身份在外行走。
这天听钱双说京城新开了一家绣坊,东家原是在京城开过绣坊的,后来又去苏州那边学了新手艺新花样,回了京城来。
江南的花样一向惹人追捧,在京城火热,在旁的地方也是一样的。崔稚准备往这绣坊看上一番,买几件时下流行的给万音她们寄过去,让她们也学起来。
她按照魏铭平日里的要求,带了焦武和钱对出门去了,生怕有人在京城敢行凶似得。
但这两个大老爷们,尤其是土匪窝子里面出来的大老爷们,对绣坊可不来兴致,崔稚也不勉强,让两人去路边吃茶,自己逛了起来,逛了一半,有人过来叫她,“姑娘要不要看看咱们的私藏花样?咱们只给贵客才准备着!”
崔稚笑问,“我是贵客吗?我怎么不晓得?”
那伙计模样的人说是,“您是今日咱们店里挑的都是咱们店里贵重的东西,您这样识货,您不是贵客谁是呢?”
崔稚一想不错,她给万音他们挑花样,自然不会吝啬,又见那伙计殷勤,以为他急忙着拉拢自己,便跟着他去了,往后院会客间去。
前楼生意忙碌,后院反而没什么人,崔稚见后门虚掩着,还指点了一下,“你们家这样可不行,越是生意忙,越要把门守好,免得有人进来浑水摸鱼。”
那伙计连连道是,说着要去关门,谁想他到了门前,非但没关门,反而一把拉开了去。
两个黑影嗖地一下窜了出来,直奔崔稚而来!
第502章 十六
崔稚惊呆了,光天化日,天子脚下,还敢绑她不成?!
她大叫一声,矮身就要跑,其中一人直接向她扑了过来,崔稚好歹经过两次绑架之事,这次反应快多了,一把拽过墙边的竹竿往两人砸去,同时大叫救命,闪身往来处跑去。
她这两声叫,终于把绣坊忙碌的伙计叫了过来,伙计见着有黑衣人在院子里捉人,也吓了一大跳,也跟着崔稚喊了起来。
那两个黑衣人一看,知道不妙,急急就往后门跑去,连同哄骗崔稚的那个伙计打扮的人,也从后门跑没了影。
他们这一炮,崔稚反而不甘心了,邬陶氏疯了之后没多久,就死在了牢里,现在谁还要来绑架她?!关键是,这些人知道她是谁吗,就来绑架她?是奔着她崔稚来的,还是五景酿的少东家,又或者是魏状元的表妹呢?!
崔稚一下扯过市场拴在腰间的哨子,鼓起吹了起来,没几息,焦武和钱对冲了过来,崔稚指着后门,“有人要抓我!从后门跑了!”
她真是想不通,是什么人要抓她,但是京城人又多又杂,焦武和钱对不熟悉状况,追了一圈回来,只追到那个装扮成绣坊伙计的人脱下来的衣裳。
绣坊的掌柜的冷汗频出地跟崔稚道歉,“姑娘,真是对不住,咱们铺子第一天开业,就出了这样的事,姑娘说怎么赔偿您吧!咱们都尽力做!”
崔稚要他赔偿也没什么用,绣坊这边的伙计也是被人打晕,扒了衣裳绑起来的,和绣坊没什么关系,她来绣坊买东西是临时起意,这些黑衣人也是在她进了绣坊之后才对小伙计动手,趁乱混了进来。
也就是说,这伙人早就盯上她了,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下手。
幸而她在邬陶氏手下走过两次招,反应快,不然还不知道落进什么人手里!
崔稚买东西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焦武和钱对也是自责,“早知道寸步不离地跟在姑娘身边了。”
崔稚安慰他们两个,“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咱们好端端上街,哪里想到有人居心叵测呢?算了。”不过崔稚确实不安心了,她准备从商队里抽调些人手过来,魏铭这边人手确实太少了。
就好比今日,她上街带了两个人,魏铭当差带了钱双,家里只剩下焦文在。
这么一想,她急急忙忙往家奔去,好在家里一片安宁,焦文在院子里扫着地,反倒是看见崔稚钗环歪倒,惊了一下,“姑娘怎么了?”
“姑娘差点被人抓去!不知是谁?!”焦武气得要骂起来。
崔稚示意她别躁,问焦文,“家里有什么动静吗?有人过来吗?”
焦文想了想,“有个卖瓜的婆子过来,我买了她两个瓜,随便闲聊了两句。”焦文迟疑,见崔稚神色严肃,忙把和婆子说得话说了来,那婆子也不过就是闲聊,问他一个壮汉怎么在门房当差,哪里人,怎么到了这府上云云,焦文之前得了崔稚吩咐,自然不会往深里说,那婆子也就走了。
崔稚瞧了瞧他买的瓜,没说什么,让钱对去把商队的人找来,从自己人手里挑了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个十五六的少年。
这对中年夫妻是崔稚早就属意拨过来的人,男人叫冯大,女人是汪氏,两人没有孩子,同那十五六无父无母的少年黄二栓同一家人一样,都是大当家曾经救下来的人,底子干净,崔稚放心。
崔稚给黄二栓改了个名字叫黄坚,三人正经投到了崔稚门下。
魏铭回来一瞧见家里多了人,便问崔稚,“怎么,有什么事吗?”
崔稚把今天的事情跟他说了,“……我让冯大他们三个扮成一家三口,就说是我刚买回来了,看看可有人过来打听。我就是想不明白了,到底什么人要绑我!”
魏铭没说话,烛光照得他脸色稍显阴郁,他握住崔稚的手搓了搓,“这事交给我吧。”
崔稚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跟她微微点头,看着她的眼神泛着爱怜的涟漪,崔稚心中一阵荡漾,她过了两辈子,经历了几十年,终于才遇到了这么一个人,守在她身边,护着她周全。
……
没两日,魏铭沐休,让黄坚去街上采买些进香的东西,临行前,把黄坚叫进屋里说了一阵子话,说得什么,旁人皆不知道。
崔稚也懒得管,倒是在灶上同汪氏指点些灶上的事。
汪氏之前在商队里便是做饭的人,只是商队里都是做给大老爷们吃的,魏铭这个小灶倒是让汪氏有点拿捏不准了,昨儿吃饭,崔稚差点被她两勺盐下去齁死。
汪氏搓搓满头汗,崔稚坐在旁边扇扇子,“你的火候拿捏的还是不错的,咸淡再练练,日后咱们状元老爷官越做越大,灶上人手也越来越多,你就能挑大梁了呀!”
崔稚激励她,话刚说完,听见有人在旁笑,“你越是急,她越拿捏不准咸淡,就让她自己琢磨琢磨吧,咱们往山上吃两顿斋菜去!”
“上山吃斋菜?”崔稚摇着扇子惊讶,“我还以为就随便去转转呢?”
魏铭瞥她一眼,“进香要虔诚,怎么能随便转转,小心佛祖不乐意。”
他说得煞有介事,崔稚瞥他一眼,还不晓得打得什么鬼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