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活得太打眼,万一那伙人顺着他挖到了新棠那就坏了。
最后陈阿生还是按新棠的说法做了,他脑子灵活,善于取长补短,推陈出新,店里名声大噪,生意也趋于稳定。
这晚陈阿生将近子时才回来,回来的时候鼻青脸肿、走路也一瘸一拐的,看着有些骇人。新棠唬了中跳,忙站起身来去扶了他进门,又找了帕子拿给他擦脸上的脏污。
待他坐定了,方忍不住皱着眉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这事说来话长,却也在意料之中。
昨天是七月半,所以家家闭户,到了今天人又多了起来,忙了一晚上,陈阿生见时间不早了,便跟着店里的伙计守到了最后,直到店门上了锁才往回走,谁知刚转过凉茶铺,迎面便是一张黑色的布袋兜头砸来,接着便是一顿狠狠的拳打脚踢。
陈阿生本以为是追杀新棠的那伙人,想着定是没活路的,被打了一阵子之后,索性装死了。那拿着棒子领头的人以为他昏过去了,停了手,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直言若是他再敢抢生意下次便不客气。
他趴在地上好一会儿,等那伙人的脚步声听不见,才蹒跚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嘴角拖着步子往回走。
陈阿生用帕子沾着酒捂着嘴角,疼得一抽一抽的,断断续续的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说了。其实听到最后那句警告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定然是段家所为。
新棠的三家铺子重开之后不如段家所料的那般萎靡,反倒欣欣向荣一派红火的样子,着实让段家的人气不打一处来。
本以为是太子接了手,到底忌惮,所以最开始只是观望了一阵子,后来派去查陈生的底细,发现这人只是一个从小在皇城根儿底下长起来的破落户,心思便活络了起来。
新棠自然也明白过来了,看着陈阿生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真是岂有此理,没想到段家的手段竟如此不入流,之前的生意一家独大,莫非也是用的这种手段?”
做生意的人,胆子要大,心要细,耳要听六路,眼要观八方,这样才能躲得了暗算、保得了平安。他确实有疏漏,没有防备段家突如其来的报复。不过他从小到大挨过的打多了去了,也没把这顿打放在心上,心态倒也平和,“生意场上有竞争就难免发生这种事,不过他们的手段不入流而已。”
他笑得龇牙咧嘴,“越是这样威胁,我陈阿生越要好好干,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把我的小命拿走。”
新棠:“......”
新棠怀疑他脑子被人打出了个好歹来。
陈阿生讲究和气生财,但这口气新棠没忍下去。
且不说她出宫就是想堂堂正正的过随心所欲的日子,该出的气绝不会像在宫里那样忍气吞声。就拿陈阿生来讲,他的遭遇很大程度是因为她才造成的,若是她没被人追杀,他便不用替她看着这铺子,也就不会有这无妄之灾。
几天后的清晨,新棠趁着陈阿生出门之后,换上了一身粗布短打,把头发绕成一根盘在了头顶用木簪固定住,又在脸上和脖子上抹了些锅灰,这幅打扮把姑娘家的白净气全掩了去,看起来倒像是个日常混街头的小混混。
新棠的手臂可以小幅度的活动了,她揣上了那支闲来无事的时候磨的一支细细的木钗,出了门。
街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新棠乍然出现在阳光底下,一时有点晕眩,好在只是一小会儿,扶着墙缓一缓便好。
段家新开的铺子也有三家,新棠琢磨着给他们来点不那么明显的教训,想来想去,挑了一家离“明月妆”最远的。
无他,陈阿生最近常去“明月妆”,她要使坏的话能把他摘出去,至于使什么坏,还得视情况而定,反正不能太明显的被看出来是同行报复。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会在日更的基础上不定时加更,具体在哪天,我也布吉岛,反正会有......
第70章
她想了想, 从另一条道去了离“明月妆”最远的花柳湖。
“银想容”在花柳湖这头, 隔着滢滢湖水坐落在那头湖边的就是段家为了和她们打擂台而新开的店, 店名也是仿着来的, 叫“人想容”。
严格来讲, 这也不算仿,毕竟之前那名字也是段家起的。
新棠站在湖边的柳树下,看了看自家的生意, 又看了看对面的,人流都不少。但她不知道的是, 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般都是傍晚天不那么热的时候,才会出来逛一逛,那才是“银想容”人最多的时候。
眼下, 她只觉得这段家真的是欺人太甚。略一思考,就着汗又抹了把脸,确定自己现在的样子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之后,才堂而皇之的往段家的店走去。
段家富的流油,新开的“人想容”足足有之前的两倍大, 前面是铺子,后面还有一整个小院延伸出去好远。
果真是财大气粗, 有仗势欺人的资本。
新棠目不斜视的从正门经过, 一副邋遢却又怡然自得的样子惹的门口的店小二好奇的望了她一眼。
待走进巷子里,新棠慢慢的停住了脚步。她抬头打量了四周一眼,最后目光定格在了面前的院墙上。
怎么出气她还没想好,但不妨碍她决定爬墙进去探探环境。许是有护卫的缘故, 这里的墙不高,新棠听了听里面的动静,转身把别家墙角的烂木头拖了两块过来垫在下面。
在现代的时候,想要从一众白领骨干精英中脱颖而出,光有聪明的头脑是不够的,肩得能扛,腿得利索,这点小院墙的高度对她来说不是事儿,撑一撑就能借着力上去,但她现在胳膊还没恢复好,不敢硬着来。
新棠憋着一口气,垫着脚从院墙那里冒了个头,院子里不知为何,没有护卫巡逻,整个院子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的,建的倒是颇有意境,有钱人真的是什么时候都讲究享受。
她站着的这一边有一棵古树,枝繁叶茂,叶子伸展到旁边的一排房梁上,恰到好处的把她挡了个严实,真是出门大吉!
新棠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拽住了古树的一个枝条,用力的往前掖着,憋红了脸慢慢的把大半个身体拖了上来,腹部一阵刺痛,估摸着是擦伤了。
博一博,深吸一口气像吊秋千那样,整个人拽着那根枝踹一脚墙头,一下子抱住了那个树干。
新棠把自己这种神经病的行为分析了一下,得出的结果是自己可能在屋子里憋久了,所以才这般的跟段家杠上了。
正揉着肚子的时候,突然听的一阵哄闹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口出现了一群人。新棠急忙藏在了树后面,眼下在人家的地盘上,若是真的被逮住了,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巧的是,被护卫簇拥着进门的人,正是久不在京城出现过的段家少东家,段无忧。
“少爷,人已经按您的吩咐,一直好吃好喝着伺候着,可是他是个老顽固,不知足,总想往外逃,奴才自作主张,把他绑起来关在柴房了。”
被叫少爷的人脚步匆匆,对护卫的自作主张没有一点不悦,反倒赞许的拍拍的他的肩膀,“不错他要是再敢闹腾,尽管给我教训。女儿都被打入冷宫了,还当自己是个人物呢。”
这声音......
新棠又把自己往小了缩,她和段无忧也算是冤家路窄了,只不是知道他口中那个“被打入冷宫的女儿”到底是谁。
段无忧一行人直奔古树旁边的厢房而去,停在了厢房的最左边,那里就是护卫口中的柴房。
柴房与新棠藏身的古树极近,只要这一行人中的任意一个人转个身往这边走两步,便能发现藏身在此的新棠。
好在段无忧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在房门外站定之后,示意护卫开门。
门上上了锁链,稀稀拉拉敲打的声音就响在耳边,这种金属摩擦的尖锐声很容易激起人的紧张情绪,更何况离得还这般近,新棠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耳朵却又竖了起来。
段无忧在自己的地盘上很是恣意,并未关门。
门内放首饰盒子的干草垛下,坐着一个约莫知天命年纪的男人,手被绑着,嘴里塞着白色的布条,看见段无忧终于出现了,激动的呜呜直叫唤。
段无忧笑了声,命人摘了他口中的布,很是有趣的看着他,“兰大人,听说你很想出去?我整天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你,你偏偏不满足还要走,这么不听话的人,让我很难做啊。”
兰巡简从一个地方上名不见经传的芝麻官做到盐安百姓的父母官掌管一方盐税,除了自己女儿的裙带因素外,本身也不是个傻白甜,当下便倚着官威发作了起来。
“段无忧,私扣朝廷命官可是大罪,任你段家再横行霸道,也不能藐视国法。单铭呢?我要见单铭。”
段无忧翘着一只脚踩在旁边的凳子上,接过护卫递过来的茶有滋有味的品了一口,不紧不慢道,“兰大人,有事好商量,何必说这么重的话呢,毕竟咱俩可是一同在殿下手底下做事,这般不和睦,会给殿下添麻烦的不是。”
段无忧脑子好使的时候,插科打诨的功夫是不差的。
他这句话虽是气到了兰巡简,倒也是把正题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