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善抱了抱被子,也不知道他这个‘嗯’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说起来自从大婚后,阿善还没见过南安王。婚时匆匆一见,只觉这南安王平静随和却极为冷漠,倒真像是外面传言那般,远离朝堂与世无争,但阿善是看到小说的人,她很清楚容羡之后的杀戮布局全是在为亲爹称帝铺路,但事实上父子关系如何,她并不了解。
“过来。”阿善还在发呆,却忽然和容羡对上了视线。
衣架旁的男人衣衫半披墨发垂在了身后,就算他因病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太多,但男主与生俱来的气场还是能轻易将阿善秒杀。瞥了眼窝在榻上发呆的小姑娘,他开口:“过来帮我更衣。”
“我?”阿善眨了下眼。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帮你穿衣服?”
容羡弯了弯唇抬眸看她,“难道你要我帮你穿?”
她现在是他的世子妃,说起来他提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虽说阿善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很多规矩婚前老嬷嬷都和她讲过,考虑到容羡还有伤在身,于是她掀开被子蹭蹭下了床,与容羡面对面才发现,这男人高她太多了,身高产生的压迫感让她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认真研究了下他的衣服,阿善……试探着伸出了小手。
房门很快被人推开,有伺候的下人端着热水进来。
修白进来的时候,阿善还在慢吞吞帮容羡穿着衣服,在她拿起玉带迟疑看了眼容羡后,见他没什么反应,才倾身靠近环住了他的腰身。整个过程中,她屏着呼吸动作有些发虚,容羡眸色浓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之两人看起来还挺和谐。
“爷!”他俩是和谐了,修白却看着眼睛疼。
明明阿善现在已经成了世子妃,修白对她的态度仍旧没什么转变,他暗自隔开两人的距离,艰难开口:“王爷那边……”
容羡转身接过仆人递过来的热毛巾,冷着音调开口:“知道了。”
“……”
阿善在去帮容羡煎药时,随着她一起过来的妙灵妙月跟在她的身侧。
妙灵单纯善于交际,早早就和这府上的下人混好了关系,在得知南安王来了清波园后,她有些担忧道:“姑娘,一会儿您见了世子爷可要小心着些。”
阿善不解的看向她,“怎么了?”
“奴婢听这府上的嬷嬷说,世子每次见了王爷心情都不好,听说有次王爷前脚刚走,世子马上就下了杀令,到底是因什么杀人那嬷嬷也不清楚,总之那天王府死了很多人。”
阿善皱了皱眉,将妙灵的话记在了心里。
这样看来,容羡和他那位亲爹的关系是真的不算好。其实想想也是,容羡昏迷的那几天,南安王都不曾出现过一次,别说来看望了,他都不曾派人来问过。今日他一来就去了容羡的书房,与其说是来关心儿子的,阿善更觉得南安王是有事情来找他。
阿善在南安王府无所事事,所以容羡的药都是她亲自去煎。这王府地大景好就是太过冷清,而且这里实在太无趣了,没秋千没药房,还有许多地方都被归为禁地,她要小心着不能误闯。
有了忠勇侯府作对比,阿善是真的不喜欢这里,而且她总觉得王府的暗处隐藏着许许多多的隐卫,他们监视着王府的每处角落,让阿善十分不自在。
“如果这里能有一个小药房就好了。”阿善小声的喃了句,这样她就可以窝在里面研究草药,也能打发些时间。
回去的路上,阿善刚好路过书房。此时距离容羡出门已经过去好久了,她没想到这人竟然还在这里。
寒冬的风烈烈,在紧闭的房门外,容羡站立在红柱旁脊背挺·直。阿善停下脚步朝那望去,只看到男人垂着眸子站在风中一动不动,任再烈的风刮在他脸上好似也不觉得疼,阿善张了张嘴只觉得呼吸困难,竟荒谬的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就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她曾见过这样的他。
……真是疯了。
阿善名字中有个两个善字,就注定她比平常的人要心软些。她走过去时,修白怀抱着一件厚实的披风正躲在一旁看,他满脸纠结神情挫败,阿善犹豫着想将披风接过,却被这狗崽瞪了一眼。
“你别过去惹爷烦。”修白低声警告她:“乖乖回你房间去。”
阿善不动,扯了几下都没把披风扯出来,拍了下他的手有些气恼道:“你想让你家爷病情加重吗?”
修白一噎,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身前的小姑娘,清楚自家主子在她那儿还有些容忍度,于是他不情不愿的松手,“一会儿你把衣服披上就赶紧走,别缠在爷身边招人烦。”
阿善懒得理他,哼了一声还是没忍住怼他:“其实你比我还要招人烦。”
修白冷笑:“呵。”
.
阿善想,容羡这个时候应该就像妙灵之前说的那样,心情不太好。
所以她轻手轻脚的走到他的身边,抱着又软又大的披风并没有马上帮他盖上,有时候人心情不好时逆反心理很重,所以她将半边脸埋在了软毛毛中,伸出小手拉了拉他的衣服问:“你冷吗?”
容羡脸色白的吓人,长睫掩盖住眸色没有出声。
阿善也不是不懂事,这个时候她自然不可能对着心情不好的人叨逼叨,所以她挪着小碎步一点点凑到容羡面前,半张脸隐在软毛中,只露出的一双皎洁明亮的眼睛。
如猫咪一样的姑娘灵动又乖巧,她眨了眨眼睛也不多话,只试探的伸出了手,明知道容羡身上会很冷,但在触碰到他时她还是抖了一下,摸他真的和摸冰块是一个温度。
“是不是很软?”
将容羡的手覆在披风上,阿善露出全部的脸,对着他讨好的笑,也就只有她不怕此时森寒的男人了,“我帮你披上好不好?”
一旁冷眼看着的修白嗤笑出声,他对着身侧的妙灵笃定说道:“自不量力,等着吧,爷一定把她狠狠的甩开……”
修白的话还没消散,阿善就已经成功将披风罩在了容羡身上,过高的男人站的笔直也不配合,于是阿善就踮着脚主动靠近他。
其实活了两辈子,她还从未对人如此讨好有耐心过,脑海中像是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情,让她在这个瞬间不由就想去温暖这个人,直到她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她才回过神来,觉得自己不应该和他这么亲近。
这个时候,修白的笑容已经冻在脸上了,打脸来的如此快速,他没想到自家爷这会儿竟然会这么温和。要知道,以前他在这个时候靠近时,爷是直接让他滚了。
容羡恍惚了一瞬,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轻抬目光看着眼前的姑娘,温暖的披风没有将他融化,但他却开始贪恋阿善刚才触碰他的体温。
天旋地转,头疼的也越来越厉害,在阿善转身离开的时候,他下意识抓住她的小手,阿善惊讶转身,只看到容羡身形晃了晃,喷了一口鲜血竟直直向她倒了过来。
“你怎么了?”阿善险些被他带倒,吃力去扶他时,男人闭了闭眼睛紧紧抓住她的手,好似轻声呢喃了句:“……别走。”
寒风烈烈吹过,让人越加清醒而迷茫。
.
阿善帮容羡认真检查过后才发现,他体内余毒未清,正一点点摧跨着他的身体。
当时那几名刺客是抱着必杀之心,涂在箭上的毒也并不是一般的毒,最开始,阿善没见他提这事还以为他的毒是解了,没想到竟然拖了那么久。
说起来这男人也是真的惨,自从和她大婚后基本都是处在昏迷与虚弱中,下人们是不知道容羡是因中毒才昏迷不醒的,所以府内就有了荒谬的传言,说新来的世子妃乃狐妖转世,日日索取世子爷的精气,是个不祥之人。
这件事阿善并不知情,她认真帮容羡调理了几天身体,也不是她吹,她的医术在皇城可以称得上神医。
几天与虚弱的病美人相处下来,阿善仿佛是回到了锦州城的小院,当时他们一个失忆一个傻气,最开始日子还算平和。虽说锦州城没有皇城繁华,但她觉得那里安逸又朴实,如果没发生那么多意外,她还打算在那开个小医馆。
说起医馆,阿善趴在桌子上看着床榻上闭目养神的男人,“我同你说件事好不好?”
越是相处阿善越发现容羡这人话少心冷,那天他流露出的脆弱果然是错觉,于是她有事说事:“你能不能把隔壁的小院子划给我,我想当药房。”
容羡轻轻一应,好说话到不可思议:“你去同管家说。”
其实只要阿善不惹他不乱折腾,他大多数时候都由着她,也懒得管她,而阿善还以为是自己这段时间的照顾感动了他,于是她笑眯眯倒了杯水凑到他面前,容羡抬眸看了她一眼,接过小抿一口。
阿善更加开心了,又体贴帮他拉了他锦被。
她想,要是两人关系一直这么平和也挺好,这样她逃跑时容羡也不会太过难为她。不过可惜的是这样的和谐并没有维持几天,当天深夜,熟睡中的阿善听到门外的敲门声,修白压低声音开口:“爷,青山寺的消息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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