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薄情挑眉,“你做了什么?”
旻灵溪笑道:“臣让人去杀了城中劝说益州王投降大周的谋士和将领。”
华九灵立刻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不应该刺杀劝他投降魏国的那帮人吗?”
旻灵溪笑着打量他们这群人。
玉长生开口道:“这应该是根据益州王的性格设下的计策。”
卢小师嘲笑道:“益州王生活奢侈,胆小如鼠,你这么一做会让益州王以为是魏国下的手,对魏国恐惧更深,唯恐自己投降后,他们也不会放过自己,所以会转投大周。”
旻灵溪笑了起来,“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
华九灵轻咳一声,一点都不尴尬道:“原来如此,还是陛下会知人善用啊。”
季薄情笑着拍了她后背一下。
华九灵回眸,朝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然而,到晚上,季薄情在世界频道上就读到了另外一条消息——
【益州种田生涯】:你们知道吗?李元月去刺杀益州王了啊。
【旅行玩家】:我的天啊,这是大周女帝支使的吗?
【糖白】:益州王要被吓死了吧?
【日子】:谁说不是呢?现在益州王上厕所都要让一小队武士跟着。
【藕丝秋色】:这也太过夸张了吧?他不是还自焚了吗?有胆子去死还能怕成这副样子?
【觉今是】:历史上,北戎人兵临城下了,他怕自己被北戎人虐待怕到直接自焚了,可想而知他是什么样的人。
【四季无情】:可是,真的是季薄情干的吗?
【什么意思】:现在谁不知道李元月是季薄情的人啊。
季薄情心道:这叫什么?我预判了你的预判,彼此陷害一回?
第106章 深夜召见
季薄情连夜召见裴宗之, 告之他此事。
裴宗之刚刚睡下,长发披散,衣服凌乱地就匆匆赶来。
季薄情见他如此模样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她笑道:“你何必如此匆忙?”
裴宗之理了理衣襟, 正色道:“陛下深夜召见臣, 想来是益州出现了什么变故,这个变故恐对我大周不利。”
季薄情苦笑, “又被你猜到了。”
季薄情便将事情通通对他说了一遍。
裴宗之立刻道:“陛下以为这是谁的手笔?”
季薄情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滑动了一下,斩钉截铁道:“崔荒诞, 魏国。”
她抬起头,“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两方了。”
裴宗之点头,“崔荒诞原本与李元月一同行动,李元月自作主张,说不定就有崔荒诞的手笔。”
季薄情想着这位最后尚未得见的七绝之一, 出声询问:“宗之,你可知晓李元月?”
裴宗之:“第一刺客李元月, 臣自然是知晓。”
“不过, 李元月一直以大周故民自居, 他刺杀杨九春也是为了大周和陛下。”
季薄情:“朕也想不通他为何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背刺朕。”
“背刺?”裴宗之琢磨了一下这个用词,感觉格外贴切。
“应该是被欺骗了吧?”季薄情轻声问。
裴宗之笑了笑,“或许如此,不过臣跟李元月并无交情,也不知他性格如何。”
季薄情叹了口气, 忍不住揣了一下手, “真麻烦,如今交州和益州都陷入了混乱,魏国不知道在其中扮演了何种角色。”
裴宗之清雅一笑,不疾不徐道:“陛下难道不觉得这一做法很让人眼熟吗?”
“嗯?”
裴宗之:“跟臣放水淹没了半个越国有异曲同工之妙。”
“凉州尚有北戎之祸, 益州和交州却因为地理位置的优势,太平又富裕,人口众多,如果想要取这两地,必然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但是要让他们两国自己乱起来,那就好办了。”
“乱中取胜之道,魏国也熟知啊。”
裴宗之说到这里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
季薄情连忙起身,取来了自己的一件厚实的披风披在裴宗之的身上。
“是朕的过错,明知道你有顽疾,居然还差让你如此匆忙赶来。”
裴宗之咳得脸颊发红,他微微抬头,双眸水润,凌乱地发丝黏在脸颊上。
他弯起咳得潮红的唇,慢悠悠道:“人总有一死,或早或晚而已,臣只是想要在临死前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
“陛下,臣方才还未说完,臣说现今的局势眼熟,可不仅仅指的是跟臣的做法类似。”
“还有一点。”
季薄情目露沉思之色。
裴宗之笑了,“陛下接下来要怎么办?”
季薄情:“自然是前往益州,以潘昧道的性情,只要朕兵临城下,他必吓破胆,开门而降。”
裴宗之笑容渐深,“陛下说的不错,陛下的做法是任何人都会想到的。”
季薄情灵光乍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说……别人也跟朕有着同样的打算?”
“朕本想将自己当做诱饵,让魏人入朕瓮中,如今看来,魏人是将潘昧道做成了诱饵,让朕落入陷阱!”
裴宗之点头,“陛下果然聪颖。”
季薄情抚掌笑道:“裴宗之啊裴宗之,你果然智计无双!”
裴宗之:“陛下此时难道想的不是……只因崔不群不在,臣才智计无双吗?”
季薄情伸出手,重新为他整理了一下披在他肩膀上的披风,“宗之,在朕看来你远比不群要得朕心,体察朕意。”
裴宗之目光闪了闪,似乎不信她的话。
季薄情轻声道:“崔不群哪里都好,只是朕与他交往太深,他纵使被称作‘谋主’,也难免会因情坏事。”
心有所慕,故向往之。
即便崔不群再如何克制,在涉及到季薄情的事情上,难免会有失水准。
季薄情垂下眼,低声道:“世人皆以为同生共死才是鸳侣情深,为人所羡……”
她想到了被自己的技能魅惑后,那些人头顶会出现的称号,忍不住轻轻嗤笑一声。
“朕要人殉,什么人不可得?大周杜绝人殉百年了,朕何需他这等能让大周复兴的人才殉君?”
季薄情看向裴宗之,“在外人面前,朕一定会说不群忠贞,殉国而死,可朕知道他殉的哪里是国,他是明明已经看到了朕的死,殉的是朕。”
季薄情按住太阳穴,将此前得到的说法,以及资料片中隐隐约约得到的信息组合起来,便会得到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这个被玩家肆意捣乱的世界可能是无数次重启的世界,朕的未来不仅玩家们知道,就连崔不群也知道。
昔日,她与崔不群的关系远比所有人想的要更加亲密,他们二人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渐渐,她无法承受他那密不通风又火热的眼神。
他的恋慕沉重到让她难以动弹,她就像是落入松脂中的蝴蝶一般,包裹她的情感灼热、芳香又粘稠……
于是,季薄情当断则断,渐渐与他疏远。
崔不群便也开始守分寸,只是,他管不住自己的心,他心中勃发的情愫总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吵到她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崔不群也有了自己的秘密,他总是会消失一段时间。
而且……
季薄情攥了一下自己的手。
崔不群触摸起来也跟以往不一样了。
让她感觉自己在碰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死的物件儿一样。
她甚至感到一丝诡异的恐怖。
他的身体越来越冷,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热,那是一种恨不得燃烧自己给她取暖的破碎深情。
季薄情自认为看人很准,这样子的崔不群完全能做到在她死后,抛下崔家,抛下大周,抛下天下,陪她同生共死,给她殉葬。
如果,他真的知道结果的话。
季薄情叹息道:“可是,朕却认为这是最没有价值的死法。”
“朕可以死,但大周不能。”丽嘉
季薄情闭上眼,沉痛道:“若一人是天纵之才,为情而死那便是最让人觉得可恶之事,明明他能做的更多,不是吗?”
虽然季薄情隐藏了很多讯息,说的支离破碎,裴宗之却心领神会道:“陛下,这只是您的猜测吧?”
“您觉得臣胜于崔不群,是因为臣无心情爱吗?”
“神仙亦思凡,我等凡人如何不多情?”
裴宗之耐心道:“就臣所知道的崔不群而言,他并非是不顾全大局之人,他或许尚有难以言明的苦衷,或者……”
季薄情提起了精神。
裴宗之:“陛下怨他不肯撑起大周,若是他尝试无数次,发现他死陛下生才是撑起大周的唯一办法呢?”
季薄情如雷灌顶。
裴宗之一边咳嗽一边笑着,“当然,这也只不过是臣的猜想。”
“谁知道他究竟是要救人,还是要救国呢?”
“在听闻杨九春围困长安城的时候,臣就曾经夜观星辰,妄图一窥天机,结果却看到了陛下的帝星黯淡,一瞬间竟然在天际再无踪迹,按理来说这证明陛下已经遭难了。”
季薄情的心猛地一跳。
裴宗之:“如今陛下还坐在这里,这是天命算露,还是人力图谋呢?”