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徐容绣让他去负责城南的铺子,曲文怀也提出了他的疑问:“东家,为何掌握配方的厨娘都给了他们身契?不是小人多想,这人都有私心,钱帛动人心,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了。”
徐容绣一愣。的确如此,但给了身契的也就是李桥和冯楠,其他人倒是没给,当时她也是考虑的不周到,后来也是担心李桥和冯楠时间长了胃口就大了,所以才给了她们一分铺子的利润,让他们知道铺子不是一个人的,铺子赚的钱多了她们也能得的多。
“依先生之见该如何补救?”徐容绣问道。
曲文怀道,“她们既然是寡妇,那寡妇再嫁也是应当,宋家铺子里未能成亲的伙计不知多少,就是管事的没成亲的也有几个,不如太太促成几对。夫家的身契在太太手里握着,她们自然会考虑这些。”
徐容绣眉头一皱,“她们既然得了自由身又怎肯嫁给没自由的人。”
曲文怀摇头,“这情之二字又岂是人能控制的?”
其实打心底来说徐容绣不想这般算计她手底下的人,怕的就是失了人心。但曲文怀有句话说的对,财帛动人心,如今瞧着都是忠心宋家的,谁知道日后会如何。
“那便顺其自然便是,左右这事不好我亲自去提,否则她们定会起了疑心反倒不好。”徐容绣顿了顿,“若是他们自己瞧上眼了那便更好了。”
于是曲文怀又给她提了几个人,意思是将长相好能力又不错的人往这两人跟前凑,时间久了或许也能日久生情。
徐容绣觉得在理便应了,当即便让下了命令着人去通州配合李桥的工作,又往城西铺子那边送了几个人过去配合冯楠。
正事说完徐容绣不由奇怪,“先生如此头脑为何没想过自己开门做生意?”
曲文怀当即笑了,“自己开门做生意要做的就太多了。而且……”他顿了顿不好意思道,“我这人惯来有多少钱花多少钱根本存不住银子,倘若我自己做生意恐怕到最后连周转的钱都没有,倒不如给人做掌柜办事,好歹有个约束,有多少花多少也不碍着什么。”
徐容绣一愣,她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也就很好解释为何他有能力却不肯自己做买卖的缘故了。
徐容绣听从了曲文怀的建议,打算将李桥和冯楠与人配做对。自己私心里既觉得自己不厚道又盼着这事儿能成。
认命下达下去,旁人也只当是正常的任命并未往其他方面去想。徐容绣这才松了口气。
三月的时候李桥从通州回来,那边的铺子已然置办妥当,与徐容绣汇报完那边的工作又急忙赶了回去处理那边两个铺子的事宜。瞧着李桥越发的能干,徐容绣也打心底里盼着她的亲事能在宋家的人里有着落,倘若李桥嫁了外面的人,那么她恐怕真的要准备好方子泄露的事情。
不过派往通州那边的厨娘身契是留在她手里的,不光如此那厨娘的弟弟如今留在蓝容恩身边做书童,她并不担心那厨娘。
天气逐渐暖和起来,厚衣裳脱了饺子也开始学习走路了,只是说话方面如今只会叫妹妹,连娘也不会叫就先会叫妹妹了。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饺子是对着她这个娘叫妹妹。于是徐容绣的辈分一下子拉下来了,让人哭笑不得。
饺子尚且不知大人发笑的缘故,在屋子里扶着桌子走的飞快,一点都不怕跌倒。
这日过了午时外头有人叫门,没一会儿的功夫门房让丫头带进来一封厚厚的书信,徐容绣一瞧便知是宋子遇的信,当即心情大好。
宋子遇离家三个月只往回捎了一封信,带信的人也说黄河那边事情忙碌,宋子遇不光与统筹规划坐镇后方,甚至还亲自参与修筑梯田栽种果树的适宜。
陕西那边的土壤栽种果树还是徐容绣建议的。像苹果大枣梨树之类的很适合那边的种植。至于黄河两岸自然是种植树木为主但树木长成太慢,等发挥作用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徐容绣拆了信,里头一封给家里人的书信,信上报了平安又说了几件那边的趣事,还说陕西那边的方言鼻音太重刚去的时候他都听不懂之类的。田氏听了笑出眼泪来。徐容绣知道她是想儿子了。
徐容绣抿了抿唇,后头的有三十多封信全是给她的,几乎没日一封,即便有一日未写宋子遇也写了为何不写。
在与她的信中宋子遇便不只是报平安了,他会写他的烦恼,会写那边的官员多么难缠,会写说服当地百姓种果树修梯田多么困难等等。徐容绣知道此行不会顺利,但她能帮助的地方也有限。后世对于黄土高原的治理颇见成效,黄河也鲜少发大水,可黄河水依然是黄的。
千百年来的工程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解决的,他们能做的只是在大自然的灾害下减少灾害的发生,让少一些的百姓遭受那样的苦难。
她不由想起后世的果园管理,果园里多半会在果树的间隙中种些粮食,或者养鸡养鸭……
养鸡养鸭!
徐容绣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要去陕西那边开铺子,她要让当地的百姓知道种果树能挣钱还能种粮食!
但旋即她又坐了下来,能在京城顺利开铺子离不开永安帝的支持,正因为有了永安帝的题字才得以在京城发展壮大。
可到了地方呢?天高皇帝远,当地繁华的地段和商业多半是被人瓜分干净了的。像通州和保定这些地方还好离着京城近地方又小,所以铺子还能开过去。可像陕西这些地方呢?
她是知道一些的这些地方多半由世家大族把控,开铺子不容易,在那边开展黄河治理想必也没那么容易。
但有什么办法呢?
徐容绣不免想到了永安帝,无疑永安帝是比所有的靠山都要牢固的靠山,有了永安帝的支持,就算商业被世家大族瓜分了,也总得考虑永安帝的面子吧。
徐容绣当即问下人孙公公休息的日子。与孙公公打交道时间长了多少知道一些孙公公休息的日子,一问之下便知明日便是孙公公休息的日子。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徐容绣提笔写了帖子,让人送到孙公公的宅子里去,而后将曲文怀叫来,与他说了她的打算,“我夫君在陕西治理黄河,但遇上些难处,所以我打算去陕西那边开几间铺子。但那边情况不熟悉,而且那边世家大族关系攀扯不清,所以我想搭上当今圣上做笔买卖。”
曲文怀常年在京城对生意的敏锐度也不是徐容绣可以比拟的,闻言却道,“但陕西那边不如京城繁华,生意恐怕也不容易。”
徐容绣笑,“咱们开铺子做生意,以你观察是富户人家吃的多还是小门小户吃的多?”
曲文怀一愣,当即明白过来,“是了,富户不光主人会舍得吃,下人手里有点余钱也会打牙祭,但买的量肯定不会少。小门小户偶尔打牙祭可以,时常买却不舍得,而且买的也少。”
徐容绣:“正是这个理。世家大族再如何总归不能与皇上夺利吧?”
曲文怀笑,“是这样,但你有把握说服皇上?毕竟皇上可不缺那点银子。”
“国库自然不缺,但私库呢?谁还嫌自己钱多不成。”徐容绣道,“以前我就想过这事,但因为不确定能在京城待几年便打消了念头。听闻圣上儿子女儿不少,但不管是皇子娶妻还是公主嫁人,聘礼和嫁妆都不多。为人父母的哪个不想多给孩子一些?皇上给的少,可能就是因为缺钱。当然也不排除皇上并不缺钱只是不喜欢铺张浪费,但是我将赚钱的路子给过去了,只需要皇上出两个人撑场面便能赚来钱,为何不答应。”
曲文怀点头,“这道理谁都懂,但为何以前就没人与皇上说这事呢?”
徐容绣笑,“以前没有现在就有了。以前的时候有哪个敢与皇上说这个的。我明日便去见孙公公,你与我一起去。若是真去陕西,少不得先生与我一同前往的。”
既然进了宋家的铺子曲文怀自然没有不应的理,当下便应了下来,“在陕西我也有些人脉,到时候打点一下并不难。不过事不宜迟,明日过后可派人先去陕西那边打听铺子。”
徐容绣没考虑到这一层当即应了,又询问曲文怀派哪个合适,曲文怀提了两个,徐容绣又添了两人,便让人传话过来交代一番让人过两日便启程去陕西,正好给宋子遇带些吃的用的过去。
既然下了决心那自然是要应的,徐容绣第二日天不亮便起身去灶房亲自置办了几个菜色,连同宋家食谱里的东西也装了一些便带着曲文怀和田友水去了孙公公的府上。
孙公公是永安帝跟前的红人,但也有休息的时候,休息的时候多半在皇城边上这宅子里,昨日晚间便接了宋家的帖子,是以今日徐容绣上门的时候并不意外。
孙公公对宋家夫妻都挺熟悉,不过与宋子遇打交道的时候居多,与徐容绣打交道的时候却少。等徐容绣直接言明来意的时候,孙公公惊讶道,“你是说你想见圣上?”
徐容绣脸上仍旧是惯常的表情,颔首道,“正是,因为臣妇想与陛下做一桩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