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讷讷看着这种花钱如流水的架势,一时间都有点心疼了,就说那簪子和红宝石头面和方才买的那几件衣裳都不搭,这才是乱花钱吧。
她还在心疼,忽有人问道:“掌柜,昨日我还瞧见的那支玫瑰晶滚玉桃花簪呢?”
说话的是个姑娘,徐讷讷回头看了一眼,心里一跳,怎么又是个熟人。问话的是霍勉的妹妹,名唤霍玲珑,是王都有名的世家千金之一,出身高贵,还是霍大将军唯一的女儿,真真是一颗掌上明珠。
让徐讷讷心惊肉跳的不止于此,此前大将军为了更好地揽政,曾有意将霍玲珑嫁给周讷,但是试探间被赵太后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她半转过身,幸好她如今身着女装,面容过了这几个月也有了微妙的变化,少了周讷的英气,更像徐讷讷前世的姝丽。认识周讷的人乍一看,会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一看她是个姑娘,便很难想到周讷身上去,更有可能猜测是不是跟周王室沾亲带故。
霍玲珑听闻自己喜欢的簪子刚刚卖出去,顿时不乐意了,昨日她走得急,便没买那支簪子,结果回府以后心里越来越痒,想了一夜还是一早过来准备买了,谁知就晚了这么一步。
她家世好,向来只有别人捧着的份,立马颐气指使道:“卖给谁了?你去着人要回来。”
掌柜为难,卖出去的东西怎好要回来?而且,以她的私心,觉得这位霍家姑娘实在与那支桃花簪不相配,霍家姑娘生得颇肖其父,肤色偏黄,眉眼顶多算清秀,哪能压得住桃花簪的艳丽。
可霍玲珑已经看见了不远处徐讷讷手里捧着的那个首饰盒,她身旁的丫鬟立马走到徐讷讷跟前,语气高高在上道:“这簪子我们县主看上了。”
“县主?”徐讷讷略皱了皱眉,在周讷的记忆里,这位霍姑娘可是没有封号的,在这几月间竟已得了县主的爵位。
见她没动,那丫鬟觉得她不识好歹,板了脸道:“荣安县主看上了这支簪子。”
徐讷讷还没想好怎么回话,刚刚在另一边柜台看首饰的卫湛已经走了过来,一开口就是毫不留情地讽刺:“你们也就只能看看了,没看见我已经付钱买下了?”
那边霍玲珑已经等得不耐烦,刚走近就听见这么一句话,正要发脾气,结果卫湛一抬脸,她立时愣在原地。回过神来,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声音柔得不能再柔:“这是哪家的公子,怎么不曾见过?”
徐讷讷看她面上表情切换自如,心里冷笑一声,立即转头,眼波潋滟地看向卫湛,小声唤他:“公子……”
卫湛呼吸一窒,上回这般还是在徐讷讷说“妾身有礼了”的时候,至今他还记得当时那种心跳都不受控的情况,到了此刻,记忆又越发鲜明起来。
他眉梢微扬,伸手将人揽进自己怀里,眼尾都没给霍玲珑一个,只低着头轻声和徐讷讷说话:“没事,给你买了就是你的了,任谁来要都没用。”
徐讷讷弯唇一笑,要多可恶有多可恶:“多谢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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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翠玉轩的一场争锋以卫湛和徐讷讷单方面的碾压而成功结束, 被碾压的霍玲珑憋了一肚子火, 回府之后就砸了一个古董花瓶。
她闹出的动静不小, 正好回府的霍勉便过去瞧她, 毕竟只有这一个妹妹,全家都很疼她。
“这又是怎么了?不是说出门买簪子去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霍勉一进门就看见两个小丫鬟跪在地上收拾碎瓷片, 不由摇了摇头,“下回别摔花瓶,若是割了手又得喊疼。”
霍玲珑见了他就上前挽着他手臂,开始告状:“三哥,我今日去那翠玉轩,本想买昨日就瞧中的簪子的, 谁料前头被人买了去。我就说从他手上买了来, 结果他不给就算了,还羞辱我!”
霍勉惊讶:“这王都之中还有谁敢这么冒犯你?”
霍玲珑回想了一下,王都之中的贵公子她都认识, 这一个眼生的肯定是外来的, 但又不像那等穷乡僻壤之地出来的人,举手投足间皆是一派贵气。
她想着便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末了还道:“他身边还带着个狐媚子, 买簪子就是为了哄那女人高兴,哼,一看就是个绣花枕头!”
这话有失偏颇,但却和霍勉脑中的形象对上了, 他冷不丁回忆起今晨在街边遇见的那一对主仆,主人矜贵张扬,仆人低眉顺眼,只是露出来的那一点眉眼让他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三哥,你帮我查查,看看是哪家出来的。”霍玲珑不死心,那贵公子被狐媚子迷得瞎了眼,但那皮相却是极好的。她生在武将之家,看多了父亲和兄长们的骁勇健壮,最喜欢的却是一身清贵的佳公子。
霍勉应下,又问了具体长相,这才安慰了霍玲珑一番,转身去了父亲书房。
霍成思五十出头的年纪,一双鹰目里闪着寒光,露出来的手上有好几条伤疤,气势刻意收敛之下还泄出一两分,这绝不是弱冠之年的霍勉能比的。那是真正上过战场浴过血的人。
“父亲。”
“去你妹妹那儿了?”
“是。”就算是和自己的父亲说话,霍勉的表情也是冷然凛冽的,两个人的对话不像是父子,而像是上下级,等级还尤为森严,“父亲,玲珑说的那人,我有一个猜想。”
霍成思终于抬起头:“你说说。”
“王都的世家公子不过就是那么几个,我猜想,可能是哪国的世子公子上街赏玩。如今明面上只有陈国三郎君到了王都,这一位也不知是什么来路。”
霍成思点点头,却不在意:“不过是不成气候的卫家小儿,侥幸逃脱之后一路东躲西藏跟耗子似的,我还以为他能躲多久,结果这会就冒出来了。到底年轻气盛,不足为虑。”
父子俩商议一番,觉得这个卫国世子空有其表,暂时不足为虑,派两个人盯着也就是了。
在敌人眼皮底下溜了一圈,被评价为“虚有其表”的卫湛这会又带着徐讷讷去了妆楼。
眼也不眨地指定了一堆胭脂水粉,当场让手巧的女掌柜给徐讷讷化了一个清新桃花妆面,还松松挽了发,用一支粉晶桃花滴珠步摇簪上了。
“行了,这才像是个姬妾的模样。”卫湛响指一打,也不知何时买了把折扇在手上,端的是一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
徐讷讷到了这时候也明白他在做什么了,大概要经营一个无脑又嚣张、只有一张脸能看的废物世子形象。
毕竟卫王只有这一个儿子,一个无能的世子比一个年轻有为的世子要让人放心的多。也幸亏当初卫王谨慎,不让卫湛进入王都众人视线,外人还真当他是个草包世子所以才拿不出手。
“公子,妾身午间想去福膳楼用膳。”仗着“宠姬”这一护身符,徐讷讷毫不犹豫地提要求,那颐指气使的模样看起来真像是一个恃宠生骄的美姬。
卫湛早知她最擅扮演,当幕僚时就是个不显山露水的,当小太监时就是个听话不说话的,到了如今当个宠姬,那一颦一笑信手拈来,几乎让人看得骨头一酥。
“好好说话。”卫湛瞥她一眼,不敢多看就移开了视线,手里折扇在她发顶轻轻敲了一下,“不过念在你今日有功,福膳楼就福膳楼吧。”
徐讷讷挑这福膳楼倒不是为了口腹之欲,而是因福膳楼每日用膳期间都有个专门说书的,说的都是王都最近的热闹事,过去听听倒不错。
卫湛来之前就了解过,顺势便采纳了这建议,两人刚出妆楼,卫甲就已经驾着辆马车等在门外。
“徐、徐先生?”卫甲吃惊得都口齿不清了,知道徐姑娘漂亮,但没想到这么漂亮啊。
徐讷讷莞尔一笑,卫甲脑子里那根弦霎时绷紧了,他对于危险的感知力十分出众,立马下意识垂下头没再看。心里却不由感叹,难怪前朝一个女人就能亡国呢。
卫湛正要像以前一样提着徐讷讷的后领上马车,但刚伸出手去,徐讷讷却脚下一挪,避开了他的手,还瞪了他一眼。
卫湛有点诧异,胆子肥了不少啊。
徐讷讷抿唇不语,像是生闷气似的,美人生气时也是美人,眼角眉梢那几丝嗔怒,叫人看着心里就软了,怕是有什么要求都会答应下来的。
“公子。”她给了卫湛一个眼神,示意周围还有路人,然后伸出一只手。如果卫湛懂的话,这时候就该握着她的手,将人扶上车。
然而清心寡欲十八年,对女人的感觉犹如洪水猛兽的卫湛不懂,还颇为纳闷问道:“你生什么气?”以前倒没发现这块豆腐这么容易生气。
徐讷讷:“……我没,妾身没生气。”
话音刚落,她头上就被卫湛拍了一下,几缕发丝被他手指勾了出来,凌乱地垂在额前,挡住了一点视线。她侧头伸手勾起发丝往耳后别去,谁知她刚别好,卫湛又故意伸手勾出来。
“你做什么?”徐讷讷咬牙怒视。
“还说没生气,生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卫湛云淡风轻地笑,手上动作毫不含糊,又把她抚平的发丝勾出来,还轻轻揉了一把,忽低下头把脸凑到她面前,盯着眼睛说话,“这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