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
她把毛巾沾水,蹲着仔仔细细地把少年脖子上的血迹擦干净,一旁的陈唤拿出一袋营养剂在嘴里叼着,看看路西,又看看亚修,表情莫名。
时隔两年,少爷小姐又和好了?
红云军校里贵族云集,天才遍地走,但称得上大少爷大小姐,他们这一届就这两个。
两年前,这两人不知道什么事情闹颁了,杰克那一伙人在亚修的默许下开始对路西出手,一开始是只是口头挑衅,后来各种人生攻击,暴力羞辱,但奇怪的是,不可一世的大小姐竟然都能忍,从来不会反抗,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一个人默默忍受着一切。
路西为什么要忍受那些?为什么现在又不忍了?
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唤吸完一袋营养剂,没忍住问了出来。
路西把白毛巾丢给亚修,她走到陈唤旁边坐下,然后认真地问陈唤。
“你看我,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陈唤也认真看了看她,眼前的少女眼神清澈,皮肤雪白,皓齿粉唇,除了漂亮还是漂亮。
“区别吗?”陈唤摸摸后脑勺,“越来越好看了?”
路西:“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以前的我。”
陈唤看她认真的模样,笑了,“嗯,你不是以前的你了,饭都比以前多吃了两碗。”
“……”
路西看她不信,又转头问亚修,“你没有感觉到吗?你们认识的路西,早就不在了?”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不想原谅他就直说,整这么矫情干嘛?
“真正的路西,死在两个月前,死在附中的禁闭室里。”
路西想说这句话很久了,活在别人的躯壳里,浑浑噩噩,不知所谓,别人对她的爱恨、喜恶,都是来源于这具身体。
身份、家人、朋友,没有一样是她的。
有什么意思呢?
替别人活着,做什么都名不正言不顺。
啪嗒!
陈唤的营养剂还没喝完,就掉在地上,“路西啊,你终于发泄出来了,你这两年抑郁得都快吓死我了。”
他们还是以为她只是在发泄?
路西笑了,她站起来对亚修说:“我听说异能者的精神力可以读取别人的记忆,你来吧,我不会反抗。”
亚修说:“你认真的?”
路西:“是啊,你不敢吗?”
红发少年迎着少女有些咄咄逼人的目光,一股独属于顶级强者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开来,排山倒海的精神能量倾泻而出。
平地起飓风,那些精神能量狂□□串,树木被吹倒,整个丛林一瞬间暴动起来,感受到危险气息的丛林动物四散而逃。
“亚修,别!”这架势吓得陈唤赶紧站起来,试图阻止快要暴走的亚修。
路西的头发被吹得飞起,她笑了笑,“亚修,来啊,别让死去的路西瞧不起你。”
陈唤在旁边喊到:“路西,你疯了!”
让别人的精神力进入大脑读取记忆,稍有不慎,被进入的大脑轻则变傻,重则脑死亡。
周围的风变得更大了些,陈唤拉住路西,想把她带出风暴圈。
路西一点一点扯开陈唤的手,她说:“我说的都是事实,还有,原本的路西需要一个交代。”
“你就这么恨我吗?”少年哑着声音,神情受伤。
铺天盖地的精神能力压向路西,大脑剧烈的疼痛,她咬着牙,强迫自己忍受住。
……
她叫沈弯弯。
她有幸福的家庭,快乐的童年,在一个叫蓝星的星球上活过二十二年。
她有她自己的人生、家庭、社交,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拥有比别人好一点的家世,朋友很多,喜欢逛街买衣服,喜欢旅游看电影,会和闺蜜聊自己喜欢的明星,会吐槽哪个老师凶,哪个课的作业多,因为花钱大手大脚,会绞尽脑汁向父母多要一点零花钱。
做过最传奇的事就是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同学生病需要捐款,她捐了她两百多万的压岁钱。
她很普通,人生平凡也精彩。
属于她自己的精彩。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到这个世界。
不是说这个世界不好,不是说变成路西不好。
只是,在她知道真正的路西已经死了之后,她想过,我没有权利掩盖一个人的死亡。
路西的未婚夫和她订婚、路西的父母关心的也是她,路西的朋友无微不至地保护的也是她。
但她始终是一个局外人,一个占了别人身体的孤魂野鬼。
就这样吧,两个多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想家了。
……
丛林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恢复平静的。
风暴停了,恐怖的精神能量在一瞬间散去,红发少年抱着昏迷的路西,一步一步从陈唤身边走过。
气氛是莫名浓重的,压抑的,悲伤的。
陈唤从没见过不可一世的泰勒少爷那么…那么的失魂落魄过。
路西双眼紧闭,双耳有流过血的痕迹,如果不是她的呼吸还是和平常一样稳定有力,那陈唤一定会冲上去为她讨回公道。
陈焕问亚修,“你看到了什么?”
少年有一瞬间很无助,他看着怀里昏迷的少女,说了一句话,“她说的都没错,真正的路西,早就死了。”
“我是凶手。”
陈唤懵了,“你说什么?”
……
路西再次醒来,是晚上了。
这个丛林里有很多夜里发光的植物,花、树,还有蘑菇一样的荧光小伞飞来飞去,路西睁开眼睛就是那些美轮美奂的景象,她眨眨眼,又眨眨眼。
好美。
感觉像梦一样。
她站起来,身上的薄毯子就滑落在地上,一阵风吹来,她感到一丝凉意。
脑海里逐渐清明,她看到不远处有人的背影,她走过去,拍了拍那个人。
那个人转过身来,在黑夜里有一双燃着火焰的眼睛,路西用手靠近那双眼睛,竟然感觉到被灼烧的痛。
“嘶”,她不满地看着那个人,说,“你是鬼吗?”
“我是亚修。”
路西摸摸头,“嗯,你是叫亚修的鬼。”
她指着一个发着光刚刚飘过去的蘑菇说,“你们地狱好漂亮啊。”
亚修低头问,“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路西说:“我才不说呢,跟你说了你要带我去喝孟婆汤,我不喝不喝不喝!”
然后她说着说着,竟然生气了,“你们地狱的孟婆汤味道好难喝,我都闻到味了!”
“孟婆汤是什么?”
亚修想起刚刚陈唤吃了一袋榴莲味的营养剂。
路西好像从昏迷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
他问,“你饿不饿?”
少女立马戒备地看着他,还向后退了几步,她惊恐地说:“你不会是还会吃鬼的鬼吧?”
读取记忆是有一定的风险的,就算他慎重又慎重,路西还是受了影响。
认知错乱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至少半年的神经崩溃期。
少年从空间纽里面取出一袋营养剂,避开了他讨厌的芒果味,最后把一袋糯米味的递给路西。
路西伸出手指点了点,亚修把袋子打开,一股清香从里面传来,她的眼睛亮了亮,接过营养剂开始喝。
“你真是个好鬼。”她喝了一口营养剂,露出了享受的神情,眼睛幸福地咪在一起。
“地狱也没什么不好嘛,我要在这里等他!”
亚修问:“等谁?”
“等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是什么?”
路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男朋友就是男朋友啊。”
“那你男朋友是谁?”
“你问题好多,烦死了!”
陈唤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两个,夜风微凉,万耐俱寂。
三个少年人的背影好像被周围发光的动植物虚化了,唯一不变的,就是如画一般的美丽。
路西睡下之后,陈唤拦在亚修面前,道:“联系教官吧,路西的情况不适合在这里待下去了,她需要医生,需要修养。”
亚修看着自己的手,他说,“她不是路西。”
陈唤说:“她现在就是路西。”
夜风突然凉得沁骨。
亚修低低地笑了笑,“两个月了,她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
陈唤隐隐感觉到了少年快要崩溃的精神海。她先是戒备,然后说:“你不觉得这个路西跟两年前的她才更像吗?”
亚修抬头:“你什么意思?”
“你看到的记忆未必就是真的,很多地方都说不通,如果是路西对自己的认知一直是错的呢,如果那些记忆只是她的臆想,她说真正的路西两个月前就死了,现在的路西为什么能刚好醒来?”
“是她一直都在,还是,她才是原来的路西?”
亚修的表情怔然,好像是被说服了。
陈唤继续说,“北星域有一种咒术师,是帮忙稳定精神体的,我在奥斯汀伯爵府见到过这种咒术师,不止一次。”
第15章 他早就知道了
陈唤联系了他们班的教官,向教官说明情况后,亚修被暂时关到禁闭室,路西被提前送回红云星。
第三天,路西还没有到达红云星,她在飞船上开始精神崩溃,又哭又笑,见人就咬,脑内始终高压的精神暴动让她时刻处于极度的痛苦之中,为了缓解一下疼痛,她开始用头撞击坚硬的物体,她开始自残,试图用更大的疼痛压住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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