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只剩下三个人。
福禄苟着身子上来回禀,“陛下,据太医院的人说,当日为贵妃娘娘诊脉的太医自那日之后便没见过了。”
下场不言而喻。
“贵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好说的,怪只怪她这一生从披上盖头开始,便全盘皆输,嫁了世间最尊贵又最凉薄的男人,是一个女人最大的不幸。她恍恍惚惚觉得,昔日那个蕙质兰心、雍容华贵的周皇后是对的,这般自私又薄情的男人,如何配得上她的一生。
赵贵妃慢慢的伏下身去,静静道,“臣妾有话说,一切都是臣妾的错,只求陛下看在安儿这么多年安分守已的份儿上,不要怪罪于他。”
二皇子李北安是皇家血脉,再怪罪也不会让他丢了性命,梨妃觉得她是想多了。
梨妃正感叹之际,冷不防跪在身侧的赵贵妃突然看向了她,轻启红唇道,“臣妾还有话说。三皇子李献淮野心昭昭,自去了北境,便马不停蹄的招兵买马,企图拥兵自重、谋权篡位,所谓的去军中历练,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一切的一切,梨妃想必也清楚吧。”
赵贵妃这是疯了,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才甘心,梨妃想说点什么,却没来及开口。
“陛下,臣妾以后不在您身边了,您可千万不要大意枕边人的来历,说不定,她就是乱臣贼子的帮凶。梨妃,三皇子为何把你送进宫,你不打算和陛下说说吗?”
作者有话要说: 到了狗咬狗的时候了,恩,我太子快牛逼了!
第75章
梨妃自进宫以来, 屡次和赵贵妃交手, 两人有来有往, 谁都没占到谁的便宜, 她今天拼死一博把断了赵贵妃的后路, 就做好了互相撕咬的准备。
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三皇子一手策划的巡盐,竟也让贵妃看出了蛛丝马迹。
她竭力让自己冷静却还是抑制不住的发着抖, 慌乱之际,太子刚刚的话猝不及防的映入脑海。
梨妃闭了闭眼, 深吸一口气任眼角的泪水滑下,抖着唇细声开口,“臣妾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便是没有与陛下早日相识, 一颗真心全系于陛下却不小心被奸人利用,以致于心爱的人对我误会至此。”
青色的宫装衬得人羸弱,梨妃这幅梨花带雨、倾诉衷肠的模样任何人看了都会于心不忍,那眼泪仿佛流进了建安帝的心里。
建安帝动了动嘴唇,视线转回到了她的身上, “贵妃的话你如何解释?”
梨妃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转过了身, 这下终于和赵贵妃正面相对, 一个明艳傲然,一个我见犹怜,透过那层皮囊,两人心中的恶意都是你死我活的较量。
赵贵妃和建安帝一样, 等着梨妃如何自圆其说。
梨妃想到了太子把她从冷宫带到贤妃宫里的时候,太子说得唯一的一句话。
既是揭露罪行,那便就是有罪,罪在先,揭露在后,可也总免不了受到牵累,至于你怎么说,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她到这一刻才突然间明白,太子给她指了一条生路。
“陛下,臣妾有罪,不该因心悦陛下、想留在陛下身边而答应做三殿下的棋子,三殿下狼子野心,妄想通过臣妾在陛下的御膳里下药!”
话音刚落,梨妃胸前重重的挨了一脚,身子飞出几步远,趴在地上动一动都困难。
“你这个贱人!”建安帝震怒之余,福禄早已派人把太医又叫了回来。太医诊的脉象里建安帝并无大碍,建安帝的身子尚算康健。
梨妃听着上面一顿折腾,想笑却又被那一脚激出一连串的咳嗽,三皇子做事小心,给的药都是舒缓慢性的,算算日子他人离京都有这么久了,建安帝的身体里哪还能查出什么痕迹来。
建安帝暴怒的那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她缓了好久,才慢慢的从地上坐了起来,看着已然平静的建安帝,轻轻道,“那药,臣妾并未给陛下服用,臣妾如何舍得伤害陛下。”
太医看着建安帝的脸色,想上来看看梨妃的病情,却被她抗拒的躲过,挣扎着道,“臣妾也有话要说。”她一改刚刚的羸弱,咄咄逼人的看向赵贵妃,“臣妾自问没有助纣为虐,所以才被陷害自此,贵妃娘娘伙同三殿下演了这一出金蝉脱壳,所以才能毫发无伤的站在这里,贵妃,你敢说三殿下去了北境之后,你们之间没有暗通款曲吗?今日若是我不说出来,要不了多久,这南岐怕是要易主了吧。”
梨妃下了剂猛药,戳到了建安帝最在乎的地方。
建安帝自继位以来,外有临安王御敌,内有先帝留下的肱骨之臣佐政,于国事上一向没费到什么心力,后宫也鲜少有勾心斗角、迫害子嗣的阴私发生,这也是他自认为比先帝出色的地方。然而今天所听到的话,彻底颠覆了他对自己一贯以来的认知。
面前的两个女人,一个是深受他宠信的贵妃,一个是独得过他专宠的梨妃,都是曾日日夜夜酣睡在他身侧的枕边人,他如今才发现,自己竟像是从未认识过她们。
建安帝有些累,不想再看眼前的闹剧,“来人!”
福禄一直在边儿上候着当个隐形人,此时听见音儿,挥一挥拂尘麻利儿的上前道,“奴才在。”
建安帝揉了揉眉头,“宣朕的旨意,贵妃赵氏,即日起打入冷宫,此生不得探视、不得踏出宫门一步、梨妃兰氏,押入大牢,听从发落。”
一日之间,掌权后宫的贵妃赵氏从天堂跌入了地狱,后宫惯常看她脸色的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变得更加谨小慎微起来。
建安帝许是受了刺激,连夜让人搜查了后宫了嫔妃的宫殿,搞得宫里人心惶惶,连门也不敢出,唯一的清净之地只有承安宫了。
承安宫外的禁军被抽调去了后宫,临安王趁着建安帝和禁军都无暇分身的时候,又来找了太子,这次没人拦他,临安王拎着两壶小酒直接去了太子书房。
太子近日心情颇好,与临安王对饮竟起了调侃的心思,“王叔好福气,赶上了一出好戏。”
始作俑者藏在暗处拨弄棋子,如此的云淡风轻,临安王无奈的一笑,“当真是精彩的紧,殿下当日没在也不打紧,这戏在殿下的脑海里怕是排了不知多少次了。”
宫里最近人人自危,怕一不小心就触了建安帝的霉头,建安帝这两日也没上朝,每晚都疑神疑鬼有人要取他性命。
“太医诊脉说,陛下像是受了刺激,得了癔症。”
这癔症可大可小,已经连续好几天里,侍寝的宫妃竖着抬进去、横着抬出来,香消玉殒了。
太子轻抿一口酒,面色寡淡,对临安王的话未置一词。癔症?他这个父皇远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脆弱,再者,癔症又哪是那么容易得的。
临安王见他无动于衷,问道,“眼下事情已经按殿下的预想再发展,朝臣也为陛下的病症争论不休,殿下何不趁此机会出来主持大局?”
建安帝的病情已经透露出了风声,陛下有恙,储君未立,人心必然动荡。三皇子远在北境,临安王觉得太子趁此机会把握朝政,正式与三皇子对立,才是当下最有利的抉择。
太子听完他的话,挑了挑眉,说话的尾音微微上扬,“王叔刚刚说父皇后生病的消息已经透露出了风声?”
不等临安王回答,接着又道,“被两个女人背叛,以父皇的性子,应该是粉饰太平才对,怎么这次竟转了性。王叔你说,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突然改掉几十年的性子变成另外一个人呢?”
老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么是建安帝这次是真的伤了心,要么就是他故意放出的风声。
后宫的女人千千万,若是建安帝真的对这两人上了心,也不会立时就将人圈在冷宫和地牢里,如此说来,就只剩第二种可能了。
“你是说......”临安王在南境多年,与建安帝只是年少时的情谊,论了解程度,肯定是不及一直在宫里的太子。经太子这么一提点,他立即闻弦歌而知雅意。
太子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了句,“王叔且看着吧,还有的热闹。”
且不论这几日是如何的乱,太子那日答应梨妃的事也是时候在事成之后兑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被编编戳着换了个封面,自己瞎弄的,过分冷淡还浪费时间,捂脸.jpg
第76章
梨妃被关押在刑部大牢里, 刑部看守严格, 刑部尚书是南岐官员里少有的刚正不阿的良臣。这世道良臣只能局限在刑罚这一小小的不涉及权力倾轧的地方, 说起来也是十足的讽刺。
刑部门前冷冷清清, 只有两盆火燃得异常旺盛, 在刑部大门前像扮演着地府里的黑白无常。
若想进刑部,只这一条路可走。应缓静静的跟在太子后面,站在两扇门外, 远远的看着刑部门前的动静,若依应缓所想, 凭梨妃和三皇子之间做的那些好事,最后落得个锒铛入狱的下场一点都不可惜,对于救她出去这件事, 并不是十分热衷。
偏偏太子非要让他打个头阵。
太子抬了抬下巴,示意应缓去看火把下面两个铁面守卫,“去拖住他们一刻钟,就说贤妃想探视梨妃,让尚书大人行个方便, 一刻钟后你就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