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还朝玉长生笑道:“对不起啊,我不是在针对你。”
季薄情看了逢凶化吉一眼,若她是玉长生,一定先揍这小子一顿。
玉长生倒是好修养,一点都不在意这个人的话。
玉长生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开口道:“他只是有特殊的吐纳法门儿,使我暂时觉察不到他的气息,但他如果要做到这一点,定然什么都不能做。”
逢凶化吉转头对季薄情道:“我给你翻译一下,道长的意思就是说,这个人为了给咱们装一个逼,屏息凝神在上面一动不动凹造型呢。”
季薄情:“……”
这么一说,那人简直被形容成了傻子。
季薄情打量着逢凶化吉,摇头道:“好好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
季薄情笑道:“你难道不知道他是谁吗?”
逢凶化吉:“不知道啊,他谁啊?”
季薄情一脸无语,曲起手指敲了他脑门儿一下,“他就是交给你任务之人。”
逢凶化吉:“哦……哦?哦!”
他顿时明白过来。
“那他到底是谁呢?”
房顶那人被人点破自己为了初见时压制他们而做的努力,不由得大笑起来。
“好一个长生道人!”
他支起身子,曲起腿,手指随意扒拉了一下自己乌黑卷曲的头发,露出发丝下一双猫似的双眼。
季薄情微微一怔。
他那双眼睛简直就是他的特殊标志,毕竟,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的眼睛——左眼色如琥珀,右眼则清碧浅绿。
就连逢凶化吉也知晓,“你是波斯虎……花繁弦!”
季薄情、玉长生、花繁弦:“……”
这是什么见了鬼的称号?
第16章 你不能阻挡一个君主想要……
空气仿佛一下子凝滞了。
花繁弦看似懒洋洋坐在屋顶,全身的肌肉却都已经绷紧,保持着可以随时反击的状态。
他放下拨弄头发的手,整张脸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双目幽深,鼻梁高挺,面庞轮廓坚毅如雕刻,再配合上他的异色双眸,一看便知道他并非中原血统。
季薄情微微蹙眉。
看他的打扮便知道他应该一直混迹于都城的贫民窟中,能够这么快得到消息坐在此处等候,说不定整条街都是他的眼线。
天下脚下竟然还埋藏着这样一号人物!
季薄情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心惊,更觉自己为帝时所做的不足,她非但连全天下的情况没有掌握,就连都城这一亩三分地,她居然也不是了若指掌。
她不知道这里居然有这么大的贫民窟,更不知道贫民窟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那些官员是做什么的!她的间谍机构又在做什么!
光领钱吃干饭的吗?
花繁弦注视着逢凶化吉,缓缓道:“这个称号只有少数人才知道,你又是从何得知?”
逢凶化吉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小声哔哔:“将来可是接受过义务教育的人都知道你这可爱的外号。”
季薄情注视着花繁弦的眼睛。
她大概知道这个称号的由来了。
花繁弦的眼睛犹如西域进贡的波斯猫,而他整个人的气势又如老虎一般危险,两相结合,便有了波斯虎这么一个诨号。
花繁弦摇了摇头,“底下人办事越发不利了,居然招了你这么一个随时背叛之人去做这么重要的任务。”
逢凶化吉:“大胸哥,我是冤枉的啊,你看,我是被逼无奈啊!”
他说着举起了被系住的双手,摇晃了两下。
花繁弦被逢凶化吉说的称呼惊愣了一下,他眉毛竖起,恼火道:“你说什么?”
他正要跟这个毛头小子算账,就见他们身旁的那位不肯露脸的女子将目光投向他的胸口。
那女子的目光宛若在火炭中滚过一般,落到他胸膛上的时候,烫的他一激灵。
花繁弦胸中更加气闷。
他粗声粗气道:“你看什么看!”
他胡乱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可他的衣服本就破破烂烂,即便他努力遮掩也无法掩盖自己强健的体魄和深沟险壑的胸前肌肉。
他的胸前也绽开着大朵大朵艳丽的纹身花朵。
花繁弦脸颊泛起酒醉似的红,眼睛里更是冒出凶狠的火光,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季薄情收回目光,一脸诚恳道歉:“抱歉,我只是吃惊于你身体中的力量,您一看就是经历过不少战斗的猛士。”
花繁弦想要发怒的神情猛地一僵。
季薄情:“都城内乱的时候,正是有您这样的人在,才保护了这么多无辜苦难的贫民。”
她扫过街巷,“这里应该是您保护他们的地方吧?抱歉,我们无意惊扰,我只是想要弄明白,您为何要派他来跟踪我,还将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她直直盯着花繁弦,义正言辞指责道:“我难道之前有冒犯过猛士您吗?”
季薄情的一番话算是说进了花繁弦的心中。
他一直待在这处贫民窟中,未尝没有保护这里人的意思。
这里虽是贫民窟,实际上则藏了许多不能见天日的人。
这里很多人的不幸都是由那个乱臣贼子杨九春造成的,因为这里许多人曾经是保卫都城的士兵,杨九春一直在搜捕他们,抓到就地格杀,他只好一直帮忙掩护,让他们藏身此处,分批送他们出城。
前些日子还好,只是最近因为季薄情从牢房里逃出来,让城门管的更严了,出入都很困难。
花繁弦的用意和付出除了此地之人,恐怕无人知晓,没想到今日竟然突然跳出来一个全然理解他之人。
花繁弦原本的怒火渐渐消散。
他一蹬瓦片,从屋顶上直接跳了下来。
玉长生一甩拂尘,将季薄情用拂尘揽到身后,自己面对着花繁弦。
季薄情按住了玉长生的手,笑道:“不必了,我面前的是一位真正的义士,我相信他不会贸然偷袭我的。”
季薄情看着花繁弦:“我相信一个只要投靠杨九春就能立刻飞黄腾达,却一直隐姓埋名藏身在此陋巷中的真豪杰。”
她深深看着他,仿佛理解他的所有苦衷。
花繁弦咬着牙道:“老子就算是死,也不会投靠杨九春那个贼子的。”
季薄情点头。
好,只要反杨九春的我们就有可能成为战友。
花繁弦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烦躁,“至于你刚刚说的……大概是我手下的人吩咐去办的。”
花繁弦盯着季薄情,“我只是要他们去寻找城中可疑之人,尤其是在城南贫民窟那一带突然出现的可疑之人,毕竟,季薄情就是从那里逃走的。”
季薄情藏在衣袖中的手指轻轻抖了抖。
这人直白说出她的姓名,神情颇为不爽,虽然不像痛恨杨九春一样痛恨她,好像也并不喜她。
季薄情沉默半晌,低声道:“没错,我是在那里出现过,我也不想欺瞒您这样的忠义之士,我在那里就是为了掩护一人离开,不知您找寻可疑之人是做什么?”
“……难道你想要将女帝献给杨九春吗?”
她露出一抹笑意,故意道:“那您可是能得到不少奖赏,别说是护着这贫民窟中的人了,就算是护着这一城的百姓,杨九春看在你献上女帝的份上,也会同意的。”
她的话简直戳进了花繁弦的肺管子中,激的他额角青筋绷起,胸膛不住起伏,看向她的目光像是下一刻就会把她撕了似的。
“去他娘的杨九春,你这女人一直在激怒我,是当真以为我好惹的吗?”
花繁弦伸手到腰后,抽出一截手臂长的短棍,短棍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玉长生将拂尘插到脖颈后,抽出背后所负长剑,秋水光华一敛,寒气直逼向对方。
两人隔空对峙,气氛一触即发。
逢凶化吉默默闭上了嘴,站到一旁的屋檐下,打开了摄像功能,要记录下这堪称游戏中经典的一幕。
就在他以为两人下一刻就会打起来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季薄情突然笑了。
她这突兀的笑声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花繁弦更怒了,“你在笑我?”
季薄情低声道:“不,我从不会笑话一个为国为民的义士,我只是感到开心,你并不是我们的敌人。”
逢凶化吉顿时无语,“姐姐,你看看气氛啊,他都要打你杀威棒了,这还不叫敌人?”
季薄情摇头,“抱歉,是我误会了,你让人看着我,恐怕不是为了对我身后的那位不利,而是想要顺手帮她一把吧?”
花繁弦没有说话,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虽然他的神情还是高深莫测,但季薄情已然明白他的心思。
季薄情看向周遭,“陛下也想念着为她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们,也想让他们安全撤离这个反贼爪牙密布的城市。”
花繁弦握紧手里的棍子。
季薄情看着花繁弦,“这也是我来找你的缘由。”
不,实际上是她一路上通过世界频道情报和玩家们在论坛上的分析,直到真正看到花繁弦,她才推测出这位七绝之一眼下正在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