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薄情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她抬手压了压兜帽,骑在马背上, 任由马儿载着她,不紧不慢地朝远处行去。
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另一边, 这条路上反倒冷冷清清。
季薄情一边信马由缰, 一边默默思索着什么。
突然, 她听到一声极近的鹰鸣,她下意识抬首,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原来被老鹰突然袭击的并非是她,而是她的替身那边。
季薄情立刻将注意力从真身这边,转移到替身那边。
那只向季薄情替身袭来的老鹰从季薄情头上一掠而走, 就好像要搞突然袭击, 可是飞到了一半又突然反悔了一样。
季薄情眯起眼睛。
她怀疑这只鹰是被人早已训练好用来搜集情报的,如今更是确认了这一点。
她勾起唇角。
来确认吧,无论是谁来看,都会觉得这具替身就是真实的季薄情。
玩家们也察觉到了异状, 纷纷行动叫嚷起来——
“你们快看,有鹰!”
“快使用技能,看看能不能捕获这只老鹰。”
“官方终于做人了,打算给我们开飞行坐骑吗?”
“哇,那也太帅了吧。”
“你们疯了吧?这只老鹰看上去可承受不了你们的重量。”
“不是座驾,也有可能是跟宠,实在不行这也是食材啊,不是有学烹饪生活技能的玩家嘛,快快快,看看这是不是保护动物或者野生动物,如果不是的话,我们可以改善伙食了。”
季薄情忍不住摇头。
这些玩家完全没有逃命的真实感,简直把这一路当成了郊游,走走停停,时不时就要野餐一番,即便走在路上还不忘打牌和跳舞。
幸好花繁弦先与大周的士兵们会合,要是让他看到了这一幕,他定然觉得匪夷所思又被气个不行。
因为这些玩家,季薄情路上的速度减慢了很多,她还等来了折返回来的逢凶化吉,他带来了另外两个玩家,一个是学了玉长生金色技能的一剑轻,另一个则是学了李元月金色技能的鱼龙曼衍。
逢凶化吉乐颠颠地跑到季薄情跟前,“陛下,我特地带来了两名侠士来保护陛下。”
季薄情颔首道:“朕已经知晓。”
她看向两人,微微一笑,“感谢两位侠士的帮助。”
鱼龙曼衍不好意思摆摆手,“是我该感谢陛下,要不是陛下派玉道长营救我,我恐怕陷在里面。”
季薄情:“鱼侠士侠肝义胆,义薄云天,竟为大周去刺杀杨九春,让朕敬佩不已。”
鱼龙曼衍被季薄情说的都脸红了。
他明明就是接了一个任务,却被季薄情吹得像是什么英雄一样,让他整个人都不好意思了。
与他们三人回合后,季薄情加快了前进的速度,这一路却平平静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季薄情心中一叹,这发展跟她想到一处去了,他们的截击果然会在他们放松警惕之时。
……
一只黑鹰在夜色中飞来,安安稳稳地落在一人手臂上。
那人站在悬崖边,一手架鹰,另一只手轻轻抚摸这只鹰。
而后,他微微低头,在鹰羽上嗅了嗅。
他低声喃喃:“让我看看,你都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嗯,这是火油的味道,还真是故意纵火;好浓的鲜血味道,呵,看来这次杨九春是损失惨重了。”
“嗯,还有马的味道,羽箭的味道,甚至还有背叛的味道,咦,这个是……”
正在分辨味道的男人猛地睁开了眼,露出一抹感兴趣的笑意。
“……女帝吗?”
“而且,女帝的手下都找到这里来了。”
他猛地望向一棵树后。
他放下手,让黑鹰重新飞起。
他盯着那棵树,缓缓道:“你的确如传闻中说的那般厉害,轻功卓绝,吐息功夫更是超绝,若不是我嗅觉天生灵敏,贫僧恐怕还不会发现你躲在这里。”
他扬声呵斥:“玉长生,你还不出来吗?我竟不知像你这样的人何时竟然成了女帝的门下走狗。”
玉长生持剑,缓步从树后走了出来。
他神色冷漠,“阁下何人,打探陛下行踪又是何故?”
“贫僧是何人?”
男人一身奇怪的黑色僧衣,容貌俊秀绝尘,偏生的一头白发,他白发半拢着,松松垮垮的发丝遮掩住他眼中的神色。
男人低笑道:“贫僧的名气,道长不该一无所知才是。”
玉长生依旧持剑戒备,缓缓开口道:“阁下便是传说中的逆佛邪僧?”
男人大笑起来,狭长的眼眸越发显得邪气十足,“贫僧还真是喜欢这个称呼。”
玉长生道:“陛下想要邀阁下一见。”
男人:“见贫僧?这真的是女帝的意思,那她还真是不怕死。”
“他可以去打听打听,近来贫僧已经在各州杀死了多少个自立为王为帝之人,贫僧的手上可是沾满了帝王的血。”
他竖起手指,遮住半张脸,“贫僧觉得,依着贫僧所做的之事,杨九春和季梦真都该给贫僧俸禄才是,毕竟贫僧可是为他们除了不少敌人。”
玉长生面色越发冷了,“阁下去见陛下,陛下自会满足阁下所求。”
“满足?欲望的沟壑可并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尤其是贫僧这样的人。”
他笑道:“季梦真若是真的想要见贫僧,那就等着的吧,等贫僧什么时候有兴致,就会去取她的项上人头,哈哈,让贫僧看看这天下人上人的脑袋是不是一样的重,血又是不是一样臭!”
玉长生杀气顿生,他剑锋指向那个带发修行的僧人,即便他什么都没做,剑气就直逼到僧人眼前。
僧人非但不怕,还一直在笑,将后面的话说完,“……不过,贫僧觉得她自身都难保,还能满足谁?”
玉长生一步步上前,“既然如此,那贫道只好请阁下移步了。”
僧人深深叹气,用一种惋惜的目光注视着他。
“玉长生,你堕落了啊,以前人们常常将你我并举,然而,你如今道心已毁,新塑造的道心更是让贫僧忍不住想笑,如果这就是你所追寻的道,那你就真的要被贫僧甩到身后去了。”
“真可惜,明明是孤高的明月浮云,为何要自己束缚自己呢?”
“白鹤被驯养,最终不过成为别人饲养的玩物而已。”
“你竟然看不透吗?”
他摇摇头,“可惜啊,可惜,为了庆祝你的堕落,贫僧今晚要痛饮一番才是。”
玉长生听了他的话,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脚尖一点地面,便朝他冲了过去。
可是,在玉长生行动的同时,他好像就有所警觉。
他立刻往后一跃,大笑着背跃下悬崖。
玉长生抢到悬崖边,却见他坠入崖下云雾海中。
他的坠落撕裂了雾海,被撕裂的云雾又很快合拢,再也看不到他的踪迹了。
玉长生也直接跳了下去。
他在云雾还中速速坠落,搜寻此人踪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找到此人。
他只好在山壁上借力,最后安稳落地。
山崖下也并无那位带发修行僧人的踪迹。
玉长生忍不住露出忧心之色。
来者不善之人,又恰在此时到来,难免让人忧心。
他收拾一番后,直奔都城东门外去。
他一路用轻功赶路,很快便赶上了季薄情,并告知她之前林中发生的事情。
季薄情虽然能通过替身那边的视角得知情况,但难免有所疏漏,有玉长生的补充印证,她对那时发生的事情有了些推断。
玉长生:“我按照陛下要求,组织人放火后,就隐藏在战局周边,等候陛下的指示。”
就在此时,他突然一掀衣摆,直接跪了下来。
季薄情立刻下马去扶他,“长生,发生了何事?你何故如此?”
玉长生摇头不起。
他垂头低声道:“陛下,臣违背了陛下的旨意,臣愿意领罚。”
季薄情明知故问道:“你违背了什么旨意?”
玉长生低声道:“陛下让臣一直隐藏,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得出手,可是,在佘三春对陛下射出三箭的时候,臣实在没有忍住,打飞了一支箭。”
季薄情眉心一皱,随即展颜笑道:“你这是救朕心急,朕非但不会怪罪你,还会奖赏你。”
“这证明长生你将朕的安全放在第一位,朕深感欣慰。”
即便季薄情温声安抚,玉长生却依旧不起。
季薄情审视着玉长生,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次玉长生因为不知道那具身体只是季薄情的替身,打破计划冒险救她,已然是违背了她的旨意,季薄情虽然出声安抚,却只是因为手下无人可用,又不能与刚刚投靠她不久的玉长生离心。
实际上,她十分不满玉长生的私自行动,即便那是在救她。
但是玉长生到底还是将她放在心上,对她十分尊重,也知道自己领罚。
季薄情心道:自己到底还是跟玉长生太过生疏了,有些训斥的话不好开口,也没有时间好好教导他。
季薄情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对玉长生道:“既然你已经认识到错误,那朕就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