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薄情听后,笑了一下,“果然是白子宁,没有想到千辛万苦找不到的人居然自投罗网了。”
她抬头,欣慰地拍了拍玉长生的肩膀,“这都是长生的功劳。”
这就是天道钟爱的天赋啊,运气都要比其他人强势许多。
玉长生却一本正经道:“明明是天运在陛下身上。”
季薄情:“你稳住他,最好劝说他为我大周效力,实在不行,你也不能让他脱离你的视线,投奔其他势力。”
玉长生拱手应是。
他低头时,一只温热的手拂过他的眼角。
他愣了一下,茫然无措地看向季薄情。
季薄情担忧道:“毒又深了些。”
他眼尾的红痕越发往外生长,像是一株正在蔓延生长的蔷薇花蔓。
玉长生:“身体倒是无碍。”
季薄情想了想,出声道:“如果此事完成不了,那就算了吧,别说是一个白子宁了,就算是千千万万个白子宁也不及玉长生你重要,莫要因为我交代的任务加重了自己的病情。”
玉长生深深看着她,低声道:“有陛下这番话足矣。”
季薄情心里猛地一沉,不好,自己的话似乎起了一个反效果。
季薄情沉默地盯着他。
玉长生低声道:“陛下放心。”
季薄情一点都不放心。
她猜,玉长生心中已经暗暗有了打算,毕竟白子宁的姐姐是白素月,而她又一直表现的对白素月有所亏欠。
在这个重要的关头,季薄情怕玉长生折了自己,只得说一些真话了。
她捏着玉长生的衣领,将他轩昂的身姿拉下来,与她目光平齐。
季薄情笑道:“朕是心疼白素月,也怜惜白子宁,但若是重来一次,朕依旧会选择这么做。”
“变法总要有人牺牲,只要得偿所愿,朕不在意牺牲多少。”
“长生,这些话,朕本不应该与你说的这般明白,只因为你有一颗悲天悯人的赤子心。”
她的手压在他的心口。
季薄情:“朕爱惜你的赤子心,因为这是朕所没有的,长生,你明白没有?”
“你很重要,朕能否振兴大周全系在你一人之身,所以,只要能救你,别说是放弃白子宁了,就算是其他所有人与你分别放在两边,只能选一边,朕也只会选择你。”
玉长生从未听过这般肺腑之言,只觉得这话灼热滚烫,将他从耳朵到脊骨全都烫的发胀发麻。
季薄情:“朕若是说不清楚,你便总想着为朕牺牲,能够为朕牺牲的人多了去了,唯独不能有你玉长生!”
她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要长生,长长久久地待在朕的身边。”
玉长生神情怔然。
季薄情苦笑,“这话着实不该说给你听,一来,让朕的形象与你心中不符,恐怕以后你会跟朕离心;二来,帝王喜好不该表达的这么明显,是朕的错。”
“可不与你说清楚,朕实在不甘心,长生,你身上可是有太多朕的良苦用心啊。”
她怕他长歪了,又怕她长的太直。
她还欲说什么,突然眼前一片漆黑。
玉长生竟突然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她。
季薄情震惊一瞬,“你……”
玉长生很快松开了手,用一副奇怪的表情盯着自己的手。
他抬头道:“陛下,我心甚欢喜,不知该如何回报陛下才好。”
季薄情心道:所以你就回报了回抱?
玉长生眼中有明亮的光,他忍不住笑意道:“陛下所说与我十八年来所学皆不一样,但是,不知为何,我却很喜欢”
“长生此生不为长生,而为苍生,但长生之命乃归陛下所有。”
他神情沉静又温柔,像是夜开的昙花。
“陛下如何说,长生便如何行事,陛下令我长生,我便不敢死。”
他旋即跪倒在地,“方才冒犯了陛下,请陛下责罚。”
季薄情板起了脸,“既然如此,你便背过身去。”
两人此时正在后院马棚里,背着人说话。
听她如此命令,玉长生果真背过身,跪在地上稻草中。
季薄情低声道:“朕为陛下,没有朕的允许,你不可以下犯上,你虽是真的心腹,这也饶你不得!”
她抽出玉长生送的长鞭,“就罚你三鞭,你可知罪?”
玉长生听到此处,忍不住笑了一下,“臣之错。”
季薄情愣了一下,“竟然还敢笑,再罚你三鞭!”
这下子玉长生不敢说话,可他心中滋味竟然是比蜜还要甜。
陛下金口玉言说他是心腹了。
季薄情打量他上宽下窄的肩背,“脱下衣服,咬住衣带,不许出声。”
这里毕竟是玉长生家中势力地盘,被人看到他们的小公子被她这般惩罚,影响太不好了。
玉长生果真听话,解开干净整洁的衣衫,一层层剥落,露出精瘦的背部,他肤色冷白,肌肤下的青色血管与肌肉走向都一目了然。
他举起黑色的衣带,咬在嘴里。
他俯下身,双手按着稻草。
季薄情猛地挥起鞭子。
“啪”的一声,纯白长鞭毫不客气地搭在了玉长生的脊背上。
白皙的脊背立刻蔓延开一抹红痕,如同冰裂。
他闷哼一声。
肌肉微微收缩。
季薄情低声训斥道:“长生,朕爱惜你,视你为近臣,为知己,为好友,但你不能欺君罔上,这是为了你好。”
“啪——”
他挺直脊背,却无法克制肌肉本能反应。
季薄情又道:“如今朕身边人少,你可以跟朕肆无忌惮,以后若是在众人面前,你再如此情不自禁,又该如何是好?”
“朕届时能当着众人的面责罚你,给你难堪吗?”
“朕本就是肆无忌惮之人,你再忘情,以后如何自处?”
她打完三鞭后,捏着鞭子,用鞭子节轻轻描摹他背上红痕。
她声音温柔又无奈,“长生,朕是为了你好。”
随着鞭节划过,他背脊上被抽出的一道道宛若朱竹的鞭痕微微动了动。
他松开嘴,任由衣带掉落。
他哑声道:“臣知错,陛下惩罚的对,是臣孟浪了。”
季薄情冷冷道:“朕最忌讳的便是以下犯上。”
玉长生:“是,臣记住了。”
季薄情收起鞭子,叹了口气,“长生,疼不疼?”
给完鞭子后,她又发糖了。
玉长生背对着她,摇了摇头,散乱下来的一束黑发微微扫过脊背红痕。
玉长生何曾受到过这种刑罚?无论是在家还是在道观中,他都是高高在上的,不染尘埃的,未曾想,他居然有一日竟然跪在马棚里,脱了衣服,被如此鞭打。
玉长生心中滋味难名,但因为是陛下赐予的,即便是一鞭一痛,也是该他好好收藏体会的。
季薄情鞭打他后,又为了他上药,将衣衫披在他的身上。
“朕这段日子不在,你好好照料自己。”
玉长生拢着尚未穿好的衣服,回过神,“陛下欲望何处去?”
他转过身,因为痛苦而出的汗水粘在胸膛上,像是抹了一层糖霜星粉,在破旧马棚下缕缕光线中闪闪发光。
季薄情笑道:“朕打算去参军,参加越国的军队。”
玉长生神情惊讶。
“若是朕所猜没错,新兵会被派往攻打花州,以及,在攻打花州之时偷袭一下朕的扶苏。”
玉长生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陛下,你这是要自己打自己吗?
第65章 如师如长,如狐朋狗友……
吴人美一觉醒来, 发现自己竟然还在破庙中,躺在稻草一堆稻草堆上,半边身子被篝火烤的暖意十足。
他耳边传来“噼里啪啦”雨点砸落的声响, 另一半没有被烤到的身子又被冻得冰凉。
吴人美稍微活动了一下, 发现被冻得冰凉的身子上的衣服湿了大半。
他朝棚顶望去,只见房顶破了个大洞, 雨水正顺着残破的瓦片“滴滴答答”流淌下来,让他接了个正着。
吴人美:“……”
他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这种苦!
吴人美想要挣扎起身, 却觉得自己身体没有丝毫力气,经脉还隐隐有些作痛。
他艰难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指甲隐隐泛出紫色,一副明显中毒的模样。
难道余毒未清吗?
他吸了吸鼻子,鼻子却堵塞不通。
在雨水中泡了半晌, 想也知道他会生病了。
他转过头,隔着篝火, 看到救了他一命的楚贪狼正靠着寺庙里的一根柱子, 歪头睡得正香。
吴人美突然一阵烦躁与恼火。
自己都变成这副样子了, 这家伙居然还只记得睡觉,果真是一点也靠不住。
吴人美艰难地撑起自己,可手脚无力的现状,竟然让他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喂……”
干渴的唇舌发出的声音也很细微。
他恼恨地抬起手,手臂又重重摔落下去, 手指却无意碰到旁边的什么东西, 发出“格楞”一声响。
季薄情警觉地抬起头,与吴人美大眼瞪小眼。
过了会儿,季薄情才“啊”了一声,“你醒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