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余讲的简略,安如昔却根据自己看文的经验脑补了许多。只有不问世俗的素琴听得一知半解,却也并没有多问。她是真不关心那些,而是终于对唐余产生了一点好奇。
“唐余,为何你被当作贡品送来大雍?听你谈吐见识都很不俗,与长公主殿下又如此默契,可见是机灵的。若你能留在南唐,辅助父兄,治理国家应是国之幸事。”
唐余的眸色依然幽深,嘴角弯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却没了刚才的慷慨激昂,而是隐隐透出了一股淡漠的意味:“在下的生母出身卑微,她死后在下才被接回皇宫。此番能作为贡品,替父兄分忧解难,已经是在下能争取到的报效南唐的唯一机会。更何况在下文不成武不就,如今能有这等言论和见识,无非是受了长公主殿下的宠爱和指点。”
明知道唐余不愿随便显露一身本事才用她这个长公主当幌子,可是奉承话谁不爱听?安如昔暂且忍下了唐余的谎言。
不知道素琴信了几分,只听她又问道:“长公主殿下,您此次亲身来天音观就是为了调查薛昴么?”
安如昔这才想起来这里的正事:“其实我来天音观,是想以诚动人,邀请你参加我府上即将举办的宴会。”
“是此前殿下派人送来请帖提的那个宴会么?”素琴这次不再推辞,爽快答应道,“殿下昨日赠我解毒药方,知我身世又不曾以此为要挟,此等胸怀性情我很是钦佩。以后但凡殿下有宴请,我一定赴约抚琴助兴。”
安如昔见素琴这等爽快,她也不再藏着掖着,直言道:“其实请你赴宴,最终目的是以你的琴艺为唐余捧场。”
素琴不解道:“此话怎讲?”
第27章 01贡品-27
安如昔坐在马车中,看着旁边睡的正香的唐余,心中却无法平静。
在天音观里,素琴原本还是碍于情面和解毒的恩惠,勉为其难答应在宴会上捧一捧唐余。唐余当时并未说话解释,而是借了一把最普通的琴,当着素琴的面弹了一曲。
对于音律毫无概念的安如昔后来才知道,唐余弹奏的正是虚云子早年间写的一曲“落花”。安如昔分辨不出,只觉得好听,那素琴却一下子听得入了迷。
唐余只是弹了一小段便停了,素琴竟然激动的站起身来,亲自捧出她珍藏的一把古琴,送到唐余面前。
“唐余,先前是我有眼无珠,不知你琴艺如此高超。若早知道,便是只为了听你弹琴,我也定然会接受长公主殿下的邀请。”素琴最是痴迷琴道,一谈起这些,所有烦恼苦痛仿佛都能忘记,只恳切道,“这把琴是我偶然得来,乃大雍制琴名匠公冶长所造。我曾试着弹奏,却觉得琴弦比我惯用的刚硬坚韧,琴身又是古朴雕琢棱角分明,更适合男子。如今遇到了你,这把琴总算能有好归宿了。”
安如昔听懂了,素琴出手阔绰,才听了一段曲子就打算送好琴给唐余。而她当初听了唐余弹琴弹到弦都断了,也无非是早上给送了点吃食和药物。这未免显得她太小气了一些。她不免有些酸意的说道:“唐余,这琴听起来比之前我府上那把结实许多,你正好也缺一把琴,如今素琴姑娘的好意,你受领便是。”
系统:安如昔,好琴真的不是用结实不结实来衡量的。
唐余接过素琴那把名贵的琴,颇为珍惜地抚摸调试一番,却并未弹奏,而是毕恭毕敬向长公主请示道:“殿下,虽然您同意在下受领礼物,不过以在下的身份,连衣物尚且不是自己的,何必留那些贵重物品在身边,徒增伤感呢。”
安如昔心说这是唐余在说气话么?明明见他很是喜爱那把琴,这会儿倒是傲娇了故意不要。管他是否谦虚托词,既然他不要,她身为大反派岂能浪费这个表现的好机会:“那就只能辜负了素琴姑娘一番好意了。”
安如昔将那琴从唐余手里一把抢过来,塞回素琴手中。
素琴惊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于是安如昔趁机带着唐余在素琴的惊讶中,堂而皇之地离去。
上了安如昔的豪华马车,唐余二话不说,什么也没问,倒头就睡。真像是在耍小性子,等着长公主殿下来哄。
然而哄唐余也得不到积分,万一再哄不到点子上,让爱恋度或信任度下降,更得不偿失。安如昔索性由他睡觉,她甚至将阿朦打发到车外去。她要一个人静一静,理清思路。
搞定素琴只是第一步,虽然一开始她有点小得意,2万积分换来的《解毒秘籍》能给出解药,对素琴施恩。结果就被唐余的高超琴艺实力碾压。早知道还费什么力气,自己亲自跑来请人,直接将唐余打包送来天音观,弹奏琴曲,那素琴还不是巴巴过来赴宴捧场?
紧赶慢赶,到了深夜,他们才回到长公主府内。
与安如昔料想的一样,管笠并没有睡。想来是得到消息,知道她回府,不敢先行睡去,乖乖在门口迎候。
安如昔挑开车脸,看了一眼等了几乎整夜没睡疲惫的管笠,再回头看睡得死沉的唐余,手上力气不免又重了几分狠狠拍在唐余脸上,吼道:“醒醒,到站了,该下车了。”
唐余当时上车就睡,不是装的,实在是没有内力支撑体虚力弱,昨晚没睡好,急需补眠。而且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适应的很快,哪怕阴晴不定的长公主就在身侧,他依然可以睡着无梦。也许是吃了长公主的毒药的缘故?毕竟用那么稀有的毒药控制他,解药需要分三十六个月才能见效,这说明他对她还是有用处的。所以他不担心她会突然取他性命。顶多是她心情不好,不给吃穿让他皮肉受苦罢了。
脸皮厚也架不住长公主的魔掌,唐余惊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神智恢复清明:“殿下恕罪,这么快就回来了?”
“别磨蹭了,快下车。”安如昔没好气道,“难不成让我踢你下去?”
“不用殿下受累了。”唐余手脚麻利地先一步走下车子。
原本等在车外准备伸手搀扶长公主殿下的管笠,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这么深的夜,唐余睡眼惺忪与长公主殿下同在一辆车内,殿下她还好么?
安如昔当然好的很。回来的路上一直想事,精神比较亢奋,下车看见管笠与唐余两位美男,还有睡在某侍卫怀中直冒泡死猪一样的阿朦,心情忽然开朗起来。
想一想要不然等天亮把府里那些美男子们都叫过来,一一过目,一来相相面看看他们都有什么本领,二来若是遇到机灵听话的便安排他们在宴席上充充场面。闭着眼睛想想,长公主府里第一次办大规模宴会,除了金山银海拿钱堆,各色美男也要亮亮相,绝对比别家有特色。
“管笠,这几天你辛苦啦,早点回去休息。等天亮,替我将府内那些美貌侍从都集中起来,我过过目。”安如昔一本正经的吩咐。
在长公主府里,这种吩咐很正常。
管笠听后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原以为这两天长公主带上唐余一起外出,说不定会沉迷唐余这种绣花枕头,又不可能指望阿朦争宠。可是明显长公主并未被唐余美色笼络住,这不,刚回到府里就又打算挑人,换换口味了吧?
管笠对唐余投去不屑的眼神,昏暗夜色中他也依然注意到了唐余脸上的掌印。他并不知道那是长公主叫醒唐余的时候用力过大,还以为唐余又犯了过错或者在车上服侍不周惹恼了长公主。
唐余并不在乎脸上的小伤痕,而是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淡定地理了理华美衣袍,遵从贡品的本分,低眉顺目紧跟着长公主回到了主院。便是他住在长公主院子里这一条,就已经让管笠嫉妒的发狂了吧。
管笠并没有体会出唐余的小得意,而是赶紧回自己的居所补眠。话说回来,除了自己和阿朦、唐余,府里目前还住着十七位美男子,明面上都算是公主府里的侍从身份。早先人最多的时候共有二十八人,都是各种权贵为了讨好长公主、或是以为能借机笼络殿下才塞过来的,府里的各种院子住的满满当当的。可是人再多,来头再大,殿下也都是叫归在他手下管束。有的时候,殿下连那些人的名字都懒得过问。
这些人里颇有几个喜欢钻营的,来到府内整日就想着怎么才能见到长公主殿下,怎么能得到宠信。管笠倒是不贪恋那些人给的贿赂,一概都是请示长公主殿下,若真能得殿下青睐,无论那人看着怎么不顺眼,他有多么不喜欢,都还是能将人活着送到殿下眼前的。至于能不能活着离开殿下的院子,就不归他的管辖范围了。
殿下的心如明镜,好坏自能分辨。无非是图几日新鲜,消遣。若真有生了歪心思不识好歹的,纯属是自寻死路。
这个唐余,便也是如此吧。且让唐余再得意几天,等着将来他被长公主厌弃打发出院子还算是好的,说不定就又如其他几人那样不明不白就没了踪迹。
安如昔进了自己的卧室,放下床幔,调息打坐。她这才体会出自己修炼的内力真的很邪门,只要运功一段时间,情绪自然而然冷静下来。尤其对异性的念想,竟然散的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