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善只顾着照看慈孝,根本就没去管手腕上的伤,容羡见不得她这样不爱惜自己,将人从地上抱起,阿善不想走,“祖母还没醒……”
“这不是你必须要做的事情。”容羡声音发凉,难得对阿善强势。
救治慈孝太后本就是御医该做的事情,御医救不了,阿善作为慈孝太后的孙媳已经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她做不了的事情自然有别人想办法,她本就不该勉强。
“南宫复很快就会过来,若是他也救不了,陛下自然会张贴皇榜寻神医。”容羡强行将人抱回偏殿,见阿善还在忧心,他只能低声安慰。
“抬手。”蹲在阿善面前帮她处理伤势,阿善嘶了声喊疼。
容羡放轻动作,与他温柔动作不符的是他凉飕飕的语气:“现在知道疼了,刚才拿刀划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
阿善往后缩了缩手,“我只是想让祖母醒过来。”
她的血曾帮过容羡和修白,当初她也是放了不少血。在救慈孝的时候,她想慈孝太后的情况比他们都要严重,所以她总怕自己的血不够救慈孝,划伤一次又一次,就想让慈孝太后多喝些醒过来。
“容羡,她是你亲祖母。”阿善见容羡低垂着眸无半分情绪波动,轻声提醒他了一句。
从很早之前,阿善就察觉出容羡对慈孝的淡漠,也不是说他对慈孝无情,阿善只是觉得容羡在面对亲人生老病死的问题上太过淡漠,她认为自己放血救慈孝没问题,可容羡显然不这样想。
容羡察觉出阿善的语气变化,动作微顿,他帮阿善包扎好了伤口:“嗯,我知道。”
慈孝是他祖母又怎样,人老了就会病老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在容氏皇族的眼中,血脉并无什么特别。
阿善知道,容羡此时的冷漠是因为上一世救了她,知晓是一回事,如今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她忽然生出种恐惧,不是恐惧容羡,而是恐惧他对于情感的漠视。
若是有一天,她病了老了要死了,容羡也是这种态度吗?
在她病的要死时,他是不是也会如同今日这般轻抱着她安慰,‘善善,人老了就会死,不要怕。’
阿善不敢想了,她一下子扑入容羡怀中将人抱住,微颤着开口:“……求你。”
容羡如今所有的感情漠视全都是因为她,就算真的有那么一日,阿善也不会怪他。眼眶发红发疼,阿善将头埋入容羡的项窝,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他:“求你不要这样淡漠。”
“我会怕。”就算你本性如此,但哪怕你装一装也好。
阿善已经分不清两人到底是谁欠谁多一些,她只知道自己既然爱了,就会全力去爱眼前之人,如果可以,阿善想把容羡失去的情感全都补回来。
容羡感觉出阿善的身体在发抖,很快就知道阿善在害怕什么。
“善善……”是他大意了,轻轻喊着阿善的名字,容羡捧住她的脸颊与她唇贴唇。
就算他对所有人无情,都不会对阿善无情,很多话他说不出口都体现在行动中,温柔缠绵的亲昵吻得阿善大脑空白,等到阿善气喘吁吁倚靠在他怀中,容羡轻吻她受伤的手腕:“我只在乎你一个。”
很多人都认为容羡无情,事实上容羡的确无情,因为他把所有的情都给了阿善,已经分不出一丝一毫再给旁人。
阿善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柔软的心再次受到撞击。
她想起当初她在暗阁对容羡的质问,那时她满心觉得容羡不会动情,就算动情也会把心爱之人往死里折磨,不懂何为是爱。直至今日,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忽然觉得自己真要栽在他手中了。
无情之人最为致命,
无情人学会爱人更为致命。
“……”
南宫复来后也并未救醒太后,这件事惊动成烨帝后帝大怒,当晚就处决了几名宫人和御医。
阿善为了方便照顾慈孝太后,直接和容羡住在了贤禧宫偏殿。
深夜,偏殿的凝樨熏香染了异香。
安静的房间中良久没有声音,阿善在容羡怀中动了动,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襟喊他:“容羡?”
容羡闭眸躺在她的身侧,呼吸清浅没有回应。阿善又喊了几声,确定迷.香起了作用后,才从他怀中小心翼翼爬出,从衣橱中翻出斗篷披上。
站在榻前犹豫了片刻,阿善看着熟睡中的容羡,帮他拉好锦被俯身在他唇上轻亲了下,呢喃道:“等我回来。”
第147章 喜爱夫君七
“……”
阿善下午煎药的时候, 有名宫婢走到她面前偷偷塞给她一张字条, 她低声对阿善道:“主子让奴婢代他向太后娘娘问好。”
很奇怪的一句话, 不等阿善回应, 宫婢就消失在人群中。
那张字条阿善看了,来者是让她在寅时去御花园观景亭一叙,虽然没有落款, 但阿善仅凭字迹就能判断出是谁。
冬日的夜风很凉,阿善推门出去时寒风涌入。匆匆看了眼床榻上的人,她轻手轻脚关门出去, 站在门外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从收到那张字条后,阿善的心思就摇摆不定。
最开始她是不想理会那人的,可她总觉得宫婢话里有话, 似是一句威胁。后来, 阿善决定赴约, 她没想瞒着容羡, 几次张口想同他说出实情,但她怕极了容羡不同意,就只能出此下策。
她只去一会儿, 一会儿就回来。
阿善吸了口凉气,终于下定决心。她已经在房内留了字条, 若是她此次遭遇不测, 容羡醒来就会知道她去了哪。
贤禧宫内烛火微晃, 阿善戴上兜帽抄小路偷偷从后门溜出。那人既然敢让她出去, 想也知道他已经打点好一切, 所以阿善从贤禧宫出来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到了御花园。
风吹动树叶作响,阿善踏上御花园的石子路,远远看到尽头的观景亭内亮着灯笼。
这一世的阿善没怎么来过荣皇宫,可上一世的阿善来过数次,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
真好。
阿善脚步放慢,手指轻轻触碰道路上的枝叶。上一世她偏爱御花园的梅树,无事总爱来这御花园赏梅玩雪。那时她还疑惑,为何她每次去赏梅都能遇到容羡,天真的她一直以为这位高贵冷艳的世子爷同她一样喜欢梅花,后来才知,真正赏梅的只有她一个。
阿善赏梅,容羡是去赏她。
就这么边走边想,阿善唇边的笑容露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石子路的尽头。
观景亭内灯笼明亮猖狂,阿善在看清里面的身影时笑容顿失。她不会忘记,当初繁盛奢华的荣皇宫是如何覆灭,容迦放得那把火不仅毁了整个荣皇宫,还将阿善挫骨扬灰毁的什么都没剩下。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见我。”亭内容迦悠闲坐在石椅上,一身拖地长袍繁琐奢华。
他没有戴面具,那张漂亮妖异的面容完完整整露出,眉心那抹红痕红的刺眼,狭长的眸上挑,带着两分温柔感。
阿善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目光落在他垂在颊侧的墨发,“黑色也很适合你,但不如你银发好看。”
上一世,阿善虽然拥有与容迦在山上的十年记忆,但她不是那个时候的阿善,并未见过银白发色的容迦。在她的记忆中,黑发的容迦阴郁深沉,她明明伴在他左右,却永远看不穿他在想什么,心中的畏惧也并未随着爱意消除。
这一世的阿善相反,她与容迦只有山上十年的陪伴。她从他少年时期就陪在他身边,银白发色的少年阴冷又简单,实话来讲,阿善更喜欢那个银白发色更为真实的他,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脆弱时也从不掩盖。
许是没想到阿善第一句会这样说,容迦微怔,无意识轻触落在身前的发,他挑了挑眉回:“这发色脏的很。”
可不就是脏么,就如同慈孝太后所说那般,他这发色是用无数死人的鲜血养出,又脏又臭。
阿善不是来同他聊天的,她开门见山:“祖母的病是不是你在搞鬼。”
容迦也不卖关子,眨了眼下爽快回:“是我。”
果然是他!
“你到底做了什么。”阿善不由走近了一步,她今夜来就是来套容迦的话,就算她求不来解药,能知道容迦到底用了什么招数也好。
这次容迦没再回复她,目光定定落在阿善脸上,从她的眼睛一路落到下巴,视线停在她被斗篷包裹住的小身板,容迦忽然笑道:“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还是小小的一团,我用外袍罩住你你都爬不出来。”
“这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这是他亲手养出来的姑娘,那么娇那么软,明明在他下山前一切都是好的,如今二人不仅站在对立面,甚至他的姑娘还嫁为人妇,眼中容得下所有人,偏偏容不下他。
“佛岐山的藏宝阁我去看了,那里被你收拾的很整齐。”容迦语气轻顿,“夜明灯也很漂亮。”
“所以呢?”
阿善不为所动,只是在容迦提到夜明灯时眸色微闪,“你到底把祖母怎样了。”
容迦长睫垂下,仍旧话不答题,“善善,回来我身边。”
阿善要被他气笑了,“回到你身边你会救祖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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