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湛着实被她的坦诚噎了一噎,皮笑肉不笑地牵了下嘴角:“若有机会,我带先生去王都转转。”
这就是一句客气话,卫湛并没有去过王都,卫王看他看得很紧,生怕他去一次王都就被扣留了,所以他长这么大只在卫国境内转过。
徐讷讷出谋划策不行,识人眼色不行,但她尚有一个优点——真诚。因此她很是真诚地摆了摆手:“多谢世子,王都危险,世子若非必要还是别踏足那儿。”
她只是出于一份善良的好心才出言提醒,毕竟在《诸国》中,卫湛看起来像是隐性的男主角,她如今结一份善缘,说不定以后能收获死里逃生一次。
卫湛表情微妙,像是不确定一样地反问:“你这是担心我?”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开新坑啦~~~今天有三更
这次是乱臣贼子*表里不一男主×有话直说*又软又甜女主
如果有从旧文摸过来的小天使,我在专栏开了个专栏合集,有想看的可以评论,我选着写=v=
第二章
徐讷讷眨了眨眼睛,前头的卫湛半转过身,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溜了一圈,似乎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他收回视线,精致的下颌抬高,和脖子形成一个堪称美好的角度。
徐讷讷却像是瞎了一样没看见此等男色,木讷的表情半点没变,嘴角耷拉着,带了一些丧气,这破坏了一部分她那张脸的美感。
事实上,以前周讷在周王宫时为了保证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不被泄露,日常有意将自己的脸往英气上弄,让人一看就觉得她是个男的。
而如今到了卫王宫,徐讷讷必须掩盖曾经的特质,毕竟这具身体曾是周国大公子,接见过附属国的使臣。卫国朝中肯定有见过这张脸的人,她必须让自己展现出与原来的周讷截然不同的一面。
就算是被发现是女的,也比被发现是周讷要好。
所以,她特地给自己定了一个人设:木讷无趣,才华横溢,但不知晓世事人情,行事小心谨慎,性子古板固执。
这个人设有一个相当大的好处,就是她随时随地都可以板着一张脸,不说话也可以,毕竟她展现出来的是一个书呆子式的形象。
“徐先生?”
徐讷讷瞪着一双死鱼眼看向他,没有什么内涵地“嗯”了一声,态度自然不刻意,活像她才是世子,而卫湛是她的僚属。
卫湛也看着她,不过目光鲜活许多,至少不是一双死鱼眼。
“总觉得叫徐先生还是见外了些,不如像陈先生一样唤你慎言吧。”他自顾自下了决定,“慎言可是在担心我?”
徐讷讷自进卫王宫以后就板着的脸上迅速划过一丝惊悚,其中还夹杂着一点了然的悲怆和感慨,最后都悄无声息地隐了下去。
果然来了,不出意外,卫湛下一个想抵足而眠的对象就是她!
她的表情复杂到卫湛想装没看见都不行,只能半转过身去不再看她,背对着她时,卫湛总算找回了自己身为世子的矜贵自持,道:“我们要去的是春风写意楼,慎言可曾听说过?”
徐讷讷摇了摇头,端起自己才华横溢但不知晓世事的人设:“不曾,春风写意,倒别有一番趣味。”
她心想,春风写意,这名字怎么听起来一股青楼味?
卫湛轻翘了一下嘴角,道:“那我今日带你去瞧瞧。”
春风写意楼坐落在卫都西南,从王宫过去要乘坐半个时辰的马车。卫湛似是心情极好,往常带在身边的护卫也没带,径直上了马车之后还抬手撩着帘子等徐讷讷上去。
徐讷讷心道,我宁愿走过去。
但她不能,她迅速切换成小心谨慎的人设,问道:“世子不带护卫吗?”
坐在马车内的卫湛意味不明地扫了她一眼,伸出了一只手,他的手因常年习武的关系,指节间有薄茧,手心肉眼可见的有些粗糙。但他的皮肤偏白,手指细长,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徐讷讷怔了一瞬,手差点就要摸上去了。可惜的是,卫湛伸出了一只手,像是招猫逗狗一样,动了动手指,道:“上来。”
徐讷讷:“……”毫无尊严地爬上了马车。
马车内里宽敞,两个人相对而坐会有更大空间,但卫湛却坐在了中间。当然这是应该的,他毕竟是王世子,徐讷讷作为一个下属,有马车坐就不错了,她甚至考虑了一下自己要不要去赶马车。
卫湛腿长,毫不客气地占了大半位置,徐讷讷左右看了看,选择在卫湛左手边坐下,努力缩起自己的身子,好给卫湛无处可放的长腿多腾些位置。
“不知慎言家中还有何人?可曾娶妻生子?”
徐讷讷心下一跳,眼皮抽了抽,越发确定卫湛是在拐弯抹角打探自己有没有抵足而眠的意向。龌龊!难怪书里时间线跨了八年,这位世子都没找到对象!
她慢吞吞答:“在下孑然一身。”
卫湛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复又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卷,慢条斯理地翻了一页。马车轮子咕噜噜转了起来,车内一片静默,徐讷讷面露沧桑,难道自己要以色侍人上位吗?
卫湛的书卷又翻了一页,淡淡道:“我记得慎言今年十七,倒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
徐讷讷木着脸答:“在下无心娶妻。”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卫湛若是知道她是个女的,哪还能看中她的色?怕不是当场能一剑捅死她!
她赶紧佯装忧郁道:“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这话说的挺有余地,卫湛合上书卷,往后靠在车壁上,姿势颇为放松,长腿舒展开,又挤占了一分徐讷讷的空间。
“那倒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他没说,徐讷讷也不敢问。
马车上安静得过分,卫湛闲着无聊,又把书摊开来看。徐讷讷则是侧了头,目光落在车壁上,仿佛那上头有多么吸引人的东西,叫她整个心神都落在了上面。
卫湛偶尔从书卷中抬起头来扫她一眼,见她沉思时嘴角轻抿,像白玉一样的耳垂上泛着淡淡的粉色,侧脸精致,鸦羽似的睫毛扑闪几下,然后垂着不动了。
这是……睡着了?
卫湛眯了眯眼,书卷丢在一旁,换了个姿势向右歪在座上,长腿随意地伸展开,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左侧的徐讷讷。
徐讷讷瞬间清醒过来,觉得脚上有异感,当即低头一看,入目的却是一只黑靴子,靴面上绣着暗金色的云纹,此时这靴子十分坦然地踩在她白色的鞋面上。
看到她的视线,卫湛一挑眉梢,慢悠悠收回了脚。徐讷讷便看着那只黑靴子移开,露出了下头雪白的缎面……上的一块污渍!
在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要窒息了,那一块脏渍就在鞋尖处,白底黑渍,格外明显。
“怎么了?”卫湛坐正了一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徐讷讷深吸一口气:“无事。”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块污渍,索性扭头看向马车前面。
马车侧窗上突然传来两声叩响,就响在徐讷讷耳侧,她下意识偏过头,就听卫湛道:“开窗。”
她依言打开侧窗,马车外卫湛的亲信侍卫递上一个细细的竹筒,她接过来,很有眼色地呈到卫湛面前。
卫湛却只是瞥了一眼,吩咐道:“打开。”
徐讷讷犹豫了一下,这般放在竹筒里的信一般都是机密,她自觉如今还不是卫湛的亲信,卫湛为何对她这般放心?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她还是犹犹豫豫地打开了,从竹筒中抽出一张卷成柱状的纸条。
“打开来念给我听。”
徐讷讷一板一眼地念起来:“据暗桩所说,周国大公子是在宫内失踪,失踪后,景阳殿内宫人被赵太后尽数更换,处死三十四人,放出宫七十二人,失踪二十余人。”
她一边念一边在心里感叹,卫国的暗桩都打进了周国王宫了,难怪赵太后对卫国尤其忌惮。
卫湛手指一下一下点在座旁的小茶几上,听她念完便问:“慎言对此有何看法?”
徐讷讷道:“此事必有蹊跷。”
“有何蹊跷?”
“恕在下愚钝。”
卫湛又挑了眉梢,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何止是愚钝,简直是蠢透了!
“周大公子在宫内失踪,赵太后对此讳莫如深,既然放出了七十二名宫人,总有能打听一点内情的。”
徐讷讷点点头:“世子所言甚是。”
卫湛瞥她,这人连马屁都不会拍!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说得有理”“所言甚是”,难怪那群下属给她取了个诨名叫“徐甚是”。
世子马车出行,沿街行人车驾都要避让,原要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差不多两刻钟便到了。马车停下,车夫在外边恭敬道:“世子,已经到了。”
徐讷讷自觉地先下去,转身候在一旁,等卫湛慢悠悠下了马车,她这才抬起头来看那春风写意楼。
原来这是一座茶楼,进出的多是文人墨客,自有一种潇洒风流的姿态。看见卫湛时,那些人退后半步躬身行了礼,又态度自然地直起身子,全程保持安静。
卫湛扬了扬手,行礼的人退开一些,让出了进门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