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湛闭上眼睛,姿势闲散地靠在一个大软枕上,徐讷讷看着觉得他就像只猫儿,长得好看,性子高傲,时不时就爱发点小脾气,熨帖时又让人喜欢不已。
她似乎有点喜欢这只可爱的猫,可惜猫主子只把她当奴才看。
因要赶路到涉水县,午膳便只在马车上用了些干粮。然后紧赶慢赶,刚好在日落时分进了涉水县城。这次他们没有去县衙找县令,只寻了一家客栈直接包下。
坐了一天的马车,徐讷讷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要散架了,下马车时又差点摔着,被卫湛眼疾手快拉了一把,提着进了客栈。
这几日类似的场景已经出现过好几次,护卫们已经见怪不怪,安静地守在马车边。只是前去周国朝贺的还有一位礼部的官员,一看王世子竟亲自出手提着小太监,又因前几日看见这主仆俩过分亲密,登时就觉得自己怕是要抢一抢御史的职责。
“世子,您怎好亲自提着这小太监?那等无根奴才,得给您做脚踏才是。”
卫湛斜了他一眼,道:“我不提,那李大人你来提着这小太监?”
李大人略有为难,他是个书生,哪能提得动这么大个活人。而且听世子说话间隐有怒气,他是个人精,当即不敢再提,沉默地退到一旁,找另一个鸿胪寺官员说话去了。
徐讷讷敢打赌,肯定是在说她坏话,因为她鼻子痒,随即就打了个喷嚏出来。
卫湛将她放下,打量了下她裹得跟头熊似的穿着,问道:“暖玉戴了吗?”
徐讷讷醒了醒鼻子,语带气音道:“戴了。”
卫湛又伸手去抓她露出来的手,触手可及的微温的暖意,但因他的手很暖,而徐讷讷的手没有那么暖,因此他感受了下,只觉得那只手还是偏凉了些。
“先去用点热汤。”
热烫香浓的鸡汤很快送上桌,每个人都喝了一大碗,客栈大堂内只有他们这一行客人,也不必顾忌扰了旁人,因此用餐颇为适宜。
徐讷讷烤着火用完膳,一进屋内就听卫湛吩咐道:“让人打些水来,我要沐浴。等我沐浴完,你也可以泡一泡。”
她身子一僵,前几日卫湛沐浴时都在另外的房间,也不用她伺候,而她不敢沐浴,每回都是趁着卫湛不在的时候,打两盆热水擦擦身就算了。
“快些去。”
她赶紧下楼寻了掌柜,不多时就有侍卫提了水上楼,等灌满那一人高的木桶,徐讷讷也跟在侍卫身后出了门。卫丙守在门外,看见她出来便道:“你该伺候世子沐浴。”
徐讷讷甩了他一眼,懒得理,谁知里头卫湛似乎听见了,扬声喊她:“小徐子进来。”
徐讷讷:“……是。”
她进屋时正好瞧见卫湛脱衣,上半身紧实的肌肉露了出来,肩背处竟有一条长约两寸的伤疤。她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卫湛的身材无疑是极好的,往常穿得衣冠楚楚的竟看不太出来。
听见她吸气的声音,卫湛半转过身,唇角翘起,眼底是灿然笑意,止都止不住:“你看什么呢?”
烛火下,他的脸似白玉般精致俊秀,与他的身材形成极大反差,但徐讷讷又觉得他应该就是长成这样的。
陌上人如玉,世子世无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赤兔麦城送忠魂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3=
第二十七章
卫湛侧着身,徐讷讷能清楚地看见他的腹肌,她不自在地牵了下唇角,问道:“世子,您有什么吩咐吗?”
卫湛手里还拿着刚脱下来的衣裳,掂了两下道:“过来伺候我沐浴,还得我过去请你?”他吩咐人时惯常喜欢用语气嘲讽的反问句,听得人牙痒痒还不能反驳,当然这个目前来说只针对徐讷讷一人。
徐讷讷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衣裳,转过身搭在旁边的屏风上,待她转回身,就见卫湛光着脚已经在脱裤子了,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卫湛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手在裤腰上停顿了一会儿,拧着眉道:“你转过去不许看。”他倒是不介意人看,但总怕自己身体健全,从而让这个小太监心生自卑。作为主子,还是得顾念着下属的心理。
徐讷讷却是松了一口气,要是真看见了,她不能保证自己还保持得了呆板的面瘫脸。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消,随后是身体入水的声音,卫湛叫她:“过来给我捏肩。”
他往常是不喜有人近身伺候的,但这几日得了乐趣,有个人在旁边供欺负,这滋味实在令人上瘾。
“晚上没吃饭吗?用力一点。”
“你捏到哪里去了?你那是捏肩吗?你是不是在摸我?”
“啧,跟挠痒痒似的。”
徐讷讷木着脸,对他花样百出的嫌弃充耳不闻,只姿势严谨地进行着手上的动作。她前世倒真学过按摩,力度和动作都是极为标准的,给别人捏过收到的都是好评,就卫湛在那瞎嚷嚷。
卫湛如白玉般的肌肤在热水蒸腾下现出粉色,而肩背那一片皮肤又显得格外的红——被徐讷讷捏的。
别听卫湛嘴里说的“跟挠痒痒似的”,徐讷讷是下了大力气,颇有技巧地按压穴位,等按完一轮,手累得都抬不起来了,手指差点抽筋。
卫湛只觉得身体通畅,满身疲累尽数消解,转过身来,手臂趴在浴桶边沿,自下而上看着眼皮半耷拉着的徐讷讷。这个角度看去,徐讷讷面上线条显得十分柔和,连耷拉的眼皮都透出几分缱绻。
“你以前也这么伺候你主子?”
徐讷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勉强想起自己修改过的人设——因与周国大公子有些相像而被提拔为他的影卫,性子羞涩内向,是个小太监。
作为小太监,自然应该是伺候过人的,因此她点了点头。
却不想原本神情惬意的卫湛一瞬间变了脸,冷冷地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难怪这么会伺候人,只是力气跟挠痒痒一样,有什么用?”
徐讷讷不答,趁着他黑脸时,突然伸出手指在他锁骨处轻轻按了一下,猝不及防一声轻吟从卫湛喉咙里往外蹿。
卫湛:“……”
徐讷讷也:“……”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好瞧见他那里有滴水珠往下滑,一下子没忍住手欠。
卫湛的脸色一时间黑红黑红的,想要发火又没什么底气,憋屈了半日,只憋出来一句:“去把我的衣裳拿过来。”
徐讷讷懂了,原来在某些方面来说,这就是一只纸老虎。猫儿气势是足的,只是挠人时还是会下意识收起爪子。
她可真是太喜欢这只猫了。
卫湛在出浴前还是说了一句“转过身去”,瞧着小太监规规矩矩地背对着,他才拿了中衣穿上,吩咐道:“我去躺会儿,你叫人抬水下去。今儿赶了一路,你也洗洗。”
徐讷讷出了门就让掌柜又开了一间房,掌柜为难,整个客栈都被包了,其他房间也都住满了,这会哪还能腾出一个房间来?
在她要房间的时候,礼部的李大人正好经过,闻言就黑了脸:“就算是王世子的奴仆,也没有多开一间房的道理,你是要做什么?”
李大人已经认定她心存不轨,就算不是,一个奴才竟然想要单独开一间房,那也是骄奢淫逸、恃宠生骄,枉顾规矩礼法。李大人作为规矩法度的推崇者,最是看不得这种行为,登时就想先把这坏规矩的小太监抓起来,扔到柴房去!
徐讷讷一眼就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在心里斟酌了下柴房和上等客房的差距,还是坚决选择上等客房,毕竟晚上还有人帮忙暖床。
既如此,她便赔了笑脸道:“李大人,是世子要奴才过来的,只是世子要做什么却是不知。做奴才的哪能干涉主子的意思,望李大人见谅。”
李大人不知信了没信,皱着眉头在她身上来回扫了几眼,觉得以这小太监的胆子应该不敢撒谎,哼了一声转身去寻鸿胪寺的孙大人去了。
徐讷讷不敢在楼下耽搁太久,确定没客房之后还是回了卫湛的那间房,一进门就瞧见木桶里的水热气蒸腾,显然不是卫湛先前用过的。
卫湛的声音适时响起:“我看你下楼去了,就让人尽快换了桶干净的水,赶紧洗洗过来睡觉。”
床和浴桶之间隔了扇屏风,只是那屏风透光,不管站在哪一边,烛火能把人的身体曲线全映照在屏风上,另一边的人都能瞧见。
徐讷讷不敢冒这么大险,神色整肃道:“奴才不敢在世子屋内沐浴,怕污了您的眼。”
卫湛原本坐在床头,手里拿着本书,间或翻一页,看上去气质温柔眉目如画,只有眼尾那条疤,损了一两分美貌。
不过徐讷讷不是看脸的人,半点不受影响,木着脸任由卫湛打量。
“所以你方才是要多开一间房来沐浴?”卫湛食指在下巴上摩挲,思考了会儿,觉得这小太监胆子不小,“还敢撒谎说是我让你去的,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他轻嘲了几句,大手一挥,像是施恩般的语气:“不用怕污我的眼,我不看你。你跟白斩鸡似的,有什么好看的?”
徐讷讷蹙起眉头,额上便现出几条浅浅的纹路,她面上还戴着那层面具,这张脸和原来那张脸有六七分相像,但细节处不同,线条更秀气更柔婉,活像一朵白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