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要利用一下张小民的关系,有点儿过意不去,但是人际关系,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以后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她也会义无反顾帮助张小民。
这么想着,苏然心里的压力顿时轻了许多,跟着张小民进了房间。
此时,房间里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打电话。
一手拿着话筒,正在那里“嗯嗯啊啊”地回应,一手食中二指夹着一支香烟,正在烟缸里轻轻地点着。
烟灰随着他手指的动作,掉落在烟缸里。
他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带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他愣了一下,夹着香烟的那个手向前挥了挥,又对电话里头说了几句。
张小民见自个老爹正在那里打电话,也不去打扰他,而是带着苏然坐到了前面的沙发上。
还从柜子里拿出一些零食出来,放到了苏然的面前,又对她说“你喝茶吗?”
老头子这里可多的是名茶,都是别人送的。
那些零食,是因为他经常要来革委会,老爹给备下的。
说是老爹备的,其实是下面人备的,不过他都归算到老头子身上罢了。
“苏然,这有糖果,还有饼干,味道都还不错,你快吃。我去给你泡茶,你要龙井还是红茶?”张小民一脸笑意地问她。
这一幕正好就被打完电话的张会长看到,他什么时候看到他那个懒儿子这么勤快过?
竟然那么勤快地给一个女同学又是倒茶又是拿零食的?
张会长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不动声色地看向了那个坐在儿子旁边的女孩子。
长得可真漂亮,难怪自己的儿子那么殷勤,原来是因为喜欢上人家了吗?
也不知道这个同学家里是什么条件,配不配得上自己的儿子。
不过儿子喜欢,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也不能去阻止。
反正儿子也还年轻,就算玩玩,玩几年也没事。
这么想着,他脸上那严肃的表情顿时柔和下来。
“你不是说要回家去,怎么又跑回来了?”
张小民正在帮苏然泡着茶水,就突然听到了自家老头子的话,手一抖,差点就溅到了苏然的手背上。
他说“我确实是打算回家的,在门口看到你那些警卫拦着苏然不让她进来,我就把人领进来了。”
顿了顿,他又说“爸,你手底下的人怎么回事?到处抓人也就算了,怎么能够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人家烈士后代给抓了?”
张会长心里一跳,沉声问“怎么回事?”
张小民说“苏然的爷爷是当年的抗日英雄,这事我们学校都知道,可能爸你也知道。她爸爸叫苏耀宗,她爷爷就是当年以一人之力保下平安县城所有百姓的抗日英雄苏平。”
苏平是什么人,张会长当然知道。
他在当这个革委会会长之前,那也是政府中的一员,当年他当的是县长秘书,自然了解一些抗日英雄的事情。
这个苏平,可不只是在平安县有名,在省里都有名。否则只是一个烈士,平安县政府怎么可能会那么关照人家孤儿寡母的。
他听说过,苏平牺牲后,并没有留下一男半女的,后来苏家的老太太从同族中过继了一个孙子。
难道就是眼前女孩的爸爸吗?
叫什么苏耀宗?
“小姑娘你说。”张会长此时的脸色并不好。
这件事情,一旦处理不好,那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毕竟人家苏平可不只是普通的烈士。
在省里都榜上有名的人物,如果在他的手底下出了事,他这个会长都有可能当不住。
这屁股上的椅子一旦挪了主,他还不得被某些人生吃活剥了?
那绝对不行。
人家苏家,那是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污渍的,烈士的后代,根正苗红得很,自己手底下的人竟然还能够把这些的家庭给办了?
这不是替他办好事,这是想把他头上的乌纱帽给掀了。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张会长就怒得很。
这是哪个王八蛋搞得鬼?
苏然见张会长的脸色并不好,也知道这是一次机会。
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她要再想替她爸爸申冤,都都没机会了。
一旦那个罪名被定了下来,想要把这个罪名洗清,那都是不可能。
除非十年运动过去了,才有可能被摘掉帽子的可能。
但这不是苏然所希望的。
她不希望苏家因为这件事情,整个家庭被划入黑五类,最后苦难十年。
没必要被孙德贵阴谋得逞。
一旦这个阴谋得逞,她的工作她爸爸的工作全部得丢,而且有可能会被孙德贵威胁。
她不想那么被动。
只要一想到孙德贵有可能会利用这件事情做文章,说不定最后她会走上原主的道路,应了原书剧情,她这心里就说不出来的难受。
这不是她希望的,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孙德贵那样的恶人,怎么可以让他得意?
苏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就跟张会长说起了家里的事情。
从苏爸爸过继之前说起来,到分家,再到后来过继。
苏爸爸和苏老爹苏老太虽然有血缘关系,但当时他们过继的时候,早就在村长支书那里写了文书,还有去镇上也做了保证书。
还有户口全部都移了出来。
他们跟老宅那边除了血缘关系没办法改变之外,跟那边一点关系也没有。
更何况,他们已经过继出来,那就更加没有关系了。
这不是普通的断绝关系那么简单。
如果只是普通的断绝关系,那么血缘关系断不了,人家要是想做文章,还真的是跑不了。
但他们过继了,那就不是老宅那边的孩子,他爸爸就不是苏老太的儿子,这怎么能够可以把他们的关系绑在一起?
这不是莫须有吗?
苏然的声音很轻,缓缓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了。
当然还有关于中医的事情,她也给解释了。
她爸爸并没有拜过什么事,只不过是跟赤脚医生学了几手,因为聪明,就懂得了一些医术,后来被招进了镇医院。
苏然说得很明白,她爸爸和苏老太他们除了血缘关系并其他任何的关系。血缘关系也因为过继的事情,早就已经脱离关系,这事村里和镇上都可以作证,有明确的证明。
而中医啥的,他爸爸只是赤脚医生罢了,懂几味草药,其他的也没什么本事。国家不是允许赤脚医生存在吗?那凭什么说他爸爸是封建迷信糟粕?
当然这些质问,苏然自然是不会说的,她只不过是变着花样,把心里的疑问还有冤曲都说了个一清二楚。
张会长沉默了。
人家小姑娘把事情都讲清楚了,他才知道,这件事情只怕要糟。
他也听明白了,那个带头抓苏家爸爸的人,是跟苏家有过节的。
人家利用这职务之便,公报私仇。
这还了得。
这是要他命啊?
这个叫孙德贵的人,他报复谁不好?报复一个在省里都榜上有名的人?
万一人家省里哪天心血来潮的,过来检查怎么办?
这是想要他丢了现在的乌纱帽吗?
越想越气,张会长恨不得把那个叫孙德贵的人活剥了。
这时,他已经拿起了话筒,“老冯,你过来下我的办公室。”
老冯是革委会主任,这件事情他最清楚。
下面的那些小组成员,很多都是在他那边记了名的。
至于那些小组的组长之类,很多更是在他这里报了名。
张会长是一会之长,这些小事,当然不会去管太多。
底下的人,只要把事情办妥了就行,至于有没有冤枉事,只要不过火,他也从来不管。
只要不关系到他的乌纱帽,他从来都不会去管太多。
但这次的事情怎么说?
如果不是这个小姑娘自己跑过来喊冤,到时候上面真的查下来,他都不知道这个事情。
那才是真正的有冤远处申呢。
那才是真正让人害怕的事情。
幸好,这个小姑娘过来了,也幸好他知道了这件事情。
那才是真正的让他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会,他能够不恨那个叫孙德贵的人吗?
恨极了。
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这是想要他从会长这个位子上拉下来呢。
此时此刻,他真的是恨透了。
但同时,他又怀疑起了冯主任,这件事情他知道吗?
如果他不知道,那就是那个叫孙德贵的人自作主张的。
但如果他知道呢?、
张会长不得不阴谋论一下。
他坐在这个位子上,本来就比别人多想一下,也不得不疑心一些。
但现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他也不能真的去怀疑冯主任什么。
但是,心里不痛快是真的。
这会,他就等着冯主任过来跟他解释这个事情。
只希望他不清楚这个事情。
否则他不会饶过他。
想在他面前做这样的事情,这是吃了豹子胆了。
不过在冯主任来之前,他也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