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的手还是和以前一样。”嬷嬷虔诚无比地赞美,“您永远都是对的。”
赵太后表情也舒缓下来,眼中闪过得意,不过想到另一边很有可能正处于“事后”的两个人,她心里莫名嫉妒,她曾经也拥有年轻的身体,却得不到宠爱,在这深宫里,虽有尊贵的身份地位,内心却十分寂寞。
她冷冷笑了一下:“当真不知廉耻,才见面就迫不及待了。”
一直温和笑着的嬷嬷却皱起眉头,似是担忧:“主子,您是说他们竟不顾身体做那事儿?”
赵太后嗤笑一声,说不出的鄙夷:“不然还能做什么,长夜漫漫孤男寡女的,我看那卫国世子就是一个急色的登徒子。至于哀家那女儿,以前倒是不知道她倒有做祸水的潜质。”
说着说着她又激动起来,拍着桌子吼道:“你看看她,耽于情爱,将家国大恨抛在脑后,哀家当初就应该狠下心肠杀了她,省得她如今还引贼入室!那卫家小子,一看就是来者不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她这时候已经完全忘了,是她自己决策不善,为了抵抗霍家权势,错误地给诸国下了诏令,想再收回时,诸国却已经不听她的了,闻到肉味的豺狼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走。
如今幼帝夭亡,她仍旧是太后,但朝上已经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她只能固守宫中不得而出,幸而赵家还有几分势力,才能让她如今还掌控宫中局势。
但幼帝夭亡的消息已经发散出去,如今她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听朝臣上谏,尽快确立一位新帝,只是继任新帝再不能由她掌控,她的下场说不定是被幽禁;二是将已经生了异心的女儿拉拢回来,劝说她继续女扮男装,恢复周国大公子的身份,顺理成章地即位,只是这个女儿已经手肘往外拐,后患无穷。
赵太后陷入沉思,她该如何保持至高无上的尊荣?她如今才三十八岁,至少还有二十年好活,她才不想死去或者被幽禁。
旁边嬷嬷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沉思:“主子,不瞒您说,老奴跟着您去了石室几次,感觉小主子不太对劲。”
“什么?”
嬷嬷道:“小主子明明吃不下那些饭,但每回都尽力吃完了,前几日老奴却瞧见她吃完饭后有一个捂嘴的动作,老奴觉得……”
她欲言又止,赵太后顿住,颇为疑虑:“你是说……她怀了?”
嬷嬷点头:“很有可能,听闻卫国世子成亲也有三个多月了。”
赵太后若有所思,她原先就一直盼着这个孩子,最好是一个男孩,那她就可以宣称这是个遗腹子,这孩子是她的血脉,就算滴血认亲也不会有错。
但是,真的怀上了吗?
石室内,徐讷讷洗漱完又泡了泡脚,期间卫湛还给她捏了捏肩,动作堪称规矩有礼。徐讷讷躺在床上没睡着,卫湛出去了一会儿,她就躺着思考,等他回来后,她睁开眼睛有些奇怪地看向他。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卫湛坐在床边,头发已经用玉冠重新束起,半边脸被烛火和珠光照着,显得温润如玉。
徐讷讷皱着脸,不知道该不该说:“总觉得你今日有点……克制?”
卫湛意外地看她,随即淡淡一笑,低头才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低声道:“我怕吓着你。”他是拿刀劈开木门进来的,那个画面一定极具冲击力,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克制,散发自己的温柔,抚平徐讷讷柔软的内心。
其实自看见她后,他心内一直有一种力量似乎要冲破禁锢、喷薄而出,他几乎控制不住想将她压在床上,像以前的日日夜夜一样,任由自己沉沦。但是不行,这时候的他没有自制力,他不敢挑战自己。
徐讷讷眨了眨眼睛,软软一笑:“我不怕被吓。”
卫湛:“……”不行,他要克制,至少要换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得都没心思写作话逼逼叨了……
但想到明天就周五了,我今天要来叨叨一句0v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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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一夜无梦, 徐讷讷终于睡了个好觉, 再醒来时却发现眼前是垂坠而下的轻纱床幔, 微光从床幔外透进来, 照亮了这一方床榻。床上盖的是绒被,软软的大迎枕就放在她脑袋边上,她翻个身就能靠上去。
屋内应是点了香, 一点冷梅的味道幽幽地飘散在空气中,被暖炉一熏,味道冲淡了许多,但她鼻子对花香格外敏感,就闻出来这不是真正的花香。
石室里的条件虽好,但毕竟是一个半密封的地下室, 就算空气流通也觉得逼仄而狭小, 可眼前的种种景象表明,这是一个能照见光的房间,她也能听见屋外有人轻轻走过的脚步声。
徐讷讷撩开床幔, 离床不远的窗户打开了一条缝, 缝里偷偷漏进来几丝阳光,外边应是一个好天气。
视线转了一圈,她才觉得隐隐眼熟, 再看到房间角落摆着一架古琴时,她终于想起来,这是周讷身为大公子时住的景阳宫偏殿。周讷被赵太后送出了宫,然后景阳宫便遭到了大换血, 以前近身伺候周讷的宫女太监全部被处死,余下那些景阳宫的宫人好歹保住一条性命,出宫自寻出路。
这座宫殿一方面让徐讷讷觉得亲切,另一方面,她知道这里留存许多冤死的亡魂,殿外那片大理石铺就的石板地上曾满是鲜血淋漓,费了许多功夫才清理干净。
争权夺利的背后是枯骨累累,自古而然。
她静静坐了一会儿,恰逢有宫女开门进来看她醒了没有,她正好抬头,与宫女对视一眼。宫女脸上笑意不变,走到近前问道:“大公子,您要起身了吗?”
徐讷讷一怔,这宫女为何喊她大公子?她下意识低头看,胸前一片平坦,这才感受到胸前裹了布条,勒得紧紧的,甚至为了装得像,她还感觉到自己双腿之间还有点异状。
她咽了下口水,尽量不去注意这具身体的异状,她应该是在做梦,梦见了周讷在周宫的日子。周讷对自己可比她对自己狠多了,布条缠得十分紧实,毫不顾忌自己还是个正在发育的姑娘。
她愣怔的时间有点久,宫女不得已又问:“大公子,奴婢服侍您起身?”
幸而周讷平日里就沉默寡言,宫女不以为意,只是态度恭敬地站在一旁,手捧着衣裳听候吩咐。
“嗯。”徐讷讷还没弄清楚这到底是这么回事,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却感觉到痛意,登时觉得事情似乎有些大条,难道她这是又穿了一遍?
宫女尽心尽力地服侍她穿好衣裳,洗漱完毕之后束发,镜子里是一张年轻清秀的脸,因常年板着脸,面色显得严肃而没有活力,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但气质却像是二十多岁的人。
镜子就是十七岁时的周讷,但穿着应是在六七月的时候,而同年八月,她的父亲去世,九月她被母亲哄骗,从此走上一条不归路。
徐讷讷一阵恍惚,此情此景太过真实,可明明,她脑子里的记忆仍旧清晰,她是在周讷死去的那个晚上穿来,她已经嫁给了卫湛。怎么就会到那之前了呢?
宫女给她梳完头发便尽职提醒道:“大公子,您该去书房念书了。”
徐讷讷点了点头,她继承了周讷的记忆,虽没亲身体会过,却也知晓她的生活堪称枯燥,每日起身之后就得先去书房念一段书,念完后才能用朝食,朝食之后又是继续念书,给她上课的一共有四位先生,各个性格不一,但对她的态度都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又是枯燥的一天啊。
她听见自己心底冒出了一道细细的声音,但声音很轻,只说了那一句话就没了。她惊疑不定,正要迈步跨过门槛,殿外是一片宽阔的平地,汉白玉铺就的通道直通往朱红院门。
就在一晃神间,徐讷讷前脚出了殿,就觉得眼前换了个场景,平地变成荆棘满地,宽阔通道变成拾级而上的窄小石阶。而她的视线也变成了俯视,她感觉到自己是被人扛在肩上,一颠一颠的,极为难受。
她有意识,但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那人将她扛着在石阶上狂奔,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正好不远处有个凉亭,那人进了凉亭。但她头发上的玉簪在亭外石碑上磕了一下,进了凉亭以后,簪头玉碎了,一点米粒大小的碎玉掉进了亭柱上被虫蛀出的洞里。
她脑袋中突然出现一副画面,她和卫湛从伏牛山入周时,路上也进过一个破破落落的凉亭,卫湛进亭时在柱子边站了一会儿,像是从孔洞里发现了什么东西。
她没思考多久,眼前画面又是一转,白日乍变为黑夜,眼前看不清人影,但有人在她耳边低声说话:“小心些,我先出去看看。”片刻后,又是那道声音说话:“可以,我们今夜就走,别怕,我带你走。”
徐讷讷沉思了一下,想起来这是陈不二的声音,听内容应该是在原书中,陈不二鼓动了周讷和他一起从卫宫出逃至陈国。
她明白过来,这应是原书里属于周讷的剧情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