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皇帝的女人,犯事了顶多被打入冷宫,只有一种情况她会被关进九死一生的天牢——当她危及到皇帝的江山社稷的时候。
人在殿中坐,锅从天上来。
她连殿门都出不去,又怎么会对顾燕禹造成什么伤害?
穿越过来后,这是楚笙第一次有危在旦夕的感觉。
她会死吗?为什么?怎么死?
一尺白绫,还是一杯鸩酒?
这两样东西在楚笙脑子里转来转去,转得楚笙心慌意乱,楚笙扭动了一下被镣铐压得麻木的手,一屁股坐到牢房自带的床上。
天牢条件没有楚笙想象得差。
被子是棉被,床是木头做的,上面只垫了一层稻草席,睡起来应该会很硬。有桌子有凳子,空间还挺大,甚至还有油灯。
居然和她看过的很多影视剧意外的吻合,楚笙望着高高的狭小的窗户,听外面偶尔传来的麻雀叽叽喳喳。
黄昏了。
楚笙视线聚集到桌子上的煤油灯上。
视线昏暗,这房间里没有霉味,地面也干干净净的,被子甚至是崭新的,在封建的古代,这是一个犯人应该有的待遇吗?
楚笙举起沉重的手腕,冰凉的镣铐反着森冷的光芒。
除了一开始被抓住,她没有受到其他任何粗暴的对待,这牢房是刚刚才收拾出来的,桌角都被磨得光滑,好像是生怕她寻死一样。
没有派人守着她,也没人过来审讯她。
顾楚之前只说过德妃的父亲,户部尚书死了。
可是户部尚书死了关她什么事?她认识德妃,但是她不认识德妃她爹啊。
顾燕禹连天河殿都不要她出,顾楚教她的也不是轻功,她能干啥?
楚笙想破了脑袋也没猜出来她究竟犯了什么事。
后宫所有人,包括皇后,都是没有资格让她进天牢的,能下这种令的,只有顾燕禹。
顾燕禹是神经病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楚笙躺在坚硬的床上,度过了她来到这个世界过得最糟糕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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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楚笙醒得很早,除了肚子很饿,腿有点酸以外,她没有任何不适。
外面天刚蒙蒙亮。
明明已经暖春了,楚笙却觉得很冷,昨天心烦意乱还没感觉出来,今天睡了一觉冷静下来,楚笙只觉得鼻间萦绕着冰凉气息都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上辈子加这辈子,这是她第一次进监狱。
瑜朝后宫女子的流行是要留长指甲,越长越好,为了保证指甲的完好,还要专门打造几副护指,天天带着,看起来矜贵又好看。
楚笙为了练暗器,指甲通通能剪多短就多短,皇帝赐下的护指都丢在妆奁里吃灰。然而现在楚笙就格外后悔为什么没戴护指。
她看了一眼镣铐上的锁,缝隙还蛮大的,如果有护指的话,她有信心能弄开。
戴着这玩意儿她心情都要沮丧几十个度,有人来了她再戴上就是,不至于现在抬手都费力。
楚笙挺尸一般在床上躺着,半点不想动弹,肚子叫了一轮又一轮,外面都天光大亮了,还没有人过来送饭。
这是要直接饿死她?
白绫和鸩酒她都不配,她只配这样孤独的饿死?
顾燕禹也太毒了吧。
楚笙饿的眼冒金星,更不想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起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饿到幻听了。
直到她的门锁被扯得哗啦啦响,一个太监提着食盒走进来,笑眯眯地说:“楚贵人,皇上托我给您送饭了。”
楚笙才确定顾燕禹不是要饿死她。
楚笙即使现在手脚发软,她也丝毫不露怯,慢条斯理地下床,坐在桌子旁,一言不发地开始吃饭。
边吃饭她边想,她还能被叫楚贵人?而不是犯人楚氏?
不是很方便得吃完饭后,太监手脚麻利地收拾好碗筷。
“你等等。”楚笙还有话想问。
然而这个太监像是没听见一样,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行吧,她现在没有人权。
太监晚上又来送了一次饭,还带来了抹布和水盆,供她梳洗。楚笙试图和他搭话,但是人家根本不接茬。
如此过了两三天,楚笙才意识到,她由原来的一日三餐,变成了一日两餐,角落里的恭桶也是由这个太监来收拾。
这样的生活过了半个月,楚笙都快自闭撞墙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不一样的动静。
好像是一群人的脚步声悉悉索索踏了进来。
楚笙一下子来了精神,坐得直挺挺地看着门口。
顾燕禹披着大氅,面色苍白地出现在了楚笙的牢房前。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重症失眠患者小天使的地雷!爱你!
谢谢星际萌物小天使的营养液!疯狂么么!把你俩么秃!
第31章 审(内附入V公告)
楚笙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天以来,除了送饭的太监,第二个见到的人竟然会是顾燕禹本人。
顾燕禹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楚笙一下子就猜出来顾燕禹肯定是身体出问题了。
寻常的病不会让人一夕之间变成这样,要么是毒,要么是外伤。
……刺杀?
脑子里飞快的转动各种想法,楚笙面上却不露声色。
顾燕禹的瞳孔很深,黑得吓人,他没有开门,就站在门外看坐在里面的楚笙,仔仔细细,这种几乎要透过楚笙皮肉看透灵魂的视线,让楚笙起了一身又一身的鸡皮疙瘩。
两个人谁也没开口。
顾燕禹身后都是那天带她过来的士兵。
过了很久,顾燕禹一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开锁。
为首的戴黑色面具的士兵取下腰间的钥匙,打开大锁,一行人护着顾燕禹进来了。
原本楚笙觉得空荡荡的牢房,瞬间就被这五六个人填满,一时间竟然有些拥挤。
顾燕禹站在两个士兵后面,咳嗽两声,轻声道:“楚贵人过得还不错?”
楚笙坐姿端正,闻言客气道:“还行。”
顾燕禹环视四周,道:“是没有天河殿舒服吧?”
楚笙做出思考的表情,过了半响笑了,道:“反正关哪里不是关,天河殿和这里没甚区别。”
顾燕禹点点头:“听起来楚贵人对朕成见很深。”
楚笙只恨牢房里怎么没有茶水,她想斟茶装个比都不行。
“不敢,皇上真龙天子,自有您做事的道理,臣妾目光短浅,是臣妾的错。”
顾燕禹闻言笑了许久,他把手往后一伸,后面的人迅速递上一张肉色的东西,楚笙没看清。
顾燕禹拿着东西,拨开挡在他身前的士兵,坐到楚笙面前,把手里的东西一点一点铺在桌子上。
楚笙顺着顾燕禹的动作,终于看清了这张类似纸一样的东西是什么了。
人|皮|面|具。
看起来还有点眼熟。
楚笙道:“这是什么意思?”
顾燕禹朝她扬扬下巴,笑着说:“楚贵人没见过这张脸吗?”
楚笙又看了一眼,眼熟,很眼熟,但是她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于是她诚实得摇摇头道:“没见过。”
顾燕禹的眼神变得更加深沉,摩挲着这张人|皮|面|具眼睛上的空洞,道:“楚贵人,这张脸现在不就是你在用吗?”
“什么?”楚笙下意识得反问。
顾燕禹却只是笑着不说话。
楚笙被他笑得心底发毛,忍住焦躁感开始细细打量这张人|皮|面|具。
……她终于知道这是哪里眼熟了。
这张脸,是她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金手指还没进化到“绝世”阶段的时候的脸。
顾燕禹身后的士兵迅速踏前一步,两个人一起按住楚笙,固定住楚笙的脑袋,楚笙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惊得挣扎了两下,却完全挣脱不得。
顾燕禹抬手捂住嘴,又咳了两声,然后抬手慢慢抚摸上楚笙的脸。
“朕在想,楚贵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绝色呢?”
“云一说你是慢慢变美的,但朕好像是除夕那日才意识到楚贵人变得究竟有多美。”
“楚贵人虚岁二十了吧?早就过了抽条生长的年龄,女人一年内就能拥有这样的容颜吗?朕不见得。”
手指一寸寸地抚摸过楚笙的眉,眼,鼻子,脸颊,最后摸到嘴唇上。
楚笙抿紧唇,眉头紧蹙。
她一直都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顾燕禹并不在意楚笙的抗拒,他一边摩挲着楚笙的嘴角,一边又用痴迷的目光看着楚笙。
“不是人|皮|面|具,看来楚贵人这张脸是自己的。”
楚笙闭口不答。
顾燕禹收回了手,他歪头看向楚笙的眼睛,又道:“楚笙,你知道你的养父张斜是什么人吗?”
楚笙听见了自己不知何时变得沙哑的声音道:“不知。”
“朕也不知。”顾燕禹又拿起了那张人|皮|面|具,“这天下很少有朕不知道的东西。但偏偏张斜是什么人,朕却不知道。张斜就算了,朕连楚笙你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楚贵人进宫一年,朕竟然对你一无所知,你说,朕这个皇帝,是不是特别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